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凤舞坐在三丈高的祭台上，闭目打坐练功。祭台四周围了很多人，有保护凤舞的各部落勇士，有奉命来保护她同时维护秩序的卫兵，还有心急的鞑靼贵族和国师。

国师看着祭台上坐着不动的天女，不由暗自嘀咕：就这样坐着不动，这就能化解冤魂了？就没听过有这样求雨的。这小丫头不是骗人的吧？他会不会被人给耍了？

凤舞还从来没有坐过这么久呢，她忽然有些后悔了，她应该学着那些巫师先在祭台上跳一阵，再坐一阵的，这样才不累嘛！还有啊，要是真的要傍晚才下雨，她岂不是要饿到傍晚？唉，失策，真是大大的失策！

不时会有鸟儿在她周围唧唧咋咋叫着飞来飞去报告情况，凤舞偶尔伸手，就会有小鸟停在她手心上。祭台下的人见了，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口中直呼“天女”“天女”……

就是国师大人，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能让普通的鸟儿毫无戒心地落在掌心，这绝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单从这一点上来看，此女应该有一颗极为纯净的心才是。

凤舞由此受到启发，用意念吩咐了几句。

不久之后，天空就响起一声嘹亮的鹰鸣，随即就有一只雄鹰在天空盘旋了一阵，缓缓落到祭台上，一只爪子还高高地提起来，下面抓着一串红色的小野果。

凤舞暗自无奈地撇撇嘴，却含笑将野果子收下，摸摸雄鹰的头道：“送我的？”

雄鹰点点头，亲昵地在凤舞身上蹭了蹭。

凤舞给它顺了顺毛，含笑道：“多谢你了。”

雄鹰得意地展翅高飞，在空中盘旋几圈，叫了两声，这才飞远了。

凤舞抬头对台下众人道：“万物有灵，既是灵鹰送我的，便与大家一同分享吧！”说着，凤舞吃了一颗红色野果，余下的让小鸟们衔着，送给祭台下的百姓。

鞑靼人的图腾是狼，但最喜欢的动物除了马就是鹰了。马是从小与他们相伴的，但鹰却只能遥望，只有极少数的贵族能驯养一两只，在鞑靼人心中，自然更加珍贵。这野果是灵鹰送来的，天女吃了一颗，又让其他鸟儿来送，让下面的人无论贵族还是百姓，都很是期待。

鸟儿们各自选择自己喜欢的人送野果，倒是不拘泥于百姓还是贵族。因此，无论百姓还是贵族，心里都不禁升起无限期待来。鸟儿送他们野果，是表示他们比别的人更出众吧？

为此，很多百姓和士兵都情不自禁地跪下高呼“天女”，心里对天女已经完全信服。

凤舞默算着时间，雨就要来了吧！她安排的“天谴”应该也要发作了。

果然，没过一会儿，只听祭台下国师大人忽然大喊一声，随即就晕倒在座位上，等侍女赶紧将他扶起来才发现，人已经没命了，死因不明。当然，没有人知道刚才鸟儿飞来飞去送野果，就有一只鸟儿将一块特殊的香片扔到了国师身前几案上的香炉里。而另外一味药，昨晚就给国师下了。两种药分开对普通人都是无害的，但两种药结合在一起，就能让人猝死，什么都检查不出来。

凤舞见祭台下的贵族们有些惊慌，便大声说道：“长生天正在惩罚恶人，等所有的惩罚都完成了，就会下雨了，心中无愧之人自然不用惊慌。”

凤舞此言一出，百姓们是不惊慌的，但在场的权贵们却更害怕了。他们哪个没做过恶害过人？长生天不会惩罚他们吧？

凤舞见了，怕把这些人逼急了会狗急跳墙，又朗声道：“长生天最是宽容，就算做错了事，若心中已经悔悟，以后愿意弥补自己的过错，长生天会原谅你们的。”

听到这句话，这些权贵们才又松了口气，赶紧在心中悔悟。我错了，我不该杀人，我不该……

前几日太阳都很烈，今天一早太阳出来的时候同样也是很灿烂的。不过，太阳慢慢升高，天边却忽然飘出几朵云来，还越来越厚，越来越低。

看到天上起了云，不但祭台下面的人便开始欢呼雀跃，就是凤舞见了都忍不住想欢呼。

终于，午时刚过，轰隆隆的雷声就响起来了。凤舞缓缓起身，暗自运功舒缓了一下有些运行不畅的血脉，走到祭台边上，冲着乌云所在的方向抬了抬手，好像在指挥天上施云布雨一般。

“轰隆隆——”

又一个炸雷在天边响起，闪电如金钩一般在厚厚的云层中闪现。

在第一颗雨滴落下来的时候，忽然有人哭叫着跪在地上，大声地喊着：“天女！天女！多谢天女！”

