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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不快活

作者:思羽 | 分类:言情 | 字数:25.9万

98.孟菀菀番外(下)

书名:皇帝不快活 作者:思羽 字数:6774 更新时间:2024-10-10 22:51:16

孟小七是我闯荡江湖用的假名, 我在家中排行第七,爹娘兄姐们四下里都唤我小七。我原来的名字已经十年没人再提起过,所有的人都以为我死了。确实, 十年前的我是已经死了。晃眼十年, 那样漫长的时光, 久得连我也几乎忘记我原来的名字了。

对, 我其实不叫孟小七, 我叫孟菀菀。

我只能僵硬地冲着他笑了笑。那一句“小十三”仿佛卡在喉间,怎么也喊不出来。

十年了,他都已经长这么大了。

这十年间, 我曾听过很多关于他的事。譬如,七年前左穆峰逼宫, 是他将苍龙军找来, 才将叛党擒下, 保住大胤百年基业。又譬如,四年前太原郡流寇作乱, 他亲自领兵剿灭了对方,又亲力亲为安顿遭祸的百姓。再譬如,这两年来,他走访各地亲审贪官污吏,贤名远播, 极受百姓爱戴……

仿佛走到哪里, 我都能从百姓口中听见“安亲王”三个字。但是天下之大, 我总以为这一辈子再也不可能与当年的故人重逢, 却没想到, 今时今日,我与他竟在这样的情形下再见。

“王爷?”顾永明不明所以, 迟疑地唤了一声。

他回过神,深深看了我一眼,旋即眉头一皱,若无其事地转身回到他的位子上坐下,仿佛适才不曾失态。他冷淡地看了顾永明一眼,缓缓开口道:“顾大人,本王觉着这案子甚是有趣,大人不介意本案接下来由本王来审吧?”

顾永明脸色一僵,十分勉强地道:“那就……有劳王爷了……”

小十三……不,该称他为安亲王萧骢了,他十分认真地问道:“孟……小七,你还有何话说?”

我定了定神,回道:“回王爷,民女刚到淮阳县,便听闻钱天霸作恶多端,不但强抢民女,还杀人嫁祸,民女看不过眼,便暗中潜入钱府。民女此举并非为了杀害钱天霸,而是想偷出钱天霸作恶的证据,将其告上官府绳之以法。不料,民女的行踪被钱天霸发现,他挥刀伤了民女,民女为了自保,这才失手杀了他。请王爷明察。”说完,我郑重地磕了一个头。

钱夫人指着我骂道:“胡说!妾身的夫君是奉公守法的良民,何来强抢民女,杀人嫁祸!你这杀人凶手别血口喷人!王爷,冤枉啊!求王爷为妾身的夫君做主啊!”

“好,本王先来听听证人怎么说。”萧骢不急不徐道:“传证人何素心上堂。”

听到萧骢口中吐出何素心三个字,顾永明的脸色骤然一变。我一怔,这是怎么回事?萧骢怎么会知道素心的?他……是不是早已知晓了案情?

“咦,那不是何家的大姑娘么!”

“真的是她!”

素心在百姓好奇的目光下走进公堂,立即便有百姓认出她来。钱夫人死死地盯着素心,双膝不禁微微颤抖。我惊讶地看着素心在我身旁跪下,“民女何素心参见王爷。”

萧骢微微颔首,道:“何素心,本王问你,你可认得本案疑犯?”

“回王爷的话,民女认得。孟姑娘是民女的大恩人!她不但救了民女的性命,更是为了相救民女含冤入狱的未婚夫婿,这才潜入钱府,以致惹祸上身。孟姑娘是好人,她是无辜的,求王爷还孟姑娘一个公道!”素心一边磕头,一边哽咽道。

萧骢挑眉道:“哦?你的未婚夫婿是谁?他又有何冤情?”

素心抬起头来,脸色苍白得吓人,仿佛随时便会晕过去。只听得她颤抖着,却无比坚定地说道:“回王爷,民女的未婚夫婿姓李名远,被钱天霸与顾县令诬陷犯下杀人罪,被关进了大牢,等着秋后处斩!”

