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是交女朋友了吗？”

那般不确定的询问，就像是个担心被抛弃的孩子。

可他该怎样和那个敏感的孩子解释呢？

他还小，不需要搅和到，成年人的世界来。

阿云，是个性格温顺的孩子，从小便是如此。

那段时间，他甚至没有能力让他吃饱穿暖，可那个被他抱在怀里的孩子，乖巧的不像话，就算是饿了，也只是哼几声，便不再出声。

在国外读书的时候，那孩子就被托管在唐人街的中国人家里，从会走路开始，他似乎就很讨人喜欢，从来，不会给他添麻烦。

那时候，他想起的，便是自己。小时候的自己，似乎也是如此，时时刻刻都担心被抛弃，所以，乖巧的不像话。

他并不喜欢这种感觉，从自己的孩子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他对他很好，就算再困难，每个节日，他都要给他送上小礼品，努力抽时间，陪着他。

如果他得不到幸福的话，至少他的孩子，不能和他一样。

那孩子，终于开始有安全感，可那昔日的感觉，如今，再次出现在那孩子身上。

没有人知道欧阳清有个孩子，他一向小心的瞒着这个消息，回国后，他都甚少和欧阳云住在一起，这也是为什么，欧阳云小小年纪，便会做饭，做家务的原因。

很小的时候，他就开始一个人住。

刚开始，是因为没有钱给欧阳云请个保姆，后来有条件了，却又担心这种举动，引起别人的关注。

“爸爸有了女朋友，还会记得阿云吗？”那孩子一向坚强，掉眼泪的时候，都没几次，可那日的电话里，却是带着哭腔。

他从来不问自己的母亲是谁，本能的，就觉得，那是一种禁忌话题。

孩子从来都是敏感细致的。

他住校了，倔强的拉不回来。

他只能轻声细语的安慰他，可内心，却是沉默与冷静的。

大概，他天生冷情吧。

走廊上响起了铃声，不少学生们都匆匆忙忙赶到个子教室。

那些细细碎碎的脚步声消散后，便是一片安静。

黑色皮鞋被擦得很干净，就连一丝灰尘，都没有染上。

脚步声很轻很轻，几乎微不可闻。

末了，那道笔直的身影，终于消失在拐角处。

————

一串串数据在数据墙上流动显示，倪锦眉头皱的死死的。

“他又猜对了！”

95533的确突破了他的压制，现在，虽说还在控制范围内，却已经让他觉得异常不爽。

他设定的情景，以及性格，各种模拟画面，通通都是有着无数数据支撑着的，可现在，却出现了，违背数据的事情。

95533认为的所谓的“原主”影响，不过是他设定的人设要求，在这种模拟场景中，他特意给了人物性格，便是要应对各种情况。每一种人物性格，都是从社会上各种人身上经过多方调查的结果，而他，也给各种人物性格的人，搭配了最适合他们的。

就比如，这一次，同病相怜，无疑是最好的搭配，可如今，95533却完全没按照他的套路来。

脱离掌控的东西，运用起来，是存在危险性的。

“诺亚，开启高级控制监管模式。”

他深信，自己的数据研究成果。

“接收命令，95533开启高级控制监管模式。”

这个命令，算是高级命令，只有操作者和投资人有权限，而声纹检测，便是其密码。

倪锦很清楚，这个命令一旦发出，朱牧之那边，也会接到消息。

不过，他已经不那么在意了，只要能证明，数据控制的优势，最终任务成功，就已足够。

身为主要操作者，他并不那么喜欢，朱牧之过多的干扰。

大雨过后，操场上，还有些水迹。

穿着球衣的小男孩一个转身，就顺利的将手中的篮球投入篮筐，脚下，几朵水花溅起。

“超棒，欧阳云！”

“对啊，超棒，班长。”

齐刘海小男孩微微笑了笑，有些羞赧的模样。

“班长班长，你书包里的手机响了。”

小学里，班里一般是不允许带手机的，可是欧阳云成绩好，长得好，班里的老师，便默认了这一举动。

再者，欧阳云住了校，手机是联系家长的必要手段。

“谢谢，你们先玩吧。”

手机上显示的那个名字，让欧阳云有些欣喜：“姐姐！”

电话里的声音有些疲惫的样子，不过，声音是很轻松的：“阿云，有打扰到你吗？”

“没啊，我放学了。”他乖巧的回答。

“住校了是吗，很辛苦吧。”这消息，还是欧阳清告诉她的。

朱思楠觉得自己也许是对欧阳清防备太重，以至于，他交代的联系欧阳云这一点，她都是颇为谨慎的。

听到电话里那孩子声音的时候，不自觉，她就扬起了笑脸，一天的疲惫，仿佛都减轻了不少。

时差的存在，英国现在还是大晚上，大半部分人已经进入梦乡。

听着欧阳云说说学校的趣事，又讲一讲哪里哪里秋游特别好玩，心情，似乎都会变好。

他很聪明，丝毫没有提及自己的父亲。

“姐姐很困吗？”

“我给姐姐讲睡前故事吧。”朱思楠以前，经常会睡不着，而欧阳云，就会念一些童话故事。

“好啊。”

没有童话书，欧阳云也能信手拈来。

“从前，在一座美丽的城堡里，有一位白雪公主，她吃了一个苹果，然后……噎死了。”

“噗，这算什么啊……”

“那换一个好了。莴苣姑娘被锁在高楼，等着心爱的人，一天，她终于看到了自己喜欢的人，正准备将头发放下去，结果……头发打结了。”

这一次，传来的，是呼吸声。

“……好梦。”

收好手机，从书包里拿出一条毛巾，欧阳云擦了擦身上的汗。

依旧是篮球，只不过，操场，已经换了地方。

时光如梭，昔日十多岁的少年，如今，以将近十六。

“今天的睡前故事是，鸭妈妈生下了一个蛋……”男孩子一手拿着毛巾，一手拿着手机，将篮球用脚踢到寝室门边，走了几步，将自己摔在在寝室床上，声音沙哑，他正是变声期的时候。

“丑小鸭？”

“然后，蛋被炒了粉条。”

“……”

“啊，什么啊，阿云真幼稚。”

“好了，你该睡了，晚安。”

“嗯，晚安。”

电话刚刚挂断，寝室里一直不出声的三个小子，便都开始起哄了。

“哟，云少哄小女生，就是有一套，真不知道，外面那些女生，该怎么办才好。”

“快从实找招来，这一次，可不准躲过去，是谁是谁！”

躺在床上的欧阳云翻了个身，还不到十六岁的他，如今，就已经进入了A大。

抱着被子深吸一口气，少年埋了埋头。

想离你，更近一点。

“说嘛说嘛，别害羞，哥几个又不会和你抢……”

良久，被子那边才传出一道声音。

“是想要，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