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间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只是站在门口，陈渊也仿佛感受到了一股几乎凝为实质的痛苦与怨恨。

血肉交织的机器前段落下一筐筐肉块，有几个还在顽强地砰砰跳动，肉块被送到另一个机械上，经过一些工序，便成了有些发硬的物质。

而在这之前，陈渊看着墙壁上整齐地悬挂着的一个个“人彘”。

不同于刚才的那些毫无自我意识的‘机器人’，他们面色痛苦，绝望地张着嘴，发出无声的惨叫。

他们的舌头已经被拔了，嗓子里也被一根管道贯穿，完全发不出声音。

浓稠恶心的营养液直接从连接嗓子和胃的管道输送进去。

其中似乎掺杂了一些特殊的药品，即便他们的四肢全被割掉，身躯被毁得不成样子，也仍旧活着，清醒地活着。

水流从他们的伤口处流过，有些泛黄，粘着血肉的机器一遍遍将他们快速长出的血肉切下。

他们的眼睛闭不上，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血肉被切掉，看着血肉被运到流水线上，被加工，又看着自己的伤口长出新的血肉，被再一次切割。

陈渊还看到，那些已经绝望怨恨到极点的人，似乎成了另一味重要的药品，被从墙壁上撕扯下来，最后绞碎，放置到那些半成品血肉中。

序玉的原料，是人的血肉以及他们极致的意志。

这样逼着他们清醒，逼着他们一遍遍累积怨恨，这种日日夜夜累积的绝望，这种强烈的情绪与意志，就是序玉最好的原料！

而他们身上切下来的血肉，也蕴藏着其中的力量。

他们看到了推开门进入的陈渊，瞪着满是红丝的眼睛，张着嘴，似乎把他也当成了造化乡的人，那副样子，似乎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

但更多的人却是无声地嘶吼着，仿佛在恳求陈渊杀了他们。

陈渊这下也忍不住对这些人有点同情了。

太他妈的惨了啊！

造化乡你是真牛逼啊！

难怪官方把这活交给造化乡，这事儿太脏了！

“我赶紧给你们解脱吧。”

他的血肉细胞融入这些人的身躯中，看着他们眼中泛起一丝希望，念头一动，这些人毫无痛苦地失去意识，彻底消亡。

陈渊一挥手，眼前的半成品也都被他的血肉吸收干净。

他一脚踹开另一个大门，看向最源头的工序。

造化乡源源不断地生产序玉，人也不是全都从外部绑来的，还有自己“生产”的。

他眼前是一个个像是巨大培养皿一样的装置，里面的人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

“贪餍...不，陈渊，你很同情这些人？”

略带讥讽的声音从一个个培养皿之后传了过来。

一个陈渊熟悉的身影从中走了出来，又是与视合一模一样的人。

他环顾一周，脸上出现了一丝无奈，淡淡的笑容中是苦涩：

“批量生产人类的工序很不成熟，几千年了，成品率还是只有不足百分之一。”

陈渊接过话语：

“所以，造化慈母大人？”

他嗤笑了一声：“您就绑来外面更多的人，当做原材料对吧？”

造化慈母笑了笑：“外界的人拥有更完整的记忆、丰富的经历与情感，他们作为原材料，制成的序玉比这些工业人类的成品更加优良。”

他说着，脸上一片嘲弄：

“怎么？邪神大人竟然对这些弱小如蝼蚁的人类同情起来了？”

他漫步到门口，看着另一个工作间里已经被陈渊的血肉布满，看着已经被吃得一干二净的序玉：

“您刚才进来的时候，已经全都猜到了，对吧？”

他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

“怎么样？人肉很好吃吧？”

陈渊忍不住笑了一声：

“挺好的。不过......”

