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随光辉，光芒不会害怕藏身与阴影中，让你我自由……”

这是只是他才能听到的声音。

赛娜的心愿……

“可你会被黑雾吞噬……”卢锡安抽着声，感觉无比寒冷。

“但你将变得无懈可击！我要作你的光，作你的盾，我不要做你的弱点！”

“……”卢锡安听得真切，他仿佛做下了最艰难的抉择，眼角居然落下了两滴清澈的眼泪，他作为人类仅存的部分似乎还没有丧失。

锤石看着这两行清泪，如获至宝的尖声大笑，仿佛品味到了世间最美味的痛苦。

心死之前的绞痛……

“卢锡安，我们来世再见……”她说。

她说……

他记住了她最后的声音，捡起了她留下的手枪。

圣光的力量灼痛了堕落的双手，但不及心死之痛万分之一。

“锤石！”他叫了一声，两把手枪已然瞄准。

夺目的光芒融化了惨绿的光幕，锤石汩汩响动的大笑在瞬间变成了痛苦的惨叫。

光芒洞穿了鬼气森森的法袍，圣焰在无情灼伤他的灵体，光明蚕食暗影，爆发出地狱般的高热。

卢锡安走出破碎的监牢，一步步踏向锤石，双枪电光夺目，但双眼更加咄咄逼人。

在他身后，一个魂魄欣慰的看着他，任由黑雾伸出触须将她拉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魂锁典狱长痛苦地惨叫着，摔倒在地，全盘接受着卢锡安的无尽怒火。他的灵体完全无法抵挡这对武器中来自远古的力量，就像一堆干枯的薪柴在熊熊烈火燃烧。

“不必抗拒，死亡为你前来。如是我言，此时即为终点。”

卢锡安静静地说，为锤石送去了最后一枪。

圣光透体，灯灭魂亡。

它化为了一缕黑雾，也未能突破那面黑色屏障。

卢锡安没有停歇。

杰诺几人冒着千难万险过来帮他，虽然最后帮成，但这份心意值得他报以援手。

他一个滑步冲进亡灵堆里，双枪分别瞄准两侧。

他冷酷的目光看到哪里，炽烈的光弹就落到哪里，电光所至，黑雾燃烧，阴影退行。

卢锡安的加入在几人心中重新点燃了生存的希望，伊泽瑞尔感觉到面对的压力顿时轻松了许多，甚至开始抽空向卡尔萨斯射去魔法光弹。

看着卢锡安的子弹跟不要钱般的倾泻而出，高效的残杀着自己的手下，卡尔萨斯怒不可遏。

这场仗打到现在，无论胜负与否，他都已经亏定了。

他损失了许多亡灵，那些弱小的亡灵无法复生，就算眼前几人都能转化为强大亡灵，也不能产生足够的价值。

他忽然明白了锤石为什么要让自己去对付这几个人，然后由他去欺骗破败之王，骗取王者之剑。

因为他要消磨自己的势力！

但如果给他拿到王者之剑也就算了，那些损失和王者之剑比起来不值一提，可锤石却在这个节骨眼上因为大意被卢锡安消灭，那不就说明他的这些投入都打了水漂吗？！！

越想越气的卡尔萨斯决定及时止损，他的嘴中涌出死亡的白光，吟哦不止，美妙又恶毒的音符。

“感受死亡的初次拥抱吧，我真羡慕你们。”

场中的活人同时放下了武器，一曲挽歌将他们带到了悲伤的境界里。

悲伤……

悲伤从何而来？

从心中来。

他们不约而同的看见自己的遗体躺在棺材之中，身旁是至亲至爱。

伊泽瑞尔看见了他失踪多年的父母相拥在一起，痛哭流涕，而培育他长大的莱米尔舅舅却在一旁痛诉着自己没有帮姐姐照顾好小伊泽……

莎拉也看见了她已逝的父母，他们面容老去，双鬓长出白发，无人赡养……

一个神职者在一旁念动悼词，他的悼词悲恸凄美，描绘了死亡的美丽，祈愿死后世界是令人向往的圣地。

悲痛欲绝的亲属们从他的哀乐中找到慰藉，在挽歌中获得平和。

看见亲人平静下来，他们感觉到了心满意足，魂魄也随之做好了离体的准备，准备前往死者的世界。

金克斯则有些不同，她躺在一个小小的摇篮里，在某个破落的福利院里，安静的死去，没有人身边，也没有人为之悲伤，太好不过了。

“莎拉！”

莎拉听见了一声来自灵魂深处的召唤。

“醒醒！”

为什么要醒来？梦中有父母存在。

“你快死了！”

死了又怎样？一名命换两条命，不是很值吗？

等等……

我的父母不是早就死去了么……

原来我也知道这是梦啊……

莎拉的灵魂回到体内，触感也随之恢复。

一双冰冷的手触及脸庞，莎拉眼前的世界一阵变换，又回到了漆黑的地库之中，面前是面无表情的发条魔灵，上下飘飞的铜球说明她现在的心情很是焦虑担忧。

“你在流泪。”她说。

莎拉闻言，不可置信的伸手摸向自己的脸，眼泪仍在夺眶而出。

她看着湿润的掌心，自言自语：

“我这是怎么了？我听到了歌声，然后就……”

她想起了海妖塞壬的传说，立刻意识到问题出在何处：“不好，那歌声！”

她快速的摇醒了伊泽瑞尔，后者迷茫的流着眼泪，再晚一些，他的魂魄就要随着黑雾而去了。

最吓人的还属金克斯，魂魄已经完全离体，要不是小树精有护着，黑雾无法靠近，想必现在早已怨灵拖走了。

看着这些抗拒死亡，不知享福的活人，气急败坏的卡尔萨斯直接挥动了满是刻痕的手杖，像乐团演奏者挥动的指挥棒那样，引导这身下的亡灵军团开始了整齐划一的大合唱。

“看看我的合唱团。”

死寂的声音传到了每个角落里，那些只会嘶吼的亡灵居然听了下来，开始随着旋律哼唱。

经过最初的磨合之后，它们各自的声音也不再突兀而尖锐，完美的融合到一起，不分彼此。

随着合唱渐渐嘹亮，伊泽瑞尔感觉自己被某种恶意的魔法锁定了，如果不能及时解除的话，恐怕灵魂就会在片刻间湮灭。

“快，快打断卡尔萨斯的吟唱，不能让他引导完这场大合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