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震惊地看着杜嘉麟，这孩子成长得也太快了吧！不过好在还有太子殿下在，让他心底依然保留了这一份信任。只是她，唉，罢了，她不辜负他这份信任就是了！小九对她这样好，她虽然不能对他完全坦诚相待，但至少不会算计他、伤害他。

杜嘉麟看着凤舞撑起身子望着自己一副震惊的神情，忙将她拉到自己怀里抱住，再次问她：“小舞，你永远只喜欢我一个，永远不离开我好不好？”

凤舞趴在他胸口，故作为难道：“小舞很喜欢九殿下啦，可是，太子殿下对小舞也很好啊，小舞不能喜欢太子殿下吗？还有六哥也对小舞很好，小舞也想喜欢六哥……”

杜嘉麟面色微变，他心里担心的其实就是这个。小舞还这么小，什么都不懂，谁对她好，她就喜欢谁。他也不可能阻止别人对她好。这世上，每个人都希望有很多人对自己好的吧！他不能那么自私，让别人都不喜欢凤舞，从而使自己成为她最喜欢的人。他只能对她更好，对她最好，让她在学会分辨之后，最喜欢他！

嗯，对，就是这样！

杜嘉麟立即换了说法，谆谆善诱道：“太子哥哥最好了，没有人会不喜欢他的。小舞喜欢太子哥哥，当然没问题。至于秦小六……既然他对小舞好，那我们以后也喜欢他好了。可是小舞，我们朝夕相处，一起长大，情分自是不同，小舞最喜欢我，好不好？”

凤舞心中腹诽不已，想不到九殿下年纪不大，竟然已经学会诱哄小女生了。若她真是个六岁的孩子，肯定就这样被他骗了去。不过，她虽然心里明白，却又如何答他呢？他到底懂不懂自己在要求些什么呢？

“嗯，小舞喜欢九殿下，最喜欢九殿下！”哼哼，就暂时让他高兴一下吧！她一个六岁的孩子，自己哪里记得住自己说过什么？以后要是想不认账，也是完全说得过去的。

凤舞答应了，杜嘉麟自然就高兴了。

原本杜嘉麟对凤舞是没有想那么多的，他只是单纯地喜欢小舞的陪伴。但上个月传来三公主大婚的消息，他才恍然醒悟。他怎么忘记了，女子长大了都是要嫁人的，嫁人以后就只跟自己的丈夫亲近了。小舞是女子，以后也是要嫁人的，可是他怎么能让小舞嫁给别人，跟别人亲近呢？所以，小舞只能是他的，只能最喜欢他，以后才好嫁给他呀……

宫中的御医赶到以后，帮太子检查了身体，发现太子虽然体虚，却已经没有大碍了，心里也放心不少。只是，天气越来越冷，也就不好赶路了。若劝太子多休养些时日再启程回恒京吧，又担心天气越发寒冷太子病在路上，来不及在年前赶回恒京；若要现在就启程吧，又担心太子的身体受不住这舟车劳顿。

好在太子殿下性情宽厚，御医直言，杜嘉瑾便决定再休养几日做好准备就出发。

临去之前，太子传召了戎州极其附近州府的文官武将，交代了明年春耕以及预防鞑靼进犯之事。

却说太子和九皇子住在戎州府衙中，戎州陈知府既欢喜得意，又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就怕自己照顾不周，或者太子殿下和九皇子出点什么事情，自己没法交代。

尤其太子殿下临行前生病，让他担心不已，就怕皇上怪罪。好在他请了当地名医，给太子殿下看过之后，太子殿下的病情慢慢好转。等宫中御医赶到，也说太子殿下没有大碍以后，他才忽然想起来，太子殿下在自己这里这么久，身边也没有个细心妥帖的人，他竟然也没有注意到。他应该找个服侍太子殿下汤药才对啊！

不过，现在想起来也不晚，太子殿下不是要过几天才走吗？陈知府深恨自己的女儿大的都嫁人了，小的才十岁没长大。他立即让人从戎州官员及名门大户中选一个合适的人来，好赶在太子殿下离开前送过去服侍。

最后，经过细细斟酌挑选，陈知府选了戎州辖下双羊县丞的庶女。这女子的母亲是当初发配边关的罪官之女，虽然看起来出身不高，却教导得好，不但容貌娟秀知书达理的不说，尤其身段发育得极好，该大的地方大，该细的地方细，一看就是一代尤物。

