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知道师父会这样回答，但陆宇心里还是有点无奈。

师父啊，您就不能骗骗我，别这么实在嘛……

他从师父的情绪波动里，能够判断出，师父不知道开启道门，会导致开门者死去。

天庭也不可能告诉他们这些。

如果知道开启道门的危险性，以王乐和师父的性格，在进行决定前，一定会征询自己的意见。

当然，就算做选择，陆宇依旧会选重生。

前世天分超过陆宇的，或许很难找。

但是愿意拿一条命换重生的，却有无数人。

选了就是稳赚不亏的买卖，不选才沙雕。

——重生的时候骂王乐，那是因为这货不事先报个信儿，陆宇没一点心理准备。

感受到师父内疚的情绪，又看着师父死撑着一张老脸，满脸“虽然坑了徒弟但是我认”的倔强，陆宇突然笑出了声。

蒲悦真人脸上有些纳闷：“你笑什么？”

“我想起了开心的事情……”

陆宇转身看向山洞外，背着双手，缓缓开口，“第一次我见到您的时候，其实心里不怎么想拜师。当时只是想着，跟着王乐这几个命硬的，应该能多活一段时间。”

他又嘿嘿笑了两声：“但是您不一样啊。”

“您不像个修行者，反倒像个入世的俗人，不讲缘法，不问来历，看对了眼，那就当儿子养。”

“那个时候，每天您都给我开小灶，使唤王乐他们像是使唤牲口，把王乐那几个家伙气得套我麻袋。”

“我还知道，您偷偷跟王乐他们打听我的事情，从来没在我面前问过一句家人的事情。”

“我从小就没见过母亲，我爹也是个管生不管养的，如果没有小璃，我恐怕就成了地痞流氓，成了社会渣滓。”

“小璃在那次……离开我之后，我的人生一下空出来了。直到碰到您，师父，我虽然不想拜师，您却一直想着把我往修行路上引。”

“我一开始身在福中不知福，只觉得这老头惹人厌烦。直到华国形势变差，您和王乐他们几个，又坚决想要出山救世，那些天我便不怎么高兴，觉得这场相聚到了散场的时候。”

“但想要走了，却发现这个决定居然做得这么艰难。我辗转反侧了许多天，最终还是没敢告诉大家，只想当个灰溜溜的逃兵，就这么消失在你们的生活里……”

“没想到您看我看得那么准，早早就在半山腰等着我。我以为您要拦我，可您只是跟我讲，讲自己小时候的事情，讲修行里的关要，讲出门在外要注意什么……”

“我拜师时候磕的头，不响也没太大诚意，但那天夜里，那三个响头，我磕得真心实意。”

“可我还是走了，还是辜负了您，还是辜负了王乐师兄他们的期待……”

陆宇转身，看向蒲悦真人，眼眶红红的：“师父，你们从没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你们。”

蒲悦真人倔强的脸色缓缓软化，也露出一丝笑容：“你啊……你的师兄们从没怨过你，我也没怨过你……”

“你觉得你的师兄们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宋瑞一直在看着你，看着你东奔西跑，偷学这家的，偷学那家的，一点点筹备复仇，看着你一直逮着一种魔兽杀，杀到刺猡兽几乎绝种。”

“你从来只是迈不过自己的那道坎，没人会怨你。决战快来的时候，我没让宋瑞告诉你，那时候我们已经做好了计划。”

“你的师兄们，觉得这也算是一次机会。就算你推不开道门，至少也能了却心愿。”

“我随着你重生后，一直在猜想你小子究竟会不会过来。”

“没想到只是过了一周，就听见了你的声音。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你的坎儿，终于过了。”

“哪怕有些心理准备，补全了道心后，你的表现，还是让我心惊。”

“不管是修行速度，还是责任担当，现在的你，都已经无可挑剔。”

“所以，这些事情，我也没有瞒你的必要了。”

“就算你恨我恼我，退出这个计划，我也不会多说半句话。”

老道看向陆宇，他最满意的不是陆宇的修行速度有多快，而是陆宇心境的变化。

今世的他，堪称无可挑剔，无论是大局观，还是责任担当，都有了救世主般的表现。

但是……

老道的心里有些阴云。

原本只是猜测，猜测开启道门者可能付出些什么，但没想到天庭还是隐瞒了不少东西，开启道门的，居然会付出生命……

他不怀疑陆宇的说法，如果不是感觉到什么，陆宇不会早早停止修炼行者无疆。

在那个时候，老道就猜到，这功法，很可能有问题。

也是在那个时候，老道就决定，将选择，依旧交给陆宇。

哪怕他不愿意开门，也可以将轮盘留给下一任。

今世这个弟子能够走出心里的坎儿，蒲悦真人已经很满足了。

陆宇尴尬地挠了挠下巴：“呃……师父，您们的计划确实进行不下去了……”

蒲悦不解地看着陆宇，等着他说下去。

“因为……”

陆宇无辜地摊了摊手，“我脑袋里的末日轮盘……没了。”

……

“你说什么？”

沉默了两秒，蒲悦真人觉得自己可能老糊涂了，听错了。

“我是说，我脑袋里的那块轮盘，没了，碎了，碎成渣了，渣又变成粉，最后化作元炁，啥都没了。”

陆宇描述了一下当初那闪电劈下的场景，听得蒲悦真人血压唰唰地往上升。

“师父您别生气啊！小轮盘没了，大轮盘还在呢！”

陆宇看到师父脸色不对劲儿，连忙劝道。

“对，对，轮盘主体是魔界修建，宛若灵宝般的存在，不可能就此毁灭……”

老道喃喃着，似乎在为濒临破产的计划加油打气，“魔界不会放任赌约失效，就算这一次轮回开不了道门，下一次，末日轮盘肯定还会出现……”

听到师父的碎碎念，陆宇小心翼翼地开口：“师父……道门估计也开不成了。”

他突然取出几块石板碎片：“您看，我把他家道门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