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公公笑着在旁提点道：“还愣着干嘛？快快领旨谢恩啊！”梅儿这才恍然接过金腰牌，扑倒在地，连连叩谢，口称：“谢主隆恩！”

皇上笑着叫起来平身，并就势说了些鼓励的话。

梅儿才要起身，忽又想起什么，重又跪正，吞吞吐吐道：“奴婢斗胆，有一事相求，还望皇上答应了才好！”

“哦！说说看，是什么事？”皇上道。

昨晚梅儿在林中偶然窥见启隆独自在外刻苦学艺，后又与自己合力刺杀巨熊立了大功，现在皇上既已赏了自己，正好乘着此刻龙颜大悦之机，替他说两句好话，好兑现当初答应帮忙让启隆见皇上一面的承诺。

梅儿试探道：“万岁爷，昨晚斩熊立功的可并非只有奴婢一人，梅儿不敢独揽功劳，斗胆请求圣上可否……”

梅儿生怕一不小心说错话惹恼了皇上，把好事变成了坏事，因此话语越说越低，最后几不可闻。

梅儿虽才说了半截话，但皇上早已明白了她此番话语的用意，没等梅儿说完，便爽快道：“嗯，知道了，其实不用你提醒，朕也正想宣招启隆来见呢。”说到这里，转面向裴公公吩咐说，让启隆即刻到暖阁来见。裴公公应声下去传旨。

梅儿见皇上答应了，心中一喜，笑着拜谢后，这才起身俏立一旁。

这时，皇上已整装完毕后，走出寝殿朝边上的暖阁走去，梅儿紧随其后，皇上边走边半是玩笑地问她：“不想你来行宫没几日，便与启隆套上了交情，居然还有心为他来跟朕讨赏，想必定是得了他不少好处吧？”

梅儿深知皇上最忌讳属下结党营私，此话弦外之音是怀疑自己与皇子私相结谊了，幸喜自己一向光明磊落，未收授皇子送来的礼物，否则不单自己此时百口莫辩，就连皇子也危在旦夕了，于是理直气壮道：“回禀皇上，婢女自知身份微贱，哪敢私下与皇子高攀，更没从皇子那儿得过任何好处，求皇上分赏，只是有感而发而已！”

“照此说来，你与启隆素不相识了？！”皇上问。

梅儿道：“那到不是，只来行宫这边后，殿下曾三番五次来求见皇上，这才与婢女偶尔碰了两回面，说过几句话仅此而已。”

说话间，梅儿跟随皇上穿过环廊进入暖阁当中，皇上径自往正中龙椅上一坐，接过内监递过的凉茶浅呷了一口，我在掌中，吧嗒两下滋味，撩眼再向梅儿问道：“此话当真？”

梅儿见皇上似乎不信自己，还用了少有的质问口气，不禁深感委屈，撅起嘴巴道：“皈依之人不打妄语，梅儿若今日说了半句谎言，叫我死后下阿鼻地狱赎罪去好了。”说着眼中含泪，几乎要哭出来。

皇上见状，将茶杯递给身边内监，“嘿嘿”一笑，安慰道：“干嘛赌咒发誓的，朕当然信你，不然也不会赐你做御前带刀侍卫了是也不是？”

梅儿觉得这话在理，

遂含羞点了点头。

皇上又道：“昨晚熊患，情势巍巍可及，你们从一个方向先后赶到，刺熊时又用了同一剑招，叫朕看了，不得不多此一问呀？”

此言一出，梅儿才恍然明白皇上质询的缘由，原来他怀疑自己昨晚在背地里偷偷传授皇子剑法呢，甚至可能联想到两人私下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企图，可又想，皇上一向睿智，怎么也该想到，短短几日内，自己又怎能让启隆学到那么高深的剑法呢，或许皇上也想到了这一点，才故意用话来唬自己，想诈出些他猜不透的原因来。

梅儿回忆起昨晚在林中所窥见的情形，心想只要和盘托出所见所闻，便足可以让皇上打消对自己的疑虑了，可话到嘴边儿，又觉得有些不妥，想还是不说为宜，否则皇上要是追查起来，极可能会害了皇子。

说话间，梅儿未及深思，殊不知，如果她此刻说了实话，皇上质问起皇子来，皇子若真有什么难言之隐，情急之下，只会一心想着为自己开脱，很可能会编出些匪夷所思的理由，这样一来，皇上必定会左右徘徊，后两害相权取其轻，定宁愿选择相信自己骨肉的话是真的，而认定梅儿是在说谎，故意诬陷皇子。此类事已有先例，先帝在世时，五皇子看上了一位庶母贵人，进而将其强行霸占，此事传到皇帝耳中不问青红皂白，当机立断说是那位贵人不守妇道勾引皇子在先，当场将其乱棍打死弃尸荒野，由此可见，帮理不帮亲，在皇家是行不通的，只有利害。梅儿此时虽然得宠，可毕竟只是个御前小小侍卫而已，和宫里的贵人比更是无足轻重了，到那时，梅儿虽说可以来个不辞而别逃之夭夭，可那样一来，更让人觉得是她是畏罪潜逃，进而还会连累家人。