“住口!公堂之上岂容你胡言乱语!”顾永明脸上青白一阵,忙对着萧骢辩解道:“王爷切莫相信这女子的疯言疯语,她多半是家人被杀,昏蒙了神智,竟来污蔑下官。下官断案素来讲的是证据,断不会冤枉了好人!下官与属下皆亲眼目睹那李远手握凶器,一身是血的留在凶案现场,若何家五人不是李远所杀,还会是谁!下官好心为何家讨个公道,却被这何素心如此反咬,下官着实心寒哪!”

萧骢淡淡地瞥了顾永明一眼,意味深长道:“本王什么都还没问呢,你倒是着急,一股脑儿的全招了。这是不是叫做不打自招?”

顾永明脸色一僵,却只能皮笑肉不笑地道:“王爷说笑了。下官这是义愤填膺呢。”

萧骢翻了翻眼皮,神色颇是不以为然,却也不与顾永明多说,只望着素心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仔细说来,不得有半句诳言。”

“是。”素心深吸一口气,遂将事情始末娓娓道来,“钱天霸仗着自己有钱有势,又与官府勾结,数日之前突然遣了家奴上门,不由分说地强押了民女到他钱府之上,便逼着民女与他拜堂,当他的第十七房妾室。民女是早已许了人家的,如何也不肯,挣扎之时咬伤了钱天霸,他大怒之下,打了民女,还亲自便将民女押回家去……然后……”

说到这里,素心抖得厉害,神色满是痛苦愤恨,嘶哑着嗓子道:“然后……他当着民女的面……命人杀了民女的父母弟妹五人……全杀了……他们全被钱天霸杀了!”

素心终于失态,双手掩面,泪水无声地从眼眶中滑落,她仿佛已忘了自己还在公堂之上,只喃喃着道:“钱天霸还让人绑来了阿远,将阿远打晕了扔在我爹娘和弟妹的尸首之间,将杀人罪诬到阿远身上。我却什么也不能做,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官府的人捉了起来……我想杀了钱天霸报仇,可是我打不过他,反而被他……糟蹋了身子,他还把我卖到了青楼。我不想活了,可是孟姑娘救了我。她说,她会想办法将阿远救出来,将钱天霸告上官府让他为我爹娘弟妹偿命,所以我不能就这么死了……可是,我早该就想到的,钱天霸就是死了也要害人的……我早该阻止孟姑娘的,是我连累了她……”

她突然抬起头,红着双眼,狠狠地瞪着顾永明,咬牙嘶喊道:“还有你!你收了钱天霸的好处,草菅人命,审也不审便判了阿远斩首之刑!你会不得好死!你会和钱天霸一样下地狱!”

公堂外的百姓听着素心的指控,倒不惊诧,更有人轻声附和,想来顾永明与钱天霸狼狈为奸已久,人尽皆知。

“素心……”我不安地看着状若疯魔的素心,方开口唤得一声,却被顾永明冷冷地打断,“王爷您看,这何素心分明已然疯癫,她说的话全然不可信!”

“我没疯!”素心已有几分歇斯底里,我连忙紧紧地拉住了她,抢在前头大声道:“王爷,素心所言字字属实!您若不信,尽可问问淮阳县的百姓!”

我转过头,冲着衙门外的百姓叫道:“各位大多都是淮阳县人吧!那么你们就该知道,像素心这般的遭遇,在淮阳县并非第一回发生了!何家五条人命,还有即将被斩的李远,他们做了什么?难道就该死么?若不站出来说句公道话,你们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么!你们的亲人朋友兴许都受过钱天霸和顾永明的欺压,你们甘心这样逆来顺受么!今日难得安王爷在此,你们即便不为素心作证,也该为自己的亲人朋友讨回一个公道!顾永明这狗官的为人,没有比你们更清楚的了!你们今日若不说出来,待得安王爷离开之后,便再也没有机会了!”

