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规的灵能天赋者稀少，而且每一个成长起来都相当艰难，能够没有夭折一路成长达到二段的更是少之又少。

野生的每一个灵能者都会受到城市的高度重视，并且会分配到不同的机构学习、服役，彼此之间没有太多的交情联系，以至于很难从私人的角度去整合大规模的力量。

但有那么一批人……他们拥有一个同样的出身——流民。

没错，正是随基尔徳一同来到城市的那批流民。

数百人的灵能天赋者，如果他们全都能够达到二段，那么这个计划就有了执行的基础可能性。

而且事实上每一个灵能天赋者的灵能水平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自然成长，只要不在成长过程中夭折或者堕化，提升到二段乃至是三段的水平都只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灵能者的困境从来都不是灵能水平本身，而是如何避免被高维力量侵蚀。

那批人是从本源恶魔——恐惧手中逃出来的，对于高维力量的侵蚀天生就带有更高的抗性，他们成长为二段乃至是三段灵能者的几率也要比普通灵能者高出很多。

所以，如果能够整合这些人的力量……

反攻高维的计划当然不会急于一时，但做一件事情最好的时机是在“十年”前，其次便是现在。

“基罗兰和墨菲在你们那里过得怎么样？”

“他们……”芙兰卡一愣，正在疑惑为什么白厄忽而提起不相干的话题，转眼就明白了过来，“你是想找那批人……他们，他两的进步，很快。”

身为城市建立以来遇到的有数顶级灵能天赋者，那两个孩子在灵能之道上进步的速度稀世罕见。

只不过才学习了这短暂的一段时间，两人的灵能水平都已经达到了灵能一段的巅峰，只是碍于一段到二段之间必然的壁垒，修为才短暂停滞。

“……听说最近就在组织一次针对于他们两人的特殊试炼，以助他们成功突破，所里对此相当重视。”

有天赋的人到哪都会受到重视，而且两个孩子也都聪慧灵敏，想来也会混得不错。

“那就好。”白厄放心地点了点头，“你能联系得到他们么？”

“艾格莱雅大人说过不让伱们见面……”芙兰卡眼神略带调笑意味地看着白厄的脸。

“所以你们都听她的？”

芙兰卡抿嘴一笑，“如果知道你现在的水平，恐怕最后悔的就是她了。”

以一个人造人的身份用出生至今不过才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就掌握到如今二段水平的灵能，这是还要超越基罗兰和墨菲那两个孩子的水准。

无论是人造人的先天限制还是纯粹野生的自我探索，这种限制条件都是一路受到引领保护的两个孩子无法想象的劣势，在这种情况下依旧强势成长起来的白厄……芙兰卡已经难以站在一个灵能之道“前辈”的身份上，对此作出任何点评。

这是奇迹！

艾格莱雅不是什么心底狭隘的小人，哪怕是自己误判过的事情只要有补救的机会她也不会放过，白厄的真实灵能水平在城市中也总有暴露的一天，芙兰卡很期待那时候那位大人的表情。

“我会找机会安排你们见面，等我消息。”芙兰卡的身上总是带着一个贵族大小姐似的娇蛮贵气，但是真正做起事来的时候又显得无比靠谱。

这时声音简短，语气确定。

“好。”

……

幽暗的仲裁所长廊中回荡着小高跟的击打声。

军营的灵能抗压训练每隔一天才会有一次，结束了今日份灵能训练的芙兰卡在接下来一天多的时间里都没事，可以有足够的时间来回跑。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在结束训练后的第一时间，芙兰卡便返回了处于城内的仲裁所大本营。

找到熟悉的大审判官先问个好，在生磨硬泡出两个孩子的下落后芙兰卡马不停蹄地便直奔两人如今所在的区域。

仲裁所看起来只是一个占地范围不大的建筑群，然而事实上内部都被灵能所扭曲，实际的空间甚至堪比小半个城市，不先确定目标位置，找上一天可能都是白费劲。

终于，在一处面前仿佛存在一个扭曲漩涡的漆黑虚无空间之中，芙兰卡看到了正跟在导师身后听着什么指导的两个孩子。

导师是个看起来神色有些阴鸷的瘦高男人，一身气息清冷，常人难以接近。

“芙兰卡？”察觉到意外动静的导师回头看见芙兰卡，眉头有些疑惑地轻蹙。

在基罗兰和墨菲加入仲裁所之前，芙兰卡曾经也算是这里的小小名人。

在没有顶尖灵能天赋者出现之前，芙兰卡的出色也是不少人公认的事实。

只是……

“你来做什么？”