陈知府一看就满意，当日傍晚就带着这女子到了太子殿下居住的院子。

“太子殿下为解我戎州灾困，不远千里而来，日日忧心，亲赴田间巡视，为我戎州受灾百姓奔波劳苦，积劳成疾，实在令我们戎州官员百姓感激不尽。这些日子微臣忙于救灾，对殿下照顾不周，今日特准备一礼，不过表达我戎州上下一份小小的心意，请太子殿下笑纳。”

说着，陈知府拍拍手，就从门口进来一名容貌清丽身姿诱人的绝色少女。

杜嘉瑾原本神情温和，但听戎州知府说明来意，不但溜须拍马，竟然还想向他敬献美人，神情立即便冷下来。

杜嘉麟也没动气，他只是冷淡地瞥了陈知府一眼道：“孤不远千里来戎州是为治蝗救灾，不是来享乐的！如今百姓尚在严寒与饥饿中挣扎，陈知府若能解百姓疾苦，比送什么给孤都好！好了，你的心意孤明白了，回去吧，把人也带回去！”

“是臣错了，还请太子殿下恕罪……”陈知府这才想起来自己到底思虑不周，不由满脸羞愧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认错。也是，太子殿下是来治蝗赈灾的，要是带个美人回去，原本的一件大功劳，说不定就得被带累得削掉几分。

“记住孤的话，以后好好治理戎州，多替百姓想想就是对皇上、对我尽忠了。去吧！”

陈知府起身，正要带着带来的少女离开，不想那少女却不大甘心地抬头看了主位上的太子一眼。

杜嘉瑾仙人之姿，初见时，无论男女，难免都会有一种心神俱震之感，这位少女也一样。

因为这少女这一刻的怔忡，杜嘉瑾也看到了这名少女的容貌。他眉梢微微一挑，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叫住陈知府道：“等等。这女子叫什么？是何来历？”

陈知府脚步一顿，心中却忍不住想：别看太子嘴上说得好听，只要是男人，哪有不喜欢漂亮女人的？这出宫以后都憋了这么久了，如今见了美人也心动了吧？

“回太子殿下的话，此女姓云，是戎州双羊县县丞之女，年方十五……”

“姓云？县丞之女？”杜嘉瑾微微蹙眉沉思，让原本心中升起一丝喜悦的陈知府又变得忐忑起来。难道太子殿下嫌弃这女子身份太低？

不想太子顿了一下，继而又问：“云姑娘，不知你生母娘家姓什么？是何来历？”

陈知府一怔，张了张嘴，不知道该不该说。他自然是知道，这位云姑娘是庶女，生母本是发配至此的罪官之女。难道太子殿下连这个都知道？

陈知府还在迟疑该不该说实话，那位云姑娘已经开口回道：“小女云馨拜见太子殿下！回太子殿下的话，小女生母姓赵，天佑元年发配至此……”

杜嘉瑾眼底闪过一丝释然之色，随即对陈知府道：“你先回去，云姑娘留下。”

陈知府心底闪过一丝喜色，立即识趣地告退离开。

云馨心中又是惊喜又是忐忑，她怯生生地抬起头来，悄悄偷看杜嘉瑾，面色通红。

杜嘉瑾微微一笑，对身边亲随道：“去，把颜公子叫过来。”

云馨眨眨眼睛，不明白太子殿下叫别的公子来做什么。

“云姑娘，请坐吧！”

“谢太子殿下……”云馨战战兢兢地坐下，心中颇为紧张。

“云姑娘给我说说，你生母的事情吧！你生母可还有兄弟姐妹？现在都在哪里？”

听了太子的问话，云馨心里的绮丽一下子就散了。原来太子殿下留下她，是要问母亲的事？

母亲常说外祖父当年是冤枉的，她可以向太子殿下喊冤吗？

“回太子殿下的话，小女生母是天佑元年罪官之女，发配戎州，同行的还有外祖母和两位舅舅，小女常听母亲说……”

凤舞很快就过来了，当然，与她形影不离的九皇子也跟来了。

“太子哥哥，你找我们？”杜嘉麟心中不喜太子哥哥找小舞说悄悄话，所以自发地将自己也算进去。

杜嘉瑾似笑非笑地看了杜嘉麟一眼。他这点小心思在杜嘉瑾眼里根本就无所遁形。

“小舞，你过来！”杜嘉瑾对着小舞招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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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嘉麟心里不乐意，只得拉着凤舞一起走过去。