我好不容易吼完,公堂外的百姓顿时静了下来,面面相觑。顾永明此时的目光阴鸷得仿佛想杀了我一般,额角青筋暴露,神色好不狰狞。

天知道我的掌心已是汗湿涔涔,下意识看了萧骢一眼,他却也正怔怔地盯着我。我不知道他究竟有何打算,也不知道自己这一番乱吼是不是给他添了麻烦……正自惴惴,他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像个顽童一般冲着我眨了眨眼,竖起了大拇指,哈哈大笑道:“说得好!”

我被他笑得微窘,却只见他拍了拍掌,大声宣布道:“各位往日无论有何冤情,只要是认为顾永明审错了判错了的,今日皆可将诉状上呈本王,本王定为你们做主,绝不徇私!”

这小子……果然没长大,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乱来。

顾永明“哗”的一声猛然站起身来,脸色灰白,浑身抖得似筛糠,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吓的,只瞪着萧骢,眼中写满了怨毒,咬牙道:“王爷……你……你……你不能如此任人陷害下官!”

萧骢一瞬收敛的笑容,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低哼道:“你若是行得正、坐得正,又有何惧?”

突然,挤在衙门口的一对老汉老妇双双跪倒,哭喊道:“王爷,我家阿远是冤枉的!他没有杀人啊!他是被钱天霸和顾县令诬陷的啊!顾县令还不准咱夫妻俩为儿子喊冤,否则他要让阿远在狱中受尽折磨才死……”

“王爷,我家闺女被钱天霸强娶进门,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却被钱天霸逮住打死了……顾永明收了钱天霸的好处,硬是判成了我家闺女自尽……求王爷还小人的闺女一个公道啊!”

一瞬,百姓便如决了堤的洪水一般,纷纷跪下陈诉冤情。顾永明面如死灰,却兀自指着门外的百姓,嘴硬地大吼道:“无凭无据,你们以为这样便能害得了本官么!”

萧骢冷笑道:“好一个无凭无据!本王今日就让你哑口无言!来人,把东西全给本王拿上来!”

只见两个侍卫打扮的男子,一个捧着一叠厚厚的账本,一个扛着一只沉重的大木箱,大步走了进来。捧着账本的道:“王爷,这是卑职从钱府书房暗格找出来的账本,上面记录了这几年来钱天霸行贿顾永明的明细。”扛着木箱的道:“王爷,这是卑职在顾府地窖搜出来的金子和银票。卑职已对证清楚,这些金子和银票皆是来自钱府。”

顾永明咬牙道:“你们这是栽赃嫁祸!这些东西根本不是我的!”

萧骢也不反驳,只道:“将钱府武师和家奴带上来。”

三名彪形大汉和七、八个青衣家奴垂头丧气地被押了上来,跪在我和素心的身后。素心一见这群人,顿时瞪大了双眼,嘶声叫道:“是他们!就是他们杀了我爹娘弟妹!我亲眼看到的!就是他们!”

素心一边哭叫,一边挣扎着要冲上前去厮打那三人。我只好紧紧地抱住她,迭声安慰道:“素心你看!他们戴着镣铐!他们已经被王爷逮住了!”

素心猛然一颤,终于瘫软在我的怀中,掩面抽泣。

萧骢道:“你们可认罪?”

“何家五口人确实是咱们所杀……但这一切全是钱天霸的命令啊!咱们也只是奉命行事啊!求王爷开恩!求王爷饶命!”众人将头磕得砰砰作响。

萧骢转头问那几个青衣家奴道:“钱天霸死的当晚,你们可在现场?”

那几人点头如捣蒜。

“是钱天霸先动手,还是那位孟姑娘先动的手?”

“是……老爷先用刀子砍伤那位进来府里偷东西的姑娘的……”

萧骢颇是满意地点点头,钱夫人尖叫道:“王爷!他们胡说!他们胡说!”

萧骢冷冷地扫了钱夫人一眼,“证据确凿,你还想狡辩?你夫君作恶多端,你信不信本王也治你一个合谋共犯之罪?”

钱夫人一惊,顿时瘫软在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顾永明却冷声道:“王爷,你这是屈打成招!”