梅儿当时只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皇上既已问到点上，只得巧言答道：“奴婢知道皇上是懂武之人，不敢欺瞒，刺熊那一招人剑合一的飞刺表面上看，确与我师父教的玄天剑法十分相似，可据婢女回去仔细想来，剑旨却又略有不同，皇子殿下那剑似乎更加狠辣无情，与玄天剑法悲天悯人初衷不大相同，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奴婢也参悟不透，想必天下之大，偶有一两剑招形似神离，也是有的，请皇上明鉴。”

梅儿因事先看到皇子学剑才想到这么一说，不然单凭昨晚转瞬间的一招，实难看出有什么内在细微不同来。

经梅儿这么一提醒，皇上仔细回想，也觉得确实如此，看来还真是自己错怪梅儿了，至于谜底究竟怎样，等会一问启隆便知，这么想着，微微露出笑容，认同地点了点头。

这时，裴公公得到门外当值内监的传话，过来对皇上说，二皇子殿下已到，现正在门外候着，问皇上让不让他进来。皇上点头应允。

少时，启隆被人引领进来，向皇上规规矩矩行下大礼，问候父皇金安，梅儿在一旁，明显有觉得他的神情，既兴奋又有些惴惴不安。

皇

上叫平身赐坐，后和蔼地询问道：“许久不见，皇儿又长高了不少，朕知道你的功课一直不错，不想还学会了这么好的剑法？是哪位师傅教的呀？”

启隆来之前，就已想好的应答之策，但还是故作微微一凛，后惶恐答道：“回禀父皇，皇儿虽身在宫外，却时时铭记着父皇的教诲，学业一时半刻也不敢松懈，至于那传授武功的老师，是在林中偶然遇见的，他自称是来自武当山上的栖云道士，并当面演示了一套自己得意的剑法，后说难得见到像儿臣这样骨骼清奇的个练武奇才，非要主动教授儿臣武功不可。”

“哦！还有这等事。”皇上听似乎很感兴趣，催促道：“接着说下去！”

启隆应“是”，接着道：“当时儿臣看他的确剑法的确不错，可知道宫规森严，只得推脱说，由于自己身份比较特殊，不可以随便跟人拜师学艺。谁知那道长说，这怕什么，贫道一来无需你来正式拜师，违背你的家规祖训来遵守本门清规戒律，二来也不是为贪图你的什么财富好处，甚至连你是谁，是什么身份，我也半点不感兴趣，只觉得咱们有缘在此相遇，瞧你是块儿材料，才萌生此想法的，如你执意不肯，就当咱们从没见过便是了，说完即要离开。”

皇上趁启隆间歇之际插嘴道：“武林中，三山五岳间的世外高人，脾气一向古怪，他这么说，到也不足为奇！”

启隆喘了口气，又道：“儿臣听他这么一说，觉得这机会可遇不可求，便将他叫住，心想且跟他学个一招半式又能有什么坏处，再说，读书习字之余，练练武强身健体也是好的，便说只要不拜师，没有附加条件，我便答应了你。那老道听了笑着转回来，与我击掌为誓，说一言为定绝不反悔，并约定，此后每隔十天半月，他会赶来当面传授拳脚剑法一次，直至现在已有半年。”

“江湖上的怪侠名宿，向来不会贪图金银名利，可他主动来传授你武功，总还要回报些好处才是，所谓有来无往非礼也！”皇上道。

启隆道：“父皇说得极是，儿臣当然不会白白得了人家的好处而心安理得，待见过两次面后，孩儿发现道长嗜好饮酒，总随身携带着酒葫芦，于是便在每次学艺时，带上几坛子番邦进贡来的佳酿和下酒小菜奉上，借以报答他辛劳传艺之恩，此举正是投其所好，因此咱师徒两人也算真是各取所需，互不相欠了。”

皇上含笑道：“也真亏你想得出，若说这宫里头的窖藏美酒，普通庶民还真是极难品尝得到的，难得他还喜好这口，你以此来抵偿他授艺的情分，也还算勉强可以的。”

启隆见父皇态度和蔼，将面色一正，离座再次跪倒在地，俯首请罪道：“儿臣在宫外学艺已久，至今还未请示父皇恩准，请父皇降罪，儿臣甘愿领受重责！”

皇上道：“你的本意是想强身健体，课余时多学点本事，这其实并没有什么过错？先起来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