杜嘉瑾本来是要将小舞抱到自己膝上坐下的，但转而见到杜嘉麟一脸防备的样子，便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

他一直将凤舞当自己的女儿，尤其这次凤舞帮了他这么大的忙，可以说，凤舞在他心里的分量一点都不比怡宁低。但见了小九那小心一点样子，他又不由好笑，小九好像真的长大了？竟然连他这个最喜欢的太子哥哥都要防着了？这是学会吃醋了？

“小舞你看那位云姑娘，有没有觉得眼熟？”杜嘉瑾虽然在杜嘉麟防备的目光中没有抱小舞，但却将自己的手炉塞到了凤舞手中。

杜嘉瑾身体不好，每到冬天就手足冰凉，现在又生病未完全康复，更是畏寒。尽管房里烧了火地龙，并不太冷，但因为他闻不得碳火味儿，门窗都开着，便只好像女子那样抱着个小手炉。

凤舞其实刚才进门的时候就看到那位云姑娘了。只是刚才那位云姑娘见他们进来，赶紧起身低头行礼，她站得远，看不清，现在走近了一看，不由显出几分诧异来。

“小舞，怎么了？”杜嘉麟问道。

凤舞却细细看着云馨没有说话。

太子让屋里伺候的人都出去，同时将那位云馨姑娘也带了出去，这才含笑道：“这里没外人了，小舞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凤舞回头看了看杜嘉瑾，又抬头看了看杜嘉麟，低着头小声道：“她，她长得像我娘……”

尽管原身留给凤舞的记忆不是很多，但原身生母的记忆肯定是最深刻的。

杜嘉麟微微皱眉，他刚才没注意看，但小舞的娘亲不是被烧死了吗？

杜嘉瑾却是微微笑了笑，对凤舞道：“这位云馨姑娘的生母姓赵，是你姨母。这位云馨姑娘，是你的表姐。据她所说，你应该还有两位舅舅在世。”

凤舞多少猜到一些，但还是有些震惊。因为原身太小，并不清楚生母的出身，后来听崔氏一口一个贱人的骂她，她才依稀明白自己的生母出身青楼。

可是，自己的母亲出身青楼，这位云姑娘的母亲却嫁了个小官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为何母亲的亲人不救她出苦海？尤其，现在的凤舞其实并不是真正的秦羽，因此对认亲就不是那么热衷了。

想到这里，凤舞眨眨眼睛，疑惑地望着杜嘉瑾道：“太子殿下，小舞现在姓颜，还可以认姨母吗？”

闻言，杜嘉瑾将她拉过来，轻轻一带就让她坐在了自己腿上。他搂着凤舞的腰，满脸怜惜道：“认还是不认，要看你的意思。不过，就算是认，也不能外传。小舞能明白吗？”

凤舞想了想道：“请太子殿下帮小舞查一下他们过得好不好，要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就帮一下……小舞的事情，就不用跟他们说了……”

原来是小舞的亲人？可是却不能认。杜嘉麟也明白过来。但看着小舞坐在太子哥哥腿上，还是怎么看怎么不舒服。他一把将凤舞从杜嘉瑾腿上抱下来，轻轻拉着她的手安慰道：“小舞你别难过，我就是你的亲人，我会一直保护你的。”

凤舞低着头假装难过却暗自撇嘴，她哪里难过了？

随即，太子就派人将云馨送了回去，还赏赐了一些礼物。

第二天，杜嘉瑾又派人去详细打探了云馨之母以及其他赵家人的情况。

天佑元年的事情，杜嘉瑾还有些印象。赵家被抄家，是因为站队错误。之前皇祖父尚在，父皇一直隐忍不发，装出一副大度宽厚的模样来，后来刚刚登基，就开始清算曾经针对他的人。赵家只是其中之一。

不过，小舞的外曾祖父被罢官也不算很冤枉，毕竟当年工部赵大人贪污受贿确有其事。只不过，贪污的金额不算很大，也没有造成太大影响，若正常判案，罪不至此。

杜嘉瑾怎么跟赵家人说的，凤舞并不清楚，杜嘉瑾也没有告诉她。不过，赵家倒是对凤舞的母亲好生愧疚，对凤舞的存在也心中有数，并暗含感激。

五日后，太子殿下启程回恒京。

这时，已经是十一月初了，戎州早就开始下雪，外面天气已经极为寒冷了。

但是当太子的车架出了府衙，韩骏便惊喜地禀报道：“殿下，外面好多百姓。”

