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装革履的父亲提着自己的公文包，身穿校服的儿子提着自己的书包，有些害羞的儿媳妇则提着自己刚脱落下来的手臂。

三人站在学校门口，互相看着对方。

“怎么又挂了？”韩非的手机已经自动开机，上面有九十九个未接来电，而来电人全是章鱼。

细细的雨丝落在手机屏幕上，傅生也看到了那九十九个未接来电，他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斟酌了很久才缓缓开口：“你是不是欠他的钱了？”

“这个混蛋在公司跟我是死对头，怎么可能借我钱？”韩非拿着手机，准备拨打回去。

“那他为什么会给你打九十九个电话？他似乎看起来很急切，也很生气，特别想要跟你谈一谈。”傅生忽然想到了某种可能，他看向韩非的眼神变得有些失望：“你是不是跟他老婆……”

“我是那样的人吗？！”韩非大声辩驳，把旁边的路人都给吓了一跳：“等会我打过去你就知道了。”

拨打章鱼的电话，韩非连续试了好几次都没打通，他终于放弃：“算了，我也不瞒着你了，你亲生母亲估计很快就会找上我们。”

“可妈妈已经去世了很多年。”

“你妈现在已经变成了恨意。”

韩非十分认真的看着傅生，但是傅生却满脸的疑惑，旁边的女学生也很好奇的盯着韩非。

“你这个鬼跟着瞎凑什么热闹！”

韩非的眼底有些湿润，好像是要流泪一样，在那朦朦胧胧当中，他清楚看到了跳楼女学生，这应该就是傅天的鬼眼天赋能力。

“恨意是什么？”傅生和女学生并排看向韩非。

“一般的鬼不会伤人，也比较弱，就跟这个小姑娘一样。”韩非随手指了一下女学生，对方有些不开心的鼓起了腮帮子：“还有的鬼就非常恐怖，它们失去了理智，无法交流，彻底被恨意和执念支配，一言不合就大开杀戒，我将这样的鬼称之为恨意。”

韩非万万想不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跟一个通灵人和一个鬼，科普鬼的分类。

“不可能。”听完韩非的描述，傅生摇了摇头：“像妈妈那么温柔的人，绝对不可能变成你所说的恨意。”

“行吧，你不相信就算了，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韩非叹了口气。

“什么事情？”

“你今晚睡觉的时候，不要关卧室门，我一个人在客厅睡有点害怕。”韩非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谁单独面对恨意不犯怵？

“额……”傅生感觉自己的父亲确实真的变了。

“另外你现在也是高中生了，我给你买个手机吧？平时方便联系。”韩非上网搜了一下附近卖手机的店铺，他准备现在就过去。

“我们学校不让带手机的，老师担心手机影响大家学习成绩。”傅生连连摆手，他觉得真没必要，家里现在情况本来就不好，再买个手机太浪费钱了。

“那你别让老师发现不就行了？你记得千万别调静音，就算是考试也要想办法带进考场，你如果被抓了，顶多考试成绩作废，但你关键时刻不接电话，我可能就真没了。”韩非找到了手机店，他准备带傅生过去，那个女学生则停留在学校门口，她似乎无法离开学校太远。

“你没办法跟我们一起回去吗？那挺可惜的。”韩非走到女孩身前，使用触摸灵魂深处的秘密，帮女孩把之前晃断的手臂接好：“我本身属于那种很开明的父亲，我不反对早恋，但你们的感情必须是正向的，互相促进、互相进步的，好的爱情可以使双方都变得更加优秀。”

女学生哪听过这些，傻站在韩非身前，有点不知所措。

“傅生是个好孩子，你也是个好孩子，他会成为你的依靠，你会成为他的救赎。”韩非还想说些什么，但是被傅生硬是拉走了，旁边围观的路人这才慢慢散去。

女学生望着韩非的脸，回想着手腕处温暖的触感，她突然有一点羡慕傅生，有一点想要跟他们一起回家。

“你怎么能在大街上说这些，会被当做怪人的。”傅生压低了声音。

“一只鹤站在了鸡群当中，它还要卑躬屈膝，弓着腿，弯着腰，把自己装成鸡吗？”韩非和傅生走在人行道上，旁边不时会驶过一辆辆车：“适当的低调没有问题，但不能一直把自己埋在尘土里，那样你的锋芒会生锈的。”