萧骢恍若未闻,径自道:“传证人杜艳上堂。”

那杜艳却是一个浓妆艳抹的美艳女子,风韵犹存,风情万种地走了进来,对着萧骢俯首拜倒,嗲声嗲气道:“民女杜艳参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杜艳,你给大伙儿说说何素心的事。”

“是……”杜艳抛了个媚眼,娇声道:“王爷英明,为了查那何家的案子,居然连咱百花楼都亲自找上门,咱百花楼的姑娘呀,可都被王爷俊俏的模样给迷得神魂颠倒啦,这两天连生意也不顾了,尽缠着奴家问王爷何时再来呢……”

萧骢脸色一黑,“废话少说。”

“哎哎,奴家知道了。就是嘛,数日以前,咱百花楼从钱老爷那儿,花了二十两银子将素心姑娘买了过来。奴家见这姑娘长得标致,即便是开过苞了的,只要奴家给打扮打扮,说不准会是个红人儿,心道这回还真是小赚了一笔,谁知道她居然天天寻死觅活的,最后还给我跑了……”

“行了。”萧骢打断了她,又问:“你再说说钱天霸和顾永明有何关系。”

杜艳掩嘴吃吃笑了起来,“哟,这俩人的关系,还得问奴家么?全淮阳县的人都晓得,钱老爷是县太爷的金主,县太爷是钱老爷的靠山嘛!”

顾永明怒瞪她一眼,“你!”

杜艳对着顾永明,倒是露出了一副母夜叉的模样,“你什么你呀!我告诉你,王爷可说了,老娘知道什么就说什么,他给老娘撑腰着呢!老娘早就看不惯你了,仗着自己是当官的,成日到百花楼骗吃骗喝骗姑娘睡,你当老娘是冤大头呢你!告诉你,你和钱天霸在百花楼里商量那些伤天害理杀人放火的事儿,都被咱姑娘听得一清二楚,咱们可一件事儿也不漏地告诉王爷了!顾永明,你这天杀的贪官狗官,等着被砍头吧!”

萧骢慢条斯理地从怀中掏出一叠纸笺,扔在顾永明面前,“你自己看看,上面那些罪状,可还有遗漏?”

纸笺像雪片飘落在顾永明面前,顾永明死死瞪着那一张张的白纸黑字,终于狼狈地跌坐在地,应了萧骢的那一句,哑口无言。

一切,终于尘埃落定。

我怔怔地看着萧骢明察秋毫地查案、雷霆万钧地断案,蓦地又觉得他一点也不像个孩子了,那样稳重可靠,分明已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

萧骢道:“来人,将李远放了。”

不一会儿,李远便一身萎顿,神情茫然地出现在公堂之上。

“阿远!”素心与李远的父母同时叫道。

李远一震,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们,“素心!爹!娘!”

萧骢手一挥,衙役便将李远的父母放了进来。李父李母抱住了儿子,一家三口相拥而泣,素心痴痴地凝着李远,目中含泪,却始终不敢上前。

李远这时放开了父母,一步一步朝素心走来。

素心神色慌乱,垂下眼帘,踉跄地后退了一步。

“素心。”李远低低唤了她的名字,“我是不是……没事了?”

素心抿着唇,点了点头。

李远缓缓地伸出手,坚定地道:“那我们一起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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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双眼的刹那,我被迎面而来的大掌吓了一跳,想也不想便伸出手挡格。

却又偏偏忘了自己的右手受了伤,如今一使劲,便钻心地疼,疼得我呲牙咧嘴。我忍不住闷哼一声,旋即,悬在我的额头上方的手动作一顿,没有继续落下,而是转而小心翼翼地扶着我受伤的手臂轻轻放好,一把紧张兮兮的嗓音同时响了起来,“怎么了?是不是碰着伤口了?哪里疼?你别乱动,我这就去喊大夫……”

我一怔,“小十三?”

萧骢俊秀的脸庞出现在我的眼前,只见他满脸紧张之色,一边急急往外走,一边道:“你等着啊,我立刻就去!”

