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皮鞋的双脚轻轻落下，梅林像是只黑色的大鸟般漂浮着落在了海底淤泥上，一旁还有不少反应不及的鱼因为搁浅在疯狂扭动弹跳，那一双双圆溜溜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充满了恐惧和费解。

梅林并没有在意这些低等生物的目光，他只是弯腰从一旁捡起个铁壶，好奇地看了看。

没错，时代变了，如今的现代地球已经不是卡美洛时代的地球，大海虽然看上去还是那模样，但实际上人类对它的影响早已发生。

海底密密麻麻地铺着各种各样的垃圾，有饮料瓶子，破船的零件，丢弃的医疗用品，基本上在陆地上可以见到的垃圾种类，在海底都有。

曾经有一段时期，很多临海国家处理垃圾的方式就是直接用驳船拖进公海，然后往海里一倒，眼不见心不烦。

各种生活垃圾都是小意思，根据国际原子能机构的记录，从1945年到1993年之间，北约各国差不多向各处海洋中倾倒了20万吨的核废料，华约各国也差不多倒了这个数。

不过这里的具体位置是地中海，所以梅林并没有见到那些水泥封铅的大罐子，只有些平平无奇的垃圾，比如他手里那种老式的医院搪瓷尿壶。

大概是当年没见过这种东西，或者说这壶有点不一样的气息吧，他一边往前走，一边对这奇怪的容器摆弄着，还像是摩擦神灯一样搓了几下，用眼睛从壶嘴位置往里看，折腾了好一会，确定这东西没价值后才丢掉。

湿漉漉的海底就像是一条被高高水墙夹着的峡谷，向两边看去，还能看到不少海洋生物在水中游动，但梅林并没有欣赏这风景，因为这样的场面对他来说已经司空见惯。

他加快步伐前往自己的目的地，那当初赫卡忒接受众神们祭拜的地方，就是在那里，她赐予了宙斯和纳布等人力量，开启了人类的魔法时代。

当然，本质上是巫术和魔法，但宙斯他们将其改名为‘神力’，并且进行了对自己身体的改造，让他们从人变得更像是魔法生物。

想到这里梅林还有点感慨，那些神灵卸磨杀驴的手段显然是过于低劣了，也就是自己出生太晚，否则的话，一定不会让赫卡忒还有分出女巫之刻的机会。

不过也就是随便想一想罢了，梅林相信巫术女神不会是自己的对手，他需要的东西也不是赫卡忒留下的力量，因为她和颠倒人都挂了，就足以证明他们都不够强。

梅林从超时间流的故事中复活已经有一周多了，他潜藏在暗中收集了甚多关于魔法界的情报，清楚地了解到如今的世界，究竟魔法从何而来。

是的，他能感觉到颠倒人的能量，被像是束缚住的太阳一样拿来给魔法界供电，这足以证明它已经失败。

而梅林使用的魔法，可不是现在魔法界中人们能认识到的任何一种，它不是来自天堂，也不是来自地狱，而是......

老法师迈步的频率并不高，但那穿着高帮靴子的步子迈得很大，每一步都能跨越数百米的空间，所以他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在不断地闪烁着。

只是分神了一瞬间，他就抵达了自己的目的地，在这处深海之下，沉睡着一座风格怪异的城市，就像是所有文明的缩影都汇聚在这里一样。

法师歪嘴一笑，他知道自己找对地方了。

最早期的赫卡忒还是‘少女’或者说‘新月’形态，她十分单纯和善良，自己从起源墙外偷了颠倒人的巫术概念后，也愿意和人类分享。

那时像是欧洲的宙斯啊，非洲的纳布啊，南美洲的托纳帝乌啊，还都是些凡人，只是大部落的酋长。

为了获得赫卡忒的青睐，获得神奇的力量，这些人变着法地舔巫术女神，谁也不肯落后，最后就给赫卡忒修出这么一座小城市来，而且还各自派出不少人入住，专门伺候她。

那段时间大概是赫卡忒过得最开心的日子了，她也在快乐中渐渐沦陷，把自己会的东西全部教给了人类，把仿佛火一样的巫术分给了大家，以至于让宙斯他们成为了神灵。

当年就数宙斯最会舔，所以收获也就最大，甚至还把赫卡忒骗回了奥林匹斯神系，要她嫁给哈迪斯来着。

不过后来的事情嘛，梅林也知道，宙斯这么做只是为了独占赫卡忒的知识和力量罢了，也是为了打击其他的神系。

总之将她骗回来榨干知识和能量后，就囚禁在某个冥界的山洞里，再联手大家将她封印，从而导致她彻底黑化，变成‘老妪’和‘残月’，这座城市也被沉入海底。

梅林听说宙斯消失了很久，不久前才回到奥林匹斯，所以他猜测，那个可悲又弱小的神大概是察觉到了赫卡忒和颠倒人都要找他算账，才故意躲起来的。

后来发现这两位都被一个叫丧钟的凡人摆平了，宙斯又溜溜达达地回到王座之上，继续装腔作势。

想到这里，梅林笑着摇摇头，是那种冷笑的表情。

刚才那位年轻的船长说他是神，他直接就被逗笑了，只有没见识的凡人才会觉得神明高贵，对于知晓情况的梅林来说，被称作是神简直就像笑话。

神和人没有区别，而且他们注定永远都无法达到人类‘思想’能到达的高度。

魔法，是把思想变成现实的能力，所以从理论上来说，只要一个法师足够敢想，有着足够的能量，那他可以瞬间把所有神灵都变成蚂蚁，就像是他思想中认为的那样。

所以梅林有一件很在意的事情，按理来说，颠倒人是个虚空之中的概念神，它就是魔法思想本身，代表着颠倒一切概念的存在。

那个叫丧钟的凡人是怎么击败它的？

可惜，自己回来这么时间一直都没找到那个叫丧钟的人在哪里，他像是消失了一样。

站在破旧的石头城门出，梅林看了看依旧还在滴水的海草缠绕着废墟之上，迈步走进了城市，走进了不存在于历史上的地方。

别的遗物都与他无关，他想要的并不是进行‘开门’这个动作，而是获得‘门’这个东西本身。

赫卡忒死了，所以她家里的‘门’应该也没用了。

那么，把死者老房子上仅存的门拆下来，装到别处需要它的地方，它能实现很多有意思的功能。

比如穿过虚空，直达根源，见证无限，摆弄时间，等等功用就看人敢不敢想。

至少梅林敢，到门扉入手时，全能宇宙都会在他眼前展现真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