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急切地推开萧然，举着手电跑到那黑洞口，上下左右地仔细照了一番，回头惊喜道：“果然有路，而且比上来的那破梯子敞亮多了，看来这条路才是正道儿！”

萧然也走到洞边看了看，只见一道明显修葺齐整的楼梯盘旋着直通上下，每一阶的高低宽窄都整齐划一，且有清灰色的泥砖堆叠其中。

这楼梯全然不似他们之前上来时的那种，只有天然的木、藤交杂，每一阶都规格迥异，就是想让人无意中一脚踩空，再触发了机关。

萧然还是放心不下，便小心问神行没羽箭：“哥哥，这楼梯还有机关吗？”

过了几秒钟，神行没羽箭回道：“此处上下各十丈内，不过只有些门锁，心放肚子里。你就大胆往上走吧，要有何异状，哥哥我及时告诉你。”

十丈，那得有三十多米，至少十层楼内的高度都是安全的。从那幅大树的剖面图看，十层之后怎么也到顶了，萧然终于放下了心。

可回头看看那些跪着的干尸，萧然心里又有几分不甘，犹豫着到底是凭着自己的身法速度，快速把他们手里的东西抠来，管他身后尸煞遍地，亦或是把他们头都砍了再拿明器。

二叔已经准备妥当，转头看了看他，突然开口说：“惦记他们手里的东西？”

萧然颇有些惊讶地转过头，看着二叔。二叔呵呵笑道：“你二叔我下斗多少年了，明器是在嘴里在手里还是在其他哪个洞里，我一看就能猜出个大概。

“你要么就遵从祖训行规，两不一取；要么就把事做绝，先灭了他们再取明器，从此你也算是改制变规第一人，无论怎么做，干脆点！”

萧然听罢，环顾了大厅一周，闭着眼长呼了一口气后，对二叔惨然笑道：“算了，那事我也干不出来，要是生抠明器，惊出这么多尸煞，再跑出去几个，这孽就造大了。咱暂时跟这些东西没缘分，以后想出其他招儿再说吧……”

二叔拍拍他肩膀道：“等办妥了发丘印这事，说不定咱就能有法子镇住这尸煞邪法了。就算镇不住，咱先把你易夭折的命局破了，这辈子长着呢，还差这点小财？”

萧然点点头，他本身只是个好冒险乐奇遇的人，钱的事不过就是捎带手。况且这些干尸手里的明器，也没有什么他志在必得的，不然先当存粮放着吧。

二叔已经兴冲冲地踏上了旋梯，萧然也紧随其后。就在他刚踏入门洞后，身后突然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头皮一麻，猛地转身回照。干尸还是干尸，石座也没有突然回来把门堵住，大厅里一切照旧，只是……

萧然揉了揉眼睛，仔细看看洞口，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洞口处似乎是新生出一些藤蔓枝杈，把洞口四周略微挡住了一两寸。

等了一会儿并没有其他变化，上方二叔又在催促，萧然只好先放下疑心，跟着向上走去。

这道旋梯宽敞平坦，两侧树壁上还嵌着更大块的夜明石，经两人狼眼手电的强光一照，把整个通道陆续照得通明。

旋梯每上十米——用神行没羽箭的话说是三丈——就会出现一个方圆三四十平的小隔间，四壁有残破的门通往其他地方。

一路上行的过程中，萧然不时推开那些因腐朽而虚掩的门，里面全都没有尸骨，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遗留的陶制容器摆放俨然，看上去就好像屋主搬走，只留下些简单的器具点缀待售房屋一样。

两人推测，或许随着时间的推移住在树上的这一支巫王𤞃貊，已经不再限制子民离开谋生。原本负责驻守监督的汉军和𤞃貊其他各部，也放松了对这些人的监管，所以这些遗民便陆续搬离融入了周边各族中。这也进一步印证了他们关于金太奶族裔和尸煞制法等，得以在外延续的推理。

到了后来，萧然干脆不再推开那些破烂的门，一边让神行没羽箭监测机关，一边让阴阳镜和锁魂定灵珠感应是否有什么妖兽和灵魂之类，自己也发动听声辨器的本事检查是否有古董。就这么一路向上，通道里只剩下逐渐沉重的脚步声和不断加重的喘气声。

一直又向上走了七、八层，两人终于到了一个没有楼梯的小厅，四壁也没有了之前那些破木门，取而代之的是在楼梯口正对的墙上，有一个拱形的大门，高近两米，宽也有一米多，表面似乎被一层膜挡住。

萧然戴上手套，对着那层膜轻触了几下，感觉像是一层厚实的胶质物，表面虽然蒙尘且粗糙，但弹性极好，就如一大张刮掉毛的兽皮一般。

可什么样的野兽才能有这么大一张皮？大象还是犀牛？

萧然想起曾看过父亲留下的一些考古文献，有关古代生物的部分提过，黄河流域曾经也有大象，南方也有过犀牛，只是随着气候变化和人类活动，这些动物逐渐灭绝或离开。

可再怎么说，古代的大象和犀牛，离这白山之地也太远了一些。

“小……小然……这估计，就是到顶了……”

萧然转头，见二叔扶着树壁，脸色苍白满脸流汗，说话也快气绝，便赶紧扶着二叔先坐下休息。

二叔坐定后，他又转头看了看那层膜，心想不管什么皮，总之都得进去，他们可不是来考古的。于是拎起工兵铲，活动了一下手腕，便朝着那层膜狠狠劈了上去。

可没想到“当”地一声，工兵铲被震得“嗡嗡”作响，萧然感觉自己的眼珠和牙花子都在打颤，伴随着腮帮子的颤抖，眼前的膜状门也略微重影。

“见鬼了？！”

萧然晃了晃脑袋，又用手按了按那层膜。厚皮膜在他的推压下微微弹动，绝不像是如磐石般能把工兵铲都震到发颤的材质。

都已经到门口了，居然让一层破膜给欺负了。原本就有些疲累的萧然，此时根本谈不上有什么耐心，于是他索性收起工兵铲，手扶在刀柄上，准备再用关山刀试试。

“小然，咱这也走了很久了，反正都到顶了，这地方没风还安静，咱先休息一下吃点东西？”

二叔突然开口，打断了萧然的动作。萧然转头看了看颇有些乏力的二叔，又瞥了一眼层膜状的门，略微点了点头。

他回到二叔身边，把包里的罐头和压缩饼干往外掏着。

“……牛……炖……”

二叔看着那层膜门，喃喃自语着。萧然没听清，抬头看看二叔，又看看手里的罐头，说：“炖牛肉是没有，只有红烧猪肉罐头，您老凑合着吃吧？”

二叔转头，一脸哭笑不得地看着萧然说：“你小子，我说的是，非牛顿流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