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气仿佛得了指引般，瞬间汹涌而出，霎时布满了整间房屋，又顺着在场所有人的七窍钻了进去，变化只发生在一秒之内。

时元被鬼气簇拥着站在中心，黑发扬起，眸中尽是毁天灭地的恨意。

“你敢杀人！？”赵灼表面上冷静，实际颤抖的胳膊还是出卖了他。

时元不理他，只用那种眼神看他。

杀人，他杀过。

杀鬼，他也杀过。

事到如今，他的脑中已经空白一片，完全没有地方去想别的事。

他只知道，赵灼捅了盛澜清一刀，他就要赵灼和这群人陪葬！

“玄门不会放过你的！！”赵灼已经被鬼气缠绕在了身上，却依旧挣扎着威胁时元，“你以为你还能活着离开吗！你会魂飞魄散！”

时元从头到尾，都没有和赵灼说一句话。

他只闭上眼睛，任由鬼气穿梭在这群人体内。

哀嚎和哭泣，甚至求饶声都接连不断地响了起来。

时元充耳不闻，只是眯起眼睛，走到盛澜清面前，弯下腰，将他的尸体抱了起来。

盛澜清还有轻微的呼吸，却已经睁不开眼睛看他。

“元元...”他虚弱地唤他，“快走...”

时元沉着脸，嗤笑一声，“不想死就别说话。”

盛澜清愣了一下，忽然轻笑了一声。

时元抱着他，顺着窗户跳了出去，稳稳地落在地面上。

“去医院，”时元淡淡地说。

盛澜清只勾着唇角没作声。

鬼气在房间里，将那群人全部吞噬了个干净。

——包括一直在反抗的赵灼。

他反抗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抵过源源不断的鬼气的攻击，被鬼气撕扯的七零八碎，又连血肉全部吞了进去，最后连块儿衣角都没剩下。

“可以...不去吗...”盛澜清强行打起精神，睁眼看他，“元元...我想单独和你待一会儿...”

时元：“只有凡间的医院才能救你。”

“活着...也不是那么美妙的事情...”

盛澜清咳了一声，歪头吐出一口血，“如果活着...是和心爱之人...隔阂深重的话...我宁愿死...”

时元心内一颤，干脆带着他回了盛家，又将人放在沙发上。

鬼气则将他包裹了起来。

时元坐在沙发上，任由盛澜清抓着他的手。

“元元......”

“你真的那么想死？”时元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这世间已经没有让你留恋的东西了吗？”

盛澜清缓慢又沉重地摇了下头，“这世间...只有元元...”

时元深深吸了口气，垂头盯着两人交缠的手，“盛澜清，你真是个王八蛋。”

“是啊...”盛澜清呼吸不顺地道，“我是，我不是人，我的罪孽赎不完...”

时元忽然俯身，吻住了他。

盛澜清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纯粹到极致的鬼气，顺着时元的口，进入了盛澜清体内。

一寸一寸，修复着他受伤的身体。

“可我...”时元退开脸，攥着拳头，磕磕巴巴地说，“可我...可我...”

盛澜清怔怔地看着他。

“我...”时元还是没有说出来那句话。

他心里七手八扯的，被轮番蹂躏挤压一般，无时无刻都在提醒他

——他动心了，他彻底背叛了衍尘，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般想着，眼眶控制不住地落下几滴泪。

“我会救你...”时元最终还是只说出来了这句话，顶着通红的眼眶，慢慢地说，“盛澜清，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盛澜清则完完全全说不出话，只用那种震惊又哀伤的眼神看他。

时元的鬼气竟然真的能将濒死的人从鬼门关拉回来。

他能感觉到身体的剧痛在慢慢消失。

被匕首割出的伤口也在一点一点痊愈。

时元只低着头，神色有些落寞又有些恍然。

他接受不了盛澜清就这样死在他面前。

他接受不了。

原来，爱和恨真的能够并存。

“元元...”恢复了几分力气，盛澜清就急切地抓紧他的手，“我们以后，好好在一起好不好？”

时元不说话。

“我知道你心里不稳，但你相信我，我不会再做那些不是人的事儿了。”

时元还是没有作声。

好半晌，他才抬起头。

盛澜清的伤口倒是没有彻底恢复成没有受伤的模样，但是血被止住了，人也清醒了，就说明鬼气真的可以修复凡人的身体。

只是可能需要时间。

“你...你休息吧...”时元起身，“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盛澜清：“元元...别离开我太久...”

时元吐出一口气，转身走出了房间，留下鬼气持续治疗。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盛澜清缓缓阖上眼，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容 。

......

时元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他只想到处逛逛。

谁知，逛着逛着，就逛到了沈宅。

此时已经是夜深。

时元站在沈宅门口，出神地往里面看着。

白无常大人和黑无常大人现在应该很幸福甜蜜吧？

他们本就是多年夫夫，就算再失忆不记得，骨子里那份迷恋和爱，还是会很明显的被激发出来。

何况，白无常大人的性格又那么好，没有理由会追不回来黑无常大人。

那自己...

时元想了想，还是没有选择进去。

不打扰他们了...

可是这个时候，有谁能跟他说上两句话啊...

谁能帮帮他，让他心里这股矛盾挣扎，却又诡异平和的心绪转变一丝丝啊...

这个想法一出，时元就感觉到身边出现了另一道鬼气。

孟婆鬼还没现身，叹息声先传了出来。

“小时元，在想什么？”

时元没有扭头，只往一旁踱步，边走边说，“孟婆大人， 您最近都在忙什么呢？”

“忙着勾魂啊？”孟婆跟在他身后。两鬼一起走向远处，“雁华区的勾魂可都落在我身上了，我忙死了！”

“这样...”

难怪最近都没怎么看到孟婆。

“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去看看白无常，或者告诉他一声？”

时元摇了摇头，“不想打扰两位大人。”

两鬼安静了一会儿，还是孟婆先开口，“小时元，你有心事？”

时元停在一棵树旁，伸手抚在上面，眼中露出了茫然，“孟婆大人...您说的没错，我...好像被拴住了...”

“意料之中的事情，”孟婆不以为意，“我早就知道，你喜欢盛澜清。”

“早就......”时元重复了几遍这两个字，眸中的茫然越来越深。

他真的早就喜欢上盛澜清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