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98年的暗战已经打响，青智源和岩田聪制定的计划正在进行当中，与此同时，某些公司也有自己的战略目标。

壬天堂山内溥几乎已经没有退路，却迟迟不肯放权交给荒川实。

可是荒川实等这一天已经等待了很久，开始大包大揽起来，准备来个实质性地接管壬天堂，不出意外的话，最终山内会因为没人可选而将壬天堂交到荒川的手上。

这对于壬天堂的社员们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最重要的原因在于，大家都不太认同荒川实将游戏当做商品而他自己却没怎么玩过游戏的事实。

说白了就是荒川实对于游戏没有热爱，让热爱游戏的员工们怎么想。

而在世嘉这一边，入交昭一郎正在跟佐藤秀树斗得个你死我活，争夺着下一个社长的位置。

……

紧锣密鼓推进战略目标的，除了pokeni之外，还有一家公司，那就是索尼。

索尼顶层，出井伸之更米国总裁舒尔霍夫内斗一触即发，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而在此之下，索尼电脑娱乐公司的社长久多良木健也有着自己的心思。

晚上的时候，久多良木健约见了世嘉公司的候选人之一佐藤秀树。

两个人坐在一起吃饭，聊得火热。

佐藤和久多良木是同龄人，前者也就比后者小两三个月吧，俩人私交其实不错

每个季度久多良木会邀请佐藤共进晚餐一次，他总是劝佐藤放弃土星，退出竞争。

而且有时候用的是比较搞笑又让人无可奈何的口气：

“秀树桑，放弃吧，现在的世嘉土星已经完蛋了，搞不好过一段时间世嘉也要为之陪葬的。”

佐藤秀树狠狠地皱了皱眉，“还没有到最后呢！久多良木桑，说不定未来你会为自己的傲慢付出代价的！”

说完之后，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似乎对于刚才讨论的话题一点儿也不担心。

用一句浅显的话来说就是——

世嘉是世嘉，索尼是索尼。

佐藤秀树是佐藤秀树，久多良木健是久多良木健。

公司之间的争斗如何激烈，那是公司层面上的事情，私人感情可以独立开来的。

说白了就是世嘉的生死，跟我佐藤秀树有什么关系？

或者索尼跟世嘉打仗，又不妨碍久多良木健我和佐藤秀树吃饭。

不过呢，私交归私交，久多良木健明显是别有用心的。

佐藤秀树是久多良木健，同时也是索尼的一个突破口，比起鹰派的入交昭一郎来说，温文尔雅的【老实人】佐藤秀树担任社长对于索尼更加有利。

所以如果可以的话，其实索尼这边更喜欢佐藤秀树上位。

久多良木健给自己灌了一口酒，哈哈大笑，用开玩笑的方式说到：

“秀树桑，你赢不了我，你从哪买的处理器啊？

从日立，从雅马哈？

光驱也是买的，利润都让他们赚去了，你自己又剩下什么？

而索尼可以自己生产PS的部件。”

“可恶！久多良木桑，你的话也太多了！赶紧喝酒吧你！”

佐藤秀树站起来，给久多良木健倒上满满一杯。

后者坐在原地，用潮红的脸乜着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个家伙，似乎想从佐藤秀树的脸上看出一丝怒意来。

可是，佐藤秀树不管他怎么说就是不生气，虽然嘴巴上喊着很生气，实际上却表现得笑呵呵的。

“你可别忘记了，世嘉的MD曾经取得过辉煌的成就呢，或许下一款游戏机就能成功了呢？”

“欸？”

久多良木健敏锐地觉察到了佐藤秀树嘴巴里面的关键词。

他赶紧用手支撑着身体，从躺卧着的状态坐直身子，用如鹰隼般的目光看着佐藤秀树。

“所以说，世嘉已经在研发新的游戏机了吗？”