他脸上的笑容突然兴奋起来。

“可没有你好吃啊！”

嘭！

地面出现一道道巨大的裂痕。

陈渊的身影瞬间消失！

下一刻！

咔！

陈渊一拳砸在造化慈母身后的培养皿上，造化慈母瞬间消失，一声脆响，培养皿壁碎裂，粘稠的液体从中流出。

用特殊手段培养的“人”还未生长完全，像是脱水的鱼一样，挣扎着掉落在地上。

造化慈母紧接着出现在另一侧，陈渊瞬间追了上去，背后猛地蹿出无数血肉触须，兴奋地大叫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跑什么？！你跑什么啊！”

“贪餍！！”

造化慈母压抑着的愤怒也爆发出来！

“你该死！！！”

“那你来杀我啊！”

砰的一声！

陈渊一拳又狠狠砸在他原本所在的位置。

造化慈母预判能力很强，身影瞬间消失。

但陈渊的血肉触须紧接着已经刺了过去！

“哈哈哈哈！来啊！杀了我啊！”

“死吧！”

歘！

突然一声，陈渊紧接着追过去的血肉触须瞬间被湮灭！

他脸色一惊，只见造化慈母手中握着一把墨黑色符篆，脸上浮现出狰狞的笑容：

“你会死的！我会杀死你的！”

嘭！

一根巨大的血肉触须猛地从他的背后狠狠鞭了过来！

造化慈母面色一惊！

刷！

他手中的符纸自动燃起，陈渊的血肉在靠近之前，便直接被湮灭。

他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手里却紧紧攥着墨黑色的符篆，紧紧盯着陈渊：

“014，我本以为你是人类，能成为我的种子，早知道你是一头该死的祟孽，两个月前我就该捏死你！”

陈渊一边观察着他手里的符篆，一边笑道：

“那你回去杀我啊！

而且，老子就是人！”

“呵，你是人？”造化慈母扫视着周围，

“你哪里称得上是人！你就是人类生存最大的阻碍！”

他说着，突然脸色一变，讥笑道：

“如果你觉得你是人，那为了人类，你为什么不快点去死呢？”

他表情竟然真的平静了下来：

“陈渊，我只想让人类能够存续下去。”

他说着，扫视着周围：

“你能理解吗？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我们仍旧在最残酷的自然中。

你看到过吗？人类明明可以很强，很强啊！”

他说着，情绪又压抑不住地涌了出来，眼里出现一丝悲哀而愤怒的泪水：

“他们为什么要在面对祟孽面对邪神的时候，还在内斗！

个人利益？

个人追求？

一个人那短短几十年的寿命，能追求什么？！

他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要活着！！

一群蠢货！为了那点私欲，为了毫无用处的金银，就能自相残杀！

你见过吗？你见过吗？！”

他表情越发狰狞，几乎是嘶吼出来的，一步步朝着陈渊靠近过去，整个人拱了起来，伸着手，颤抖着身子：

“你见过吗！！！”

“外面的祟孽在吃人！他们还在抢那个所谓的指挥权！！”

他咬着牙，张着的手掌一点点握住，攥地发紧，攥地浑身都暴起青筋，口鼻之间的肌肉狰狞地抽动：

“只有我！我的想法！

用我的想法，人类才能在祟孽面前存续下去！！！”

他指着周围从培养皿中掉落出来、在地面上抽动的人：

“为了人类种族的存续，死一个人又如何？死千万人又如何？！

他们迟早要死！

但人类不能死！！！”

他说着，眼神中逐渐亮了起来：

“014，你能理解吗？能吗？

造化乡所做的一切，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人类活下去！”

他声音中带着哭腔，竟然有几分委屈：

“人类不能死啊！不能死啊！！

你没有见过，你不会懂啊！

‘人’曾经差点死了！差点死了啊！！！”

陈渊深吸了一口气：

“说完了？”

造化慈母手臂微微发抖，听到陈渊平静中带着些许蔑视的声音，自嘲地笑了起来：

“呵...呵呵呵......

我跟你一个怪物，一个头祟孽说这些干什么？”

陈渊撇了下嘴：

“你跟我没什么区别，都在吃人而已。”

陈渊没想到造化乡真把自己当什么好东西了。

谁都没多伟大，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为了自己乐而已。

这家伙疯了吧？

唉？也是，造化乡人均疯子嘛。

只是造化慈母的手段倒是强，不知道是曾经的古修道者留下的东西还是从那个神秘的血灵母神那里得到的力量。

这种无条件彻底泯灭他的血肉的力量，不同于上次依靠空间间接达到那种效果，这次，似乎真的就是一种泯灭的法则。

陈渊眼神逐渐有些渴望起来。

如果能吃了那些黑色符篆，会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