有些事情是会传染，比如拜天女。

不但那些普通百姓对着祭台的方向跪下高呼天女，就是守卫的士兵和那些贵族迟疑了一下，都跟着跪下了。

凤舞看着匍匐在祭台下的百姓，高声道：“长生天的惩罚已经过去了，百姓们都回家去吧！不要留在外面，老天爷还要亲自惩治恶人的。你们不要出门，免得被牵连。”

于是，百姓们欢呼着各自回家去了，那些权贵们却热切地看着凤舞，有些舍不得走，一个个都诚挚地邀请凤舞去自家做客。若说他们之前对天女的本事还有些怀疑，到现在自是半点怀疑都没有了。若能与天女交好，说不定还能求长生求富贵呢！

对这些权贵的邀约凤舞一个都没有答应，仙人之所以让人敬畏，是因为他们高高在上，人对无知的人和事总是充满了敬畏的，一旦熟悉了，敬畏就没有了。尤其是像她这样的“假仙”。

夏云阏氏派了人来接凤舞，凤舞便上了夏云阏氏的马车走了。刚刚上了马车，就有夏云阏氏的亲信侍女低声对凤舞道：“苏日勒将军死了……”

凤舞点点头，没有说话。这事本来就是她和博穆尔一起安排的。

就在“天女”离去之后，很多权贵都得到一个让他们震惊不已的消息：大王子的舅舅苏日勒将军今日午前忽然倒地身亡，死因不明，与国师一模一样。

于是，人们恍然大悟，原来蔚蓝河畔的冤案是大王子和国师联手做的？

原本凤舞是想直接将大王子一块儿杀了算了，但后来想想现在博穆尔势力还比较弱，要是现在大王子就死了，也只会便宜二王子和三王子，不如让二王子和三王子先跟大王子斗一斗再说，博穆尔当渔翁就好。

……

因为一场求雨，奠定了凤舞在鞑靼天女的地位不可动摇。凤舞深居简出，只为可汗治病，只与夏云阏氏相交，余下谁也不见。鞑靼权贵们虽然心有不满，但有可汗护着，再加上心中敬畏，他们也对天女无可奈何。

可汗今年四十六岁，膀大腰圆，身材魁梧，眼睛不大，但精光闪闪，嘴唇略厚，但并不拙于言辞。其实可汗的年纪说起来并不算大，但他在前一次出兵大夏，大胜之后大败，最后不得不屈膝求和，将儿子送去大夏为质，心中也不是不憋屈不郁闷不愤怒的。

再加上有了夏云阏氏，他纵情声色，疏于锻炼，前几十年征战受伤留下的暗疾便开始发作了，这些年身体就一日不如一日了。

凤舞早就猜到他是什么病，如今细细检查，果然是高血压和高血脂，再加上从前旧伤引发的风痹，可谓一身是病。

这些病要根治很难，但若只是缓解，还是有法子的。

凤舞对此早有准备。这次来带了不少中药，一方面熬了汤药给可汗吃，一方面又做了药膳换掉他油腻的饮食，另外再加上药浴和拔罐，可汗的顿时觉得浑身好似都轻了几斤似的。

为此，可汗对凤舞这位来历神秘的天女更是推崇敬服。他不管凤舞是什么来历，是不是真的天女，只要凤舞不做危害他、危害鞑靼的事情，他就会信任她，并给她崇高的地位。而凤舞来到鞑靼以后做的每一件事至少表面看来都是为了鞑靼好，也让他没有怀疑凤舞的理由。

鞑靼的权贵们看到可汗的身体大有起色，而原本就年轻美貌的夏云阏氏似乎变得更加年轻漂亮了，皮肤变得比以前更加细致光滑，也让他们对天女越发眼热起来。

难道这位天女不但会治病，还有延年益寿永葆青春的方法？

因为凤舞只与夏云阏氏相交，原本还在观望中的部落和势力也逐渐表明立场，开始向夏云阏氏和博穆尔王子示好。于是，他们求天女的事情，凤舞有把握就去看看，赐点灵验的“丹药”，没把握就以“那是长生天的惩罚”为由推了。

这段时间，几位王子和其他权贵都送了很多礼物来。

有名贵的珠宝玉器、绫罗绸缎、上好的瓷器和茶叶、珍贵的药材、来自大夏的伶俐的侍女、忠心的护卫，等等。凤舞推个三五次，也会收一点，尤其那些药材，就是她看着都眼热。但侍女和侍卫她是绝对不要的。

为了不引人怀疑，凤舞连博穆尔都没有见，有什么话都是通过夏云阏氏或者阿朱传话甚至写信。

于是，经常可以看到几位王子偷偷在王帐附近偷看天女。

博穆尔自从知道凤舞是女子就有了想法。他想起曾经和凤舞发过的誓言，心中就是一阵甜蜜欢喜。以前不知道，他们是结义兄弟，已经发誓要同生共死共富贵荣华，现在知道了她是女子，他当然明白了她的心。若不是喜欢他，她怎么发誓与他同患难共富贵？