世嘉研发新的游戏机，虽然是个公司机密，不过也是行业的一个公开的现实。

从很早之前，久多良木健就知道，以中山隼雄的脾气不可能那么轻易认输的。

不过呢，关于世嘉的新游戏机做成什么样，都具备什么样的性能，到目前为止久多良木健还一无所知。

佐藤秀树这个家伙有时候口风很紧，哪怕是在面对着他这样的【好朋友】的时候依然警惕得要死。

“你以为呢？这可是公司机密，我肯定不会给你透露消息的。”佐藤秀树梗着脖子说。

“你不用告诉我详细的参数和功能，你就直白地说能玩什么样的游戏吧。”

久多良木健笑了起来，乜着眼睛看着他，“pokeni的《猎魔人·恶魔之卵》，你们的新主机能支持吗？”

“那是肯定的。”

佐藤秀树高傲地抬起脑袋，“不但能支持恶魔之卵，搞不好未来的更厉害的游戏都能支持呢！”

久多良木健愣了一下，心里面咯噔一声。

如果真的如他所说的话……

搞不好还真的有那么一丝危险。

他想起曾经青智源带着他去pokeni办公大楼，给他展示的2B小姐姐的模型……

要是能做到那个程度的话，索尼就危险了啊。

不过呢……

正当他这么想着的时候，抬头看看佐藤脸上似有似无的笑意，久多良木健这才反应过来。

“啊哈！秀树桑，你可太坏了，专门欺骗我是吧？”

实际上不管久多良木健问什么，佐藤都不会说实话的，既然要说游戏机好，不如直接吹上天好了。

只不过，佐藤却丝毫没有想到久多良木健这个家伙会把他刚才的吹牛当成真的。

“现在你承认我们的技术很厉害了吗？”

佐藤秀树问到。

“这倒没有。”

久多良木健端起桌上的酒杯，默默抿了一口压压惊。

“那你刚才一脸见了鬼的表情……等等，”佐藤秀树双手按在小桌上，支撑起身体，凑近了他，“你该不会是见过很厉害的超过现在时代太多的东西吧？”

“这……这怎么可能呢？”

久多良木健有些心虚地侧过脑袋，根本不敢直视佐藤秀树的眼睛。

要是让他知道pokeni能做出那样可怕的东西，可就太可怕了！

现在回忆起来，久多良木健依然心有余悸，当时看到2B模型的震撼感依然残留在大脑当中，仿佛昨天才发生过的一样。

一想起那么高精度的模型能在游戏机上面奔跑……

久多良木健就有些心驰神往。

不过，在他看来目前想要带动那样的模型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起码还得有5年的时间。

也就是说，pokeni已经在设计上领先了这个时代至少5年了。

一想到这里，久多良木健就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所幸，pokeni和青智源社长是索尼的朋友，不然的话，真的不敢想象。

不过呢，在这个世界上，能够满足青智源对硬件需求的也就只有索尼了吧？

……

两个人再次喝酒聊天，久多良木健像个祥林嫂一样，一点儿也没死心，继续劝说到，“秀树桑，如果我是你的话，就应该放弃世嘉的主机。”

佐藤秀树狠狠地皱了皱眉，“你跟我说这个有什么用？我又不是社长。”

这时候，MD的成功反而变为了世嘉的毒药，世嘉太希望让土星复制MD的成功了，为此不惜血本，结果遍体鳞伤。

单纯从硬件角度考虑，卖出土星一台亏损1万日元，如果软硬比够高，那么亏损可以弥补。

所谓的软硬比，就是指游戏机卖出去虽然亏损，但是在上面开发的游戏能产生足够多的利润，那么依靠权利金的抽成，只要权利金的收入和世嘉本身软件的销售成绩足够好，利润能够覆盖游戏机的亏损的话，就是能够接受的。

硬件是主机，软件是游戏。

但土星的软硬比不够高，所以一台主机还是要亏五六千日元

所以土星销量最后没过千万，除了市场因素之外，还有世嘉刻意控制的因素在。

世嘉故意降低过土星的产量，避免更大的亏损。

对于第三方，没有足够多的游戏机，就意味着没有足够多的市场和利润，所以只能更加不敢在土星上面开发游戏。

这又成了一种恶性循环。

……

对此佐藤秀树其实是颇有微词的，他内心深处更赞成久多良木健的想法，将土星给停掉，或许做第三方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不过他现在根本就不能左右世嘉，更谈不上对世嘉的营销策略做出改变。