就在这时，只听百姓齐声高呼：“恭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千岁！”

而后，又有一些杂乱的声音叫着，但都是一些感激和祝福太子的话。

杜嘉瑾心中感动，不顾众人阻拦，掀开马车车帘，冲着百姓挥了挥手，同时让韩骏传话，让百姓们都起来回家去。这么冷的天，见这么多的百姓跪在地上，杜嘉瑾心中不忍。

“太子殿下有言，天气严寒，请大家起身回家。殿下说，你们保重自己，食能果腹，衣能御寒就是他的心愿，也是皇上和朝廷的心愿……”

韩骏的声音传出去，百姓们不但没起身，反而更加激动起来。一个个一次又一次地向着太子车架叩拜，完全出自内心最纯净的真诚和感激。直到太子的车架远去，再也看不到，百姓们这才相扶着起身回家去。

凤舞对趴在一边看热闹的杜嘉麟道：“九殿下你看，太子殿下为百姓做了他该做的事，百姓就这样感动感激。其实，百姓是最淳朴最容易满足的，只要他们能通过自己勤劳的双手活下去，就会对朝廷感恩戴德。”

杜嘉麟看着这些自发在路上为太子哥哥送行的百姓，心里忽然有了一种不同以往的震撼。古人说“皇天无亲，惟德是辅，民心无常，惟惠之怀”就是这个意思吧！

十一月，天气已经很冷了，但一路上有几名御医随行，行程较缓，又有东宫护卫一路上提前将食宿安排妥当，杜嘉瑾倒是没有再生病。

凤舞一开始看到雪景的时候还有些好奇，但很快就腻烦了。因为要急着赶路，他们并不能停下游玩，就更是无趣了。凤舞和杜嘉麟便在马车上玩角色扮演游戏，为此她还想了很多小故事出来，让杜嘉麟欢喜得不知道怎么才好。

天气晴朗的时候，他们也出去骑一会儿马，但外面太冷了，哪怕用围巾捂着鼻子和嘴，只露出眼睛来，脸上还是冻得生疼。不过，对孩子来说，寒冷和炎热都不要紧，只要好玩儿就行。

杜嘉麟甚至还在雪地里射到一只出来觅食的兔子。凤舞觉得，那天晚上的红烧兔子肉似乎格外的香。

晚上，凤舞忽然想起来道：“九殿下，你有没有觉得今晚的兔子肉格外好吃？”

“嗯嗯嗯！好吃，下次我再给你打！”本来应该是食不言寝不语的，但实际上两个孩子在被窝里天天都要说很多悄悄话。

凤舞感叹道：“因为这是你自己打的兔子，是你的劳动成果，所以就会觉得特别好吃。其实其他事情也是一样，要自己学、自己做才有意思。你付出了劳动和心力，好不容易得到，才会觉得珍贵。就像我以前自己绣荷包，虽然绣得不好看，但是我绣了好久，手指头被扎了好多次，所以我就会觉得自己绣的荷包怎么看怎么好看……”

杜嘉麟一时间不是很明白，但细细一想，却又有所悟，便将凤舞这番感叹记住。他想，他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不过，小舞知道得真多啊！

……

一个多月后。

天佑十三年腊月二十二日，太子的车架终于到达恒京。

太子此次去北方治蝗救灾，可谓功勋卓著。因此，尽管天气很冷，皇帝还是下令让其他皇子及其百官出恒京北门三里外迎接太子。

皇子和百官们估算着时间，在寒风中从早上等到中午，终于等到了太子车架。有没有人心生怨言不知道，不过不管是皇子还是朝中大臣，对太子这次如此漂亮的治蝗赈灾都是一片赞叹的。

历朝历代，从未有过飞鸟治飞蝗的事情。都说太子殿下是神子呢……

尽管太子身体不好，还是下了马车将几个弟弟和朝中几位大臣亲自搀扶起来，而后乘坐皇帝赐的御辇进了恒京，直往皇宫而去。

－－－－－－题外话－－－－－－

外面打雷呢，就写到这里了。亲们猜测得不对，不过等下一章看完应该就能猜出不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