“找他们玩。”芙兰卡笑嘻嘻地指着正在跟随修行的两个孩子。

她的性格直爽，此前也经常找两个孩子，这不是第一次，所以也不会引人生疑。

但眼下不是时机。

导师眉眼生冷，语气严厉，“他们即将冲击二段，正在进行最后的准备，没事不要打扰他们。”

“快二段了？”芙兰卡双眼微亮，“真厉害……他们准备怎么突破啊？”

“……”哪有这么问的？

导师冷着一张脸，面对满脸好奇却又纯真热情的芙兰卡，他又难以真正生起气来，毕竟说起来，芙兰卡的技业中也有他指导过的部分。

“导师想让我们真正地去猎杀一只恶魔。”稍稍的安静中，基罗兰忽而笑意盈盈地出声应下。

‘上次我就和她说过我们都快要二段的事实了，她不该表现出这种惊讶。’基罗兰的心中流过这些念头，轻易地就察觉到了这位看起来纯真的贵族大小姐一定有着想要瞒过导师的话单独对她说。

于是转头又看向自己的导师，十分轻柔地笑着，“老师，芙兰卡在军营里任职，难得回来一次，我想和她聊聊……”

对于灵能者来说，一定要讲究念头通达。

如果心里装着别的事情，做什么都会事倍功半。

而且这个聪明乖巧的姑娘同样让人喜爱，导师无奈地摆了摆手，“注意时间。”

“我知道的老师。”

终于找到了私底下说话的机会，隐秘的角落中芙兰卡才和两个半大的孩子面对面而坐。

大小姐长剑悬于双腿之上，看起来不顾仪态却又满是贵族风范地倚坐着兴奋诉说，“昨晚我又和他出去干大事去了！”

“大事？什么大事？”墨菲双眼一亮，对于外界发生的一切都充满兴趣。

芙兰卡豪气地摆摆手，“也没什么，就是有人晋升恶魔王子，被我两合伙宰了。”

墨菲一呆，面色猛然兴奋起来，“恶魔王子！”

在仲裁所学习的这段时间里，他也得知了这个称呼背后的含义。

除去只在传闻中出现过的十一次大冲击事件外，恶魔王子的灾害几乎就可以说是人类在物质世界中所能够碰到有关于恶魔的最大灾害了。

这种级别的灾害每出现一个，都会对物质世界造成极其严重的影响，记载中就有因为恶魔王子而导致永远被高维空间吞噬的大片人类土地。

“是什么系的恶魔？”

“战争系的恶魔，战斗力最顶的那一种。”

“那一定很艰难吧？就你们两个么？”

“当然！”芙兰卡一摆手，余光中就看到了另一双蕴藏着笑意的清亮眼眸，于是语气稍显收敛，“不过主要是他当主力，我只是帮了一点小忙。”

“那也很厉害啊！”

“还是他厉害……”

“大人当然厉害。”

眼见话题终于绕了上来，芙兰卡一对黑白分明的眼睛转了转才说道：“话说回来，其实我这次回来，主要就是受了他的委托。”

只是一直温柔笑着不吭声的基罗兰也显得瞬间紧张了起来，“大人说什么了？”

“他说……可能有些事情需要你们的帮忙。”

“没问题！”

“我还没说是什么呢？”

“只要是大人的要求，无论是什么都可以。”

“……你还真信任他。”芙兰卡暗自嘀咕。

墨菲也有些不太服气地看向基罗兰，“就是啊，还没说是要我们做些什么呢？”

于是转头看向芙兰卡，“姐姐，不知道大人想要我们帮他做些什么啊？”

“有些事情我不太好说，最好是你们当面沟通，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机会偷偷溜出去？”

基罗兰眉头轻蹙，缓缓摇了摇头，“恐怕没这个机会。”