“秀树桑，”久多良木健看着他，坏笑起来。

“干嘛？”佐藤秀树看着他阴恻恻的笑容，有些害怕，“你别这样笑，你笑得好恐怖的。”

久多良木健清了清嗓子，收敛起笑容，正色道，“如果你担任社长的话，我建议世嘉转型成为索尼的第三方。”

“哈？”佐藤秀树一脸惊诧。

“世嘉主机的利润很薄，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大家都是做主机的，就没有必要绕弯子了吧？

世嘉那么多的部件需要依赖其他公司生产，恐怕一台游戏机售卖出去成本都收不回来。

卖得越多亏损越多。”

“与其这样下去，不如早一点放手，放弃主机的话，世嘉依然是非常伟大的游戏生产商。”

久多良木健循循善诱道，“而且，一旦世嘉放弃主机市场，成为索尼的第三方，我保证能为你们争取到最大的优惠，权利金方面可以单独给世嘉最低，而且我们也会帮助世嘉进行推广。”

久多良木希望世嘉转型成第三方，而且承诺给予优惠待遇。

佐藤本人其实也有点想退出这场苦战。

“但是，我又不是社长。”

佐藤叹了口气，再次强调了一遍。

“不要紧，我相信你，秀树桑，你早晚都会成为社长的。”久多良木健笑了起来，“入交昭一郎他根本就没有能力将世嘉从深渊泥潭当中拉出来，即使他能上位，也会跌入深渊。

到时候世嘉社长就非你莫属。”

“而且……”

久多良木健笑呵呵地，看着佐藤秀树道：

“索尼就是你成为社长的筹码。”

……

久多良木健还在押注世嘉的未来接班人。

自然也有人在押注入交昭一郎的，甚至在很多业内人士看来，入交昭一郎成为社长的概率比佐藤秀树更大。

就像久多良木健所说的那样，中山隼雄不会在主机市场当中收手的，而入交昭一郎就是强硬的战斗派，反而是佐藤秀树这样想要放弃主机转做第三方的人不得中山隼雄的喜欢。

可是，他们都不知道的是——

就在大家纷纷下注，赌未来世嘉的接班人的时候，青智源却已经另辟蹊径，从大后方发起了攻击。

青智源表示：

你们谁爱去争太子就去争太子。

我呢，我只对皇帝感兴趣。

未来世嘉皇朝的王位到底还在不在都是一个问题。

……

晚上的时候，青智源邀请中山隼雄社长一起蒸桑拿。

两个人坐在桑拿室当中，全身冒汗，特别通透。

“啊……久违了的感觉……”中山先生闭着眼睛，脸上盖着毛巾，发出一声感叹。

“青桑，我们好久都没有一起这样蒸桑拿了。

真是舒服啊！”

中山隼雄吸了吸鼻子，咳嗽了一声，“最近这段时间，想必你也知道了吧，我这边的压力很大，很多烦心事。”

青智源轻描淡写地笑了起来，“以后中山社长引退了，就不用有那么多的烦心事了。”

“哈哈，”

中山先生坐了起来，将脸上的毛巾拿了下来，然后拧了拧上面的汗渍。

“所以呢，青桑，你觉得我应该把世嘉交给谁，是入交呢，还是佐藤？”

青智源这种家伙，平时也没约他，突然约他来洗桑拿，肯定是有自己强烈的个人目的的。

最近大家都在传得沸沸扬扬的就是世嘉要换社长了，中山隼雄自认为身体不适，当然也有要引退的意思。

他个人猜测青智源来找他，肯定是想知道关于未来社长的事情。

搞不好这个家伙早就已经有了心仪的人选。

仔细想想，恐怕佐藤秀树接任世嘉对pokeni更有利吧？

入交昭一郎的行事作风都很强硬，合作上面不会太愉快，而且公司交给入交昭一郎之后，肯定是得继续延续跟索尼的战争，pokeni作为世嘉和索尼的合作方，夹在中间肯定难受。