“不必了,我没事。只是一使劲就疼,不动就没事了。”我挣扎着从床榻上坐起,看了眼四下陌生的环境,随口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萧骢连忙折了回来,扶着我坐好,“这里是驿馆。”

“我怎么跑到驿馆里来了?”我蹙了蹙眉……真是奇怪了,我不是还在公堂之上么?

“你在衙门里昏了过去,这都睡了大半天了。”萧骢剑眉一敛,一肚子火气地责备道:“你手上的伤口那么深,为什么不早点说!你知不知道你的手差点就废了!该死的!早知道孟小七就是你,我就命人先把你放出来了!那牢房是人待的么,又脏又臭!你说,那些狱卒有没有欺负你?”

我多少还有些不习惯现在的萧骢,就好像他一夜长大了似的,被这样的他一骂,我顿时傻了。

“没……有……”

萧骢也蓦地一怔,讪讪地别过了头,道:“你饿了吧?我去给你端吃的来。”

他匆匆跑了出去,半晌就端来了一个托盘,上面是一碗八宝粥,几碟糕点酥饼,还有一碗黑黑浓浓的药。

“都是你喜欢吃的。你快吃吧,吃完了得喝药。”

我呆呆地望着那些吃食,不觉喃喃道:“你都记得……”

十年了,从未有人这样记挂着我、关心我、记得我喜欢吃什么。他是第一个……我心口一酸,突然有些点想哭。

“我记得。我都记得。”他的声音忽然变得轻轻的,很温柔,像一根羽毛轻轻拂过心口。

我刻意忽视心头那股不明所以的古怪感觉,没心没肺地笑道:“总算没白疼你一场。”

他的动作却突然一僵。

“你是不是还把我当成孩子看待?”萧骢微微苦笑,突然低低地叫了我的名字,“菀菀,我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十三了。我长大了。”

我心头微微一震,却只能继续笑,“我知道,看出来了。”

他深深地凝视着我,清亮的目光仿佛要将我看透。我居然莫名的耳根发烫起来,微微往后一缩,避开了他的目光。他却突然捧住了我的脸,下一刻,他温软的唇,已压了上来,覆在了我的唇上。

我一时怔住,脑子里一片空白。清冽好闻的男子气息萦绕在我的周身,唇上隐隐传来麻痒的触感,我恍恍惚惚地想,眼前这个人,这个吻我的男人,我一直把他当作弟弟一样看待。

我猛然回神,顾不得伤口疼痛,用力将他推开。

他微微喘着气,双颊也染上了薄薄的绯红,毫不避忌地盯着我,目光明亮而温柔,坦然自若,然后,他像一个霸道的孩子一样大声宣布:“我喜欢你,不是小孩子的那种喜欢,是男人喜欢女人的喜欢,你明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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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承认,我是被萧骢吓着了,所以很不争气的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地溜出了驿馆。

我对自己说,孟菀菀已经死了,你现在是孟小七,和萧骢不该有任何瓜葛。

这场重逢,就当作是一场梦吧!从此山高水长,再不相见。

“你要去哪里?”

冷不防,他的声音陡然在夜色中响起。

我一惊,猛地转身,他站在我的身后,数步之遥。淡淡的月光斜映,洒在他的发顶、双肩,我瞧不清他的表情,却突然发现他已是那样的挺拔高大。

我张了张嘴,千回百转,最后却只吐出一句毫无意义的话,“我要离开这里。”

“走吧。”

我一怔。他回答得那样毫不犹豫,我本应该松一口气才对,但我没有。

心反而一紧,仿佛有说不出的失落。

我深吸一口气,低下了头,低声道:“那我走了。”甚至来不及说再见、说保重,我有些狼狈地转身,我大步大步地走,像是后头有人在追赶着一般,走得很急。

然后,我发现……后头真的有人在跟着我。

我回过头去,月光照在他的脸上,他冲着我灿烂一笑,美好得像是在做梦一样。

我微微失了神,竟愣愣地问他,“你跟着我干什么?”

萧骢敛了笑容,温柔的目光深深地望进我的眼中,认真而严肃地回答道:“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我不会再弄丢了。天涯海角,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