身为城市在灵能领域最璀璨的新星，她的生活起居无时无刻不在别人的密切关注之中，恐怕只有在力量真正到达城市中无人可治的巅峰时，她才能摆脱这种监控。

在那之前，她怕是没有太多逾越规矩的机会的。

这种情况也在白厄和芙兰卡预料到的可能性之中，芙兰卡也有自由判断的空间。

只是事关重大，甚至是可能违反仲裁所命令的决定，芙兰卡也不敢随意透露，于是眼神认真地盯着眼前的两个孩子，“我可以替他转达，但事关重大，如果实在不成，我也希望你们不要透露出去。”

间隔了这么久，两个孩子在仲裁所学习、生活，接触到的人物和他们了解到的知识一样多。

芙兰卡也不敢保证他们对于白厄的“忠心”，她需要基于灵能反馈上的辅助判断。

“没问题。”基罗兰一口应下，毫不犹豫。

“基罗兰！”墨菲紧盯着女孩，“他这么久都不曾主动联系过我们，一联系就是要我们帮忙，这是否……”

有些太功利了？

“这是理所当然的。”基罗兰摇摇头，否定了墨菲的看法，“如果没有需要为什么要保持联系，真正的羁绊并不需要日常的寒暄来保持。我们在此如此努力，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对大人有用。”

“是为了对这个世界有用！”墨菲一直不喜欢基罗兰的这个说法，“而且他甚至还要避开所里的眼线……”

仲裁所已经逐渐成为了他眼中的权威，世界上绝对的唯一正义，而需要瞒过这种权威，是否就意味着大人的决策……不是那么正义？

“大人绝不会错。”基罗兰轻声说道，语气平静如水。

“没有人可以一直对。”

“大人可以。”

墨菲眼神闪过一丝黯然，语气也弱势了些许，“起码我们可以听听大人想要我们做什么再做决定？”

“这已经是一种不忠诚了。”

基罗兰摇了摇头，转头看向芙兰卡，“可以说么？”

两个孩子之间的分歧并不令芙兰卡感到意外，他们之间的争端也并非是第一次，不过好在两人之间总是坦诚相对，有一说一，“可以，但你们得保证哪怕不愿意帮忙，也绝不能透露给其他人。”

瞥到基罗兰看向自己的眼神，墨菲涨红了一张还未长开的小脸，“我可不是什么忘恩负义的人！就算不帮他，我也绝不会害他！”

“好。”芙兰卡点了点头。

无论经历过多少，两个孩子的纯真本心依旧如初，在灵能的监测中他们的话语里并没有反馈出有说谎的成分。

“他希望你们……可以联系上你们同族的所有同胞，在你们所有人都起码抵达灵能二段的水平后，共同举事！目标是……高维空间！”

“远征高维空间？”

“好大胆的想法……”

听到这个消息的墨菲和基罗兰各自呢喃，态度不一。

大致将计划和缘由说清的芙兰卡定定地看着两人，“怎么样？敢么？”

这是一个大胆之极的想法，大胆到除了白厄以外她甚至不敢和任何圈子里的人明说。

人类对于高维空间的决策，向来都是小心保守的。

“没问题！”

出乎意料的，在基罗兰仿佛还在沉吟间，墨菲已经瞬间表态，“我们帮他！”

太激进了……太大胆了……

但就该如此！

对于那位大人，墨菲从未有过任何意见。

但是对方在基罗兰心中的地位……太高了。

他不能一直对，怎么能有人一直对呢？

就得这样激进，就得这样大胆，才有犯错的空间。

届时他会救赎一切，让基罗兰知道究竟谁才是真正的救世主！

墨菲出乎意料的表态反而给芙兰卡整不会了，她看向基罗兰，等待着她的决策。

女孩的眼神从微微的闪烁中平静下来，她看向芙兰卡，面带笑意地轻声回应，“没问题，我一直在和他们保持联系，但看来……现在还需要给他们的修为提提速。”

她的思考并非是同意这个计划与否，而是在思考细致的执行过程。

知道大人有着发展自我势力的打算，来到城市后的她也从未抛弃过那些本与她并没有多少交集的流民。

或许在其他人的眼中，她只是一个念旧情的没见识外地人，但只有她知道……一切的行为，背后都是有着明确的目的支撑的。

起码二段的实力么……族人们过得还是太安逸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