可惜现在还不能娶她，不过，他会一辈子对她好的。

凤舞不知道博穆尔的想法，不然她会告诉他：大哥，你真的想多了！

以凤舞的容色和本事，觊觎她的自然不止博穆尔一个。

从大王子挨个儿排下来，二王子三王子四王子都对天女有心。他们都知道，要是他们能得到天女，父汗的汗位就十拿九稳了。可是天女只喜欢夏云阏氏，而夏云阏氏是要扶持五王子的，难道天女有意五王子博穆尔？

为此，博穆尔又被刺杀了好几次，不过因为有凤舞掌控着王庭各个方面的消息，那些刺杀都没有成功，却让鞑靼可汗对几个儿子生出不少反感，对遭遇刺杀的博穆尔多了几分怜惜。说到底还是他的儿子，尤其现在鞑靼可汗爱屋及乌，对于有个大夏生母的博穆尔也多了几分喜爱，反倒将自己的一部分势力交给博穆尔，让他也又能力防身。

几位王子一看，不行啊，好像弄巧成拙了！

于是，他们改变了策略，又把主意打到凤舞身上，想要铤而走险将生米煮成熟饭。当然，有的人聪明，知道枪打出头鸟，自己不懂，反而鼓动别人去。要是见别人要得逞了，他就出去阻止，要是对方失败了，他也好总结失败的教训。

这天晚上，凤舞的茶水中就多了什么东西。

凤舞被人算计了一次，自然再不敢大意，但凡进口的东西，她都是派了眼睛盯着的。这茶水有问题她当然不奇怪，她奇怪的是这药用得极好，到底是哪儿来的？

凤舞假作不知，端起茶杯假装喝下去，却全都倒在衣服上了。随后，凤舞就趴在了小桌子上。

不大一会儿就有人过来，扶着凤舞想要送出去。不想，那两人扶着凤舞刚刚离开营帐，凤舞就睁开了眼睛，淡然地问道：“你们准备将我扶到哪儿去？”

扶着她的两名侍女被吓得赶紧跳开，而后怔怔地看着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凤舞看着她们，神秘一笑道：“回去告诉你们主子，有些事情是不能做的……”

而后，凤舞就施施然回去睡觉了，而这两名侍女再也没有回去。

就在这天晚上，二王子忽然生病了，还病得很重。王庭的巫医什么办法都用了，还是没有用。可汗便开口请凤舞过去看看。

凤舞轻轻摇头道：“我不去。这是长生天给他的惩罚，我不能违背长生天的旨意，不然，国师就是我的前车之鉴。”

可汗一听就知道是自己的儿子做了什么。想起神秘死亡的国师，可汗对凤舞越发敬畏了。

在辗转听到凤舞的话之后，二王子当晚就自杀了。自此后，再也没有人敢打凤舞的主意。

这天，鞑靼可汗觉得身体很好，去前面的大帐与各部贵族商议去雪狼谷祭天之事。可汗很客气地邀请了凤舞一起去，但凤舞却拒绝了。她说：“如何治理这片土地是可汗的事情，不是我应该管的。”

这让所有人都吃惊。难不成这位天女真的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为此，鞑靼可汗和贵族们对这位有本事却不爱权利的“天女”越发尊崇了。

三日后，凤舞和夏云阏氏骑马出去，就当是散步了。只有在外面，才能确保她们说话不被人听到。

夏云阏氏侧头对凤舞道：“小舞，昨日可汗说，你跟我长得有几分相似呢！还问我，说不知道天女能不能嫁人。我猜测着，可汗是不是想娶你。小舞，要不我告诉可汗，你喜欢博穆尔？”

凤舞淡淡地笑着摇摇头，说：“表姐，我是不会一直留在这里的。等博穆尔夺得汗位，我就会离开鞑靼回大夏去。我师父还在颍州等着我呢！所以，我不会在这里嫁人的，不管是可汗还是博穆尔。”

夏云阏氏本姓云，名馨，因为是大夏人，所以鞑靼可汗封其为夏云阏氏。而在大夏，往往称呼她为大夏阏氏。

“你要走？”云馨大惊，继而便是满脸的不舍。“我现在就剩你一个亲人了，你也要离开吗？只怕博穆尔不会舍得你走的。小舞你就留下来吧，你现在可是天女，博穆尔会对你好的。虽然这里条件差一点，但却比大夏自由啊，女子也可以骑马射箭，可以出门……”

凤舞但笑不语，心中却想着，不知道小九现在在哪里。她已经知道杜嘉麟将封地换到了戎州，她知道他是要来找她的，只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到达王庭，又是以什么身份来，心中既期待又为他担心。

以杜嘉麟的身份，是不能带太多人进入鞑靼境内的，但人带少了，要是被人发现身份抓起来或者直接暗杀，也是完全有可能的。只是鞑靼实在太大，又地广人稀的，她想派鸟出去打探情况都不好打探。

凤舞看着云馨，目光中带着几分怜惜道：“表姐，你想离开这里回大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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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大概还是这个时候更新。

估计后天小九就能出来了，亲们不要着急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