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衍尘向时元细致的讲述了幻境中发生的事情。

其实也不是很复杂。

盛澜清本就是他的灵魂碎片，在某些方面和他就是一体。

同样的疯。

只是盛澜清对时元更多的利用，衍尘更多的是深情。

在幻境里，盛澜清见到了衍尘。

他早就知道衍尘的存在，但他并不知道他自己甚至不能算是一个人。

在衍尘告诉了他真相后，盛澜清就已经处在崩溃边缘了。

他半跪在地上，被幻境内属于衍尘的威压压到头都抬不起来。

但他不肯认输。

他说不管他是谁，他属于谁，他现在都要亲口问时元，是不是真的相信了狄深的话，是不是真的对他失望透顶。

“我蛊惑他让他自尽，甚至动用了我的力量，压制着他，只要他肯自尽，我的灵魂就能聚合成功。”

衍尘神色看不出喜怒，似乎完全不在意，依旧在往时元碗里夹菜，“他不肯就范。”

“他说：‘元元是我的，就算我只是你的灵魂，我也不是你，现在陪在元元身边的是我。’”

说到这里，衍尘嘴角一勾，露出丝丝笑意，“你看啊...到这个时候，他都要出去见你，都要拼了命出去见你。”

时元想起盛澜清当时从幻境里出来的时候——脸色苍白，身形摇摇欲坠。

原来他竟是在幻境里和衍尘对抗过的，而且还成功了。

时元不自觉地抱紧瓷碗，语带挣扎，“也就是说...他之所以自尽，是因为...”

“与你无关，”对于时元的情绪变化，衍尘看的很清晰，几乎在他刚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打断了他，“元元，他就算再独立，也是我的碎片，他做的事情就是我做的事情，所以你生他的气就等于生我的气，我不会有丝毫不满。”

时元忽然噎了一下。

如果衍尘不这么说，他确实没有认认真真想过这一点。

他对衍尘的恨，又是从哪来的？

千年前，衍尘爱他。

千年后，衍尘同样爱他。

一定要追究的话，就只能追究盛澜清身上没有那份对他浓烈的爱。

倘若这份爱在那份灵魂碎片里，到了盛澜清身上，是不是他和盛澜清就不会成后面那个样子？

“我并不能控制盛澜清究竟带走我身上的哪块儿碎片，”衍尘缓缓开口，“如果我早知道他没有带走一分对你的爱，我宁愿他从没有诞生，我宁愿再沉睡几千年。”

——直到这个时候，时元才明白了一切。

衍尘说过，灵魂碎片做了什么他知道。

但他却没有办法控制，连见盛澜清都只能在幻境里。

所以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分明是在为盛澜清赎罪。

可是衍尘又做错了什么？

他为了和自己重逢，将灵魂供奉，承受无边痛楚。

为了再一次求得原谅，第二次供奉，导致自己现在只有一具凡人身体。

就因为是碎片，所以自己不自觉把所有事情都安在了衍尘身上。

——可他从没想过，衍尘何其无辜。

“我...”想通这里，时元只觉得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他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元元，不怪你，”衍尘总是能在时元心情最差的时候察觉出来，然后就会放轻声音安慰他。

“他就是我，他错了就是我错了。元元，你不要乱想，你从来没做错过任何事情。”

时元晃了晃神，“可是我当初放弃了你。”

衍尘一愣，垂下头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我说了，他就是我，你没有移情别恋，你没有放弃过我，就如同我不会放弃你。”

时元埋头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么久以来，他都没有认真和衍尘说过话。

自从衍尘回来，他就没有给过衍尘一次好脸色。

衍尘做了那么多，好不容易和爱人重逢，却连一刻的温存都没有得到，连拥抱都战战兢兢的生怕他不开心。

无形中，他是不是也伤了衍尘的心......

再一抬头看到衍尘的眼神，时元的眼泪控制不住掉了下来。

只不过这次，是释怀的泪。

兜兜转转纠缠了这么久，他还是不能否认，他的爱从没有消失。

如果他已经对衍尘没有一丝一毫的感觉，那此刻的心痛又算什么？

孟婆大人说要他跟着自己的心走，他听进去了，也一直在努力。

可是有的时候人感情做不了主。

不过这一次，时元想被感情操控一次。

他何德何能能让衍尘这样深情的对他，哪怕次次碰壁也不肯放弃，为了让他原谅，哪怕灵魂碎成渣滓都不管。

“我很开心你能哭出来，”衍尘轻轻将人拥进怀里，“虽然我很心疼，但我更不想你总是自己扛着。”

“你习惯性把所有事情都憋在心里，我是知道的，”衍尘温声哄道，“以前没有我，憋着也就憋着了。”

“可是现在你有我，我宁愿你打我骂我，也不愿你什么都不说。”

时元泣不成声。

衍尘，真的了解他。

他的心思，他的喜好，他的一切一切，衍尘从来都没有忘。

就算灵魂碎裂，这些事情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若不是刻在灵魂深处，还能是什么？

得爱人如此，夫复何求。

时元终于肯依偎进他怀里放声大哭。

这段时间所有的委屈，所有的痛苦都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

他真的好累。

他真的受够了。

过去的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那就彻底让他过去。

衍尘对他的爱他清清楚楚，每一分每一寸都清清楚楚。

不是假的，是真的。

真的是真的。

他终于可以彻底放下心，坦然的，去认真对待爱人了。

衍尘只柔柔抚着他的头发，没有再开口，只是眸光里，溢满了对时元的疼惜。

他的元元善良又坚韧。

他爱他。

——从古至今，从今至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