但是，接下来青智源说的话，却大大出乎中山隼雄的意料。

只见青智源缓缓开口，淡定一笑：

“实不相瞒，我准备去找大川功社长。”

“欸？”中山隼雄有些吃惊地回过头来，在仔细观察过后，确定这个年轻人没有说谎，这才慢慢收拢了嘴巴。

“你要收购世嘉？”

找大川功社长，没有其他的原因了。

因为要跟世嘉合作根本不会找母公司，世嘉的社长是拥有绝对的自主权的，大川功社长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干预过世嘉的运作。

“嗯，”青智源点点头，“我有这个意向，”

中山隼雄愣了一下，继而哈哈大笑起来。

“好！很好！这是我认识的青智源，我果然没有看错人，青桑你真的是一个非常有魄力的人。”

“但是你知道吗？

且不说能不能将世嘉买下来，退一万步说，如果pokeni将世嘉买下来之后，你们拿世嘉来做什么呢？

如果只是作为游戏生产方的话，pokeni自己也足够了。

如果是硬件厂商的话，世嘉只有掌机值得你们深挖的。

一旦接手主机业务，就意味着未来要跟索尼打仗，青桑你有这样的决心吗？”

就在这一刻，已经66岁的老人那原本黯淡的眼睛当中突然又迸发出了光彩，内心当中那早就已经死掉的代表着欲望之火的灰烬，仿佛在这一刻被青智源的大胆想法给点燃了起来。

并且熊熊燃烧着。

“哈哈哈，中山社长干嘛说得这么悲壮？”

企业之间，分分合合，有时候是竞争对手，有时候是合作伙伴，这些都太正常不过了。

如果真的因为某些个人感情因素，将公司拟人化，那其实是一种误读。

就像企鹅和字节一样，彼此是竞争关系，不过为了共同利益双方又能互相合作，抖音可以引流播放企鹅的游戏，企鹅的游戏同样可以为抖音引流。

既合作又竞争或许才是常态。

就像之前的pokeni和世嘉一样，P社的游戏跟世嘉是互相竞争的关系，但是呢，宝可梦在世嘉掌机发售，又是合作。

这种关系很微妙，但也正是这些微妙的关系，让他现在有跟中山隼雄一起洗桑拿的机会。

不过呢。

下一秒钟，青智源变得认真起来，目光灼灼地回应着他。

“如果没有决心，我就不会收购世嘉了。”

错过就没有了。

因为青智源知道历史的走向，这个时候错过了世嘉，未来就没有世嘉了。

入交昭一郎接手世嘉一定会失败，佐藤秀树的时代世嘉将彻底退出硬件平台，变成彻头彻尾的第三方。

机会只有一次。

哪怕接手之后要跟索尼做战，原来的世嘉可以，而现在比世嘉更强大，更接近壬天堂的pokeni为什么不试一试呢？

而且，出井伸之远远没有大家想象中的那么简单，等他干掉了索尼北米总裁舒尔霍夫之后，到时候索尼整合力量就会变得无比强大了。

还是那句话，现在是最好的时候，如果真的要试一次的话，青智源也愿意。

“既然这样的话，你需要我做什么？”中山隼雄变得兴高采烈起来。

这段时间以来世嘉所经历的市场困境，包括换人的风波，压在他身体上的重担，各种阴霾在这一刻一扫而空。

青智源就像是一轮小太阳，将光芒从云层当中投射下来，照亮了整个世界。

让他不由自主想要燃烧自己。

对，燃烧自己。

此时此刻，中山隼雄脑海当中蹦出来的就是这样的想法。

青智源接手世嘉，会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好。

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有勇气有魄力有能力！

祝福你。

“帮我劝劝大川功社长。”青智源笑着说，“把世嘉让给我们。”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