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人在夜郎
作者:天外射手 | 分类:游戏 | 字数:18.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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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看向
看向师父被流言活活气跑了。
老王找不到抬梁木的人,就自己冒着雨把梁木扛上了屋顶。说也怪,老王把梁木一放好,不大不小的雨点噼里啪啦响了一阵就停了。下坡的日头,像个金蛋刚好落在分水岭上。老王淋雨发高烧,喝野姜汤喝出头疼病。黄花女搭马帮的盐船连夜跑到盘龙城抓药,也没治好老王的头疼病,只好偷偷跑到癞子岩的破茅屋里找看向师父。
龙溪口人的疑难杂症,都是看向师父治好的。
但看向师父老打光棍,平时爱上盘龙城喝花酒,背后的流言也多。黄花女怕别人说闲话,白日不敢上破茅屋找看向师父,只能夜里偷偷去。
老王吃老虎刺的红果子,才把头疼的毛病治好的。后院搞好后,老王大摆酒席庆贺,有吃客把黄花女夜访看向师父的事当酒话说出来。老王觉得黄花女丢了自己的脸,就把黄花女关在绣房里,不准出门。散席前,老王把吃客单独叫到后院的弄子里,操起斧子将老虎刺齐根砍掉,说你马上滚出龙溪口,不然老子敲碎你的鬼头。
这事,老王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但还是被过路的红鼻子听见了。红鼻子用老虎刺的红果子治好王爷的头疼病,不光小黑屋变成了公房,红鼻子也吃上了公粮。
王爷说老虎刺的叫法不好听,红鼻子就把红果子叫成鬼头。
镇江娘娘过世,王府重修镇江阁,红鼻子上门筹款。老王不肯出钱,说你们把镇江阁修在癞子岩上喂水,老子不想拿卖命挣的鬼脸打水漂。红鼻子说你不出钱,老子就把你在后院弄子里威胁吃客的事抖出来。老王以为吃客举报了自己,不想认账,赖着脸皮说你有什么凭证?红鼻子得意地说,老虎刺的红果子,老子叫成鬼头,就是你骂吃客的。
老王担心红鼻子把家丑说出去,说王府修镇江阁老子不赞成,看在镇江娘娘为夜郎人生了一个关心老百姓的好王子的情份上,老子出点鬼脸也行,不过老虎刺的红果子叫成鬼头会招惹鬼火,你得把鬼头的叫法改掉。红鼻子说鬼头能治头疼,叫出名不能改。
看向师父在镇江阁跳河寻短见。
老王参与红鼻子举办的悼念会,才知道看向师父叫疯先生。他听酒坊同行说道德讲堂有个风先生,比叫法同音的疯先生有肚才,就提着香火去拜访。自从龙凤胎死了,黄花女离家出走,老王的晚年开始变得疑神疑鬼起来,以为同行所说的风先生是疯先生的化身。
风先生见到香火,并不生气,说疯先生死了,老子还活着,香火你带到镇江阁去烧。
老王连忙自打嘴巴向风先生认错。
风先生把老王送到讲堂门口,老王觉得风先生像正常人,才把老虎刺结红果子叫成鬼头的窝心事拿出来摆门子。风先生说红果子叫鬼头,沾了鬼戏鬼脸光,叫老虎刺级别低,猫是老虎的师父,叫猫儿刺才配得上国宝级的金身。老王叫老虎刺叫惯了,不想改口,心里只默认猫儿刺的叫法。老光棍来串门,偷吃老虎刺的红果子。老王没有发火,是老光棍把红鼻子挂在老虎刺上的鬼头名改成狗骨。因为狗眼识鬼,算是鬼的知音。
老王把老虎刺弄成盆景摆在酒坊门口,当成门神看待,就是想证明自己有眼光。这盆老虎刺的造型有点像蘑菇头,赵人的民宿开业,想借老王的老虎刺撑门面。老王不想借,又怕得罪赵人,只好叫老光棍上分水岭代挖了一棵老虎刺做盆景。
分水岭是夜郎和且兰的插花地,安有禁止私占的禁碑。一般人都不敢打分水岭的主意,老虎刺结的果子红了,过路人只能吃,不能拿去卖。过路人自觉遵守禁碑的规定,是拿红果子去卖的人,都会落下痛风的毛病。在龙溪口,只有老光棍拿老虎刺的红果子去卖,没有痛风。分水岭的禁碑是看向的疯先生带头立的,龙溪口的老辈人都把老光棍当成疯先生的化身。但老光棍从不承认,说疯先生爱看向,早下河喂鱼了。
龙溪口的老辈人一个接一个走了,只有老光棍越活越年轻。疯先生的名字,也像空气中飘浮不定的风一样,慢慢消失在下一代龙溪口人摆的门子里。
老王是老辈人中的长寿者。因为跟了娘家姓王,私下爱吃团鱼,还留有八字胡,在家中又排名老八,被抬老木的同行戏称为王八。老王开酒坊成为财主后,酒坊同行想为老王正名,就把团鱼当菜名摆上桌面,叫成王八。老王比同龄人命长,王八又变成长寿的象征。
有段时间,龙溪口人把老王当成寿星,过生日都会吃团鱼。
老王不愿接受王八的叫法,是老王从小饭量大,娘家人吃不饱,爱把老王当成饭桶,数落老王嘴大吃家,不顾家人死活,不配叫老八。老王不想看娘家人的脸色吃饭,离开老家的娘家人还小,没学会娘家人打砖头的手艺,遇山就上山找野鸡蛋充饥,遇河就下河抓螃蟹充饥。老王搭马帮的货船来到龙溪口,头回下河抓到一只巴掌大的团鱼充饥,心里就打定主意就不走了。本来,老王想在码头当纤夫。纤夫包头嫌老王饭量大,干两天就把老王踢出码头,说码头肚子小,养不了大嘴人,你去抬老木,主人管吃饱饭。
老王包抬老木填饱大肚子,腰包还是鼓不起来。老王看上小黑屋的黄花女,就把纤夫包头当成贵人,提着酒菜上码头,要纤夫包头好人做到底,给自己上门提亲。
纤夫包头吃了老王的东西,想叫老王认清自己的身份,对老王当头泼了一桶冷水,说你一没房子,二没码头,三没手艺,人家黄花女是独女,老子上门帮你提亲准没戏。
老王不死心,一把抓住纤夫包头的手,说你在码头带着一帮子人讨生活,说话有分量,你想办法帮老子把黄花女弄到手,老子这辈子叫你老子都行。
纤夫包头说别别别,你下辈子叫我老子,我也不敢当,你光着屁股想得到黄花女,除非日头从西边出来。老王没听懂纤夫包头的话,问日头怎么弄才能从西边出来?
纤夫包头气得拿老王没办法,拿话戏弄老王,说天黑前,你把抬老木的杠子插到小黑屋的门口,日头就从西边出来了。老王没念过书,对纤夫包头的鬼话深信不疑,见日落西山天快黑了,三步并成两步跑回癞子岩的破茅屋拿起抬老木的杠子,就往小黑屋飞跑。
老王跑到小黑屋门口,见平时关得不紧的木门,突然一下关得死紧,额头的冷汗马上成片冒了出来。眼看天就要黑了,老王瞅着四下没人,就壮着胆子把沾着露水的杠子,用蛮力倒着往门缝下边的老鼠洞使劲插。黄花女的老子听到门外有响声,以为是老鼠咬门,提着一把扫帚从后门包抄出来,见老王猫着腰往门缝里瞧,以为是小偷在撬门,冲过去抡起扫帚边打边喊,有小偷,我家有小偷,快来抓小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