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少言把手里的药膏放在桌上，又把帕子放好，眸中笑意去了三分：“只怕日后我就是想跟你生气，也没法子了。”

苏九九一愣：“怎么了？”

苏少言眼中笑意全无，只是深深的看着她：“你今日不是来道离别的吗？你不是说，此番一去，只怕再无相见之期吗？”

她闻言莞尔失笑：“若我不这样说，你会肯放我进来吗？”

“那你是骗我的？”不知为何，心中竟有一丝雀跃。

苏九九却摇摇头，站起来走了几步，活动了一下有些麻木的筋骨，才道：“我没有骗你，我也是前几天才得到消息，苏烈不会做大越的太子了，会接替皇上坐上皇位的正是我的四皇哥苏秦，他也是我表哥，他母妃就是我娘的姐姐，所以若是他成了皇帝，我娘一定会告诉他实情，他一定会派人迎我回宫的。只不过不会是现在回宫，但是我迟早是要回去的。”

苏少言一叹：“不管何时回去，你终究是要回去的，就算现在不走，将来走了，也是再无相见之期啊。”

提起离别，总是有些愁绪的，可她不想这么早就为这件事担心，于是笑道：“少言，时间还早呢！你就别担心啦，这么早就愁上了，接下来的日子要怎么过呢？再说了，我回了京都，还可以再来看你的嘛，怎么可能是相见无期呢？不会的！”

苏少言不愿再说起这件事，这几日生气，金玉阁的事情他也没去管了，全都是宋啴在打理，现在她既然来了，问问也好。

“那金玉阁里还卖那些东西么？”首饰也还罢了，她给的那些图样很多，他问的就是那些图画。

她闻言一笑，心里明白苏少言所说的话：“少言，如果立刻就撤下来的话，只怕会让人起疑心的，再说了，那些东西无伤大雅，接着卖就行了，一切还是照着之前的规矩来，等我回了京都，再慢慢撤下来好了。”

苏少言闻言点头应道：“好，那就按照你说的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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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临仙宫的时候已是黄昏了，她站在回廊下看着远处落日，不自觉的轻轻一叹。

“主子，你怎么了？”宋啴恰好端着茶过来，听见她的叹息问道。

苏九九一笑：“没什么，”顺手把宋啴端来的茶拿起来喝了一口，然后才道，“宋啴，金玉阁的那些图画还是接着卖吧，依旧是原来的规矩，你只管放心的让他们卖就是了。”

宋啴闻言便问道：“主子是和云公子还有苏公子解释过了，是么？”如果他们不愿意，只怕她还是会撤下来的。

她点点头，又把喝光了的茶杯放在他手里的托盘上，想起当日苏少言不自觉流露出来的温情呵护，此刻嘴角也忍不住勾起一丝弧度：“是，我解释过了。”

宋啴看着她的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笑并不是给自己的，他心里知道，何况那日她去苏府回来以后神情也大不相同，再问这句也是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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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转眼就是秋末初冬了，好几个月过去了，离除夕越来越近，苍城山也越来越冷，苏少言几次跟她说要她带着云雪歌和临仙宫的一众人去苏府过除夕，反正苏家的院子多，空着也是空着，大家一起去住还热闹一些，可苏九九说了几次，宋啴是无所谓，可云雪歌却不愿意。

他说，你若想去，便去吧，但是这里是我的家，哪有守岁除夕去别人家的道理呢？

云雪歌说的在理，苏九九想想也是，就去回绝了苏少言，说她也要在临仙宫上守岁，就不去苏府了。

山下树叶落尽，却也不过落了几场冬雨，可苍城山上已经开始下雪了，临仙宫里虽然树叶落尽，到处都是一片萧瑟，但是银装素裹之下，竟别有一番风味。

都城四面环山，冬天虽然寒冷，却极少下雪，苏九九在京都里那么多年，也没有看过几场雪，而临仙宫的这一场大雪却让她极其高兴起来，每天玩雪起来像个真正的小孩子一样，不仅自己玩，还拉着宋啴和宫里的几个下人小厮们一块儿玩。

这日雪化了许多，离除夕也越来越近了，下人们都去忙着布置临仙宫，连宋啴也被苏少言派人请下山去了，说是金玉阁年底分账要清算一下，苏九九只得靠在廊下看院子里的梅花，她前几日玩雪玩的太疯了，有点点风寒，云雪歌便不许她再碰雪，她窝在暖裘里看雪看红梅，却还是觉得闷得慌。

“九九，药来了。来，趁热喝下吧。”云雪歌亲自煎药并且端过来给她喝，就是怕她不肯喝偷偷倒掉。

苏九九撇撇嘴，拿过来一饮而尽，从随身的小手袋里掏出一颗话梅丢进嘴里，然后对着他撒娇道：“这药真苦，师傅啊，我都快好了，不必再喝了吧！”

云雪歌不为所动，却嘴角噙笑道：“谁说的？要是恭王妃看见你这副样子，只怕要怨我没有把你照顾好呢！”

她眨眨眼睛，有些不明白：“师傅，你在说什么呀？”

云雪歌脸上虽没有笑，眼内却有三分清淡笑意：“小月今儿来信说，皇上病重已经走了好几天了，临去之前正式封了四皇子做太子把皇位传给四皇子，只怕这几日就在忙登基的事儿，忙完了之后，就要派人来接你回宫去的！”

“皇上死了？！”苏九九这一下确实给惊着了，好好的人怎么突然说没了就没了呢？不过细细一想也是，苏道明虽说保养不错，可到底年岁大了，再加上儿子不省心，又日夜操心国事，这也是迟早的事，她对苏道明没有什么很大的感情，心里也只不过有些酸酸的而已，“想想也是，我好几日没下山，只怕现在山下也是一片缟素吧！对了，师傅，咱们临仙宫不用缟素么？”

云雪歌轻轻冷笑：“不必，反正这里也没有人会记得的。”

苏九九却不这么认为：“那也不一定啊！等我回去了，这儿还是会成为万众瞩目的神殿，师傅还是光彩夺目的国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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