进入手机店，韩非让傅生自己挑选了一款手机，又给他办了电话卡。

“以后我就能随时联系到你了。”韩非在自己的手机里输入了傅生的电话号码。

傅生拿着手机，也在他空白的手机电话簿上输入了第一个号码。

写完号码之后，傅生在名字那一栏写下了傅义两个字，但他犹豫了一会，又重新编辑，改为了爸爸。

“好了吗？走，回家。”韩非收好手机，很是开心，他准备等下次前妻再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就去借一个手机拨通傅生的号码，让他们母子通过手机对话。

从小的经历让傅生内心十分敏感，他能看出父亲现在是发自内心的感到开心。

将新手机装好，傅生的心情似乎也好了很多，他默默的跟在韩非旁边，父子两人一起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来到新家，妻子已经做好了饭菜，韩非一进屋就闻到了香味：“你做这么丰盛的饭菜，是不是提前知道了今天会有好事发生？”

“什么好事？”妻子正在厨房忙碌，听见韩非的声音，拿着汤勺就走了出来。

“我找到了新工作，傅生下午也回去上课了。”

“真的吗！那你们稍等，我再去炒两个菜！”妻子又跑进了厨房，韩非换完衣服，洗了洗手也进入厨房帮忙。

傅生拿着书包回到了自己房间，他习惯性的想要关门，但突然想到了韩非之前说的话。

准备关门的手，慢慢停住，他仿佛明白了韩非那么说的真正原因：“一个成年人怎么会害怕独自睡在客厅，他应该是不想我再关上自己的门。”

望向厨房，傅生看到了在那里忙碌的韩非和继母，他感觉这个狭窄的旧房子比之前居住的地方，更有家的感觉。

晚饭很快做好，一家人坐在餐桌旁边，妻子还很贴心的为韩非打开了一罐啤酒：“今天真的值得庆祝。”

“爸爸和哥哥都好厉害！”傅天简直就是捧场王和气氛组，他还小，不懂太深奥的东西，只知道爸爸和哥哥做了很厉害的事情，让他也跟着吃到了美味佳肴。

“能成为你们的家人，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韩非喝着啤酒，吃着美味的饭菜，贤惠的妻子满眼温柔，大儿子走出了心理阴影，小儿子在茁壮成长，一切都在朝着美好的方向发展。

“家的感觉，真的很不错。”

心底似乎有某种情绪在流动，韩非试着想要微笑，但还是差了一些。

在他准备第二次尝试时，大脑突然传来一阵刺痛，傅义狰狞的脸在脑壳中胀大，可能是因为嫉妒和憎恶，他想要撑破韩非的身体。

餐桌下放在腿上的手瞬间握紧，韩非按下脑海中的大师级演技开关，他淡定自若，将稍微有些扭曲的啤酒罐放在了餐桌上。

“这酒好冰啊。”

“刚从冰箱里取出来的，我下次提前给你拿出来，在外面晾一晾。”妻子将一块排骨夹到了韩非碗里：“你上班辛苦了，多吃一点。”

“没什么辛苦不辛苦的，你们也多吃点。”

酒足饭饱，妻子收拾碗筷，傅生回房间学习，傅天则趴在韩非旁边，还要和韩非玩捉迷藏。

“这个房间很小，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我可是不会放水的！”

更换了新的房间，但捉迷藏游戏的结局仍旧没有变化，傅天这么坚强的一个小孩子都快被玩哭了。

看到如此认真的韩非和傅天，妻子虽然内心觉得他俩是在胡闹，十分幼稚，但还是不自觉得露出了笑容。

夜色变得更加浓郁，妻子哄傅天睡着后，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韩非把被褥在客厅沙发上铺好，将手机放在茶几上，他临睡之前还不忘记朝傅生的房间看一眼。

当他确定傅生没有关门后，这才安心的盖上了被子。

“客厅门距离沙发三米，沙发距离傅生卧室一点五米，怎么算都是我距离更近，优势在我，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