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恒说：“你不能这样想。”

“那我应该怎么想？”祝汀雪毫无畏惧地看着顾念恒的双眼。

“这是你们父女为数不多的可以赎罪的机会了。”顾念恒一字字地说。

祝汀雪秀眉微颤，说：“我们父女？哦，对，在你们眼里，我就是罪人之女，我天生有罪。”

“对不起，我用词不当。”顾念恒连忙说。

祝汀雪微微摇摇头，自嘲地笑了笑，说：“你不必如此，没什么的，反正你们都是一样的。像你、何无为这样的，算是自欺欺人，而其余的那些人，则是连伪装都不要了。”

天啊，又绕回去了，顾念恒感觉自己已经陷入一种道德两难的悖论中，可是时间不等人，他已经没有功夫慢慢磨了。

“祝小姐，难道你就忍心看着自己的家乡出事么？”顾念恒急切地说。

“你让我再想想。”祝汀雪说。

还想呢？女人真是麻烦！

顾念恒焦急地搓捏着手指，忽然，他一瞥之间，看见一条小花蛇正在慢慢地靠近祝汀雪！

他怔了一下，连忙冲上去想要把祝汀雪拉开。可是祝汀雪又不是死人，虽然相对于蒋玲等人比较柔弱，但她好歹也是翻山越岭的考古队成员，被这么一吓，立刻本能地想要躲开。

可是她这么一动，小花蛇一下子被惊动了，身子盘成一个圈，吐着信子便扑了上来。顾念恒情急之下，也来不及思量，在蛇头要碰到祝汀雪的瞬间，猛地伸胳膊阻挡，正好送到蛇嘴前。

随即胳膊便传来一阵剧痛，他大叫一声，抄起手枪向下狠狠地一砸，将蛇头砸成了稀巴烂。可是片刻间，他就觉得胳膊全都麻了，接着便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糟糕，这蛇有毒！

祝汀雪一看这架势，随即明白了一切，连忙扶住他，含泪道：“你疯了么？你为什么要这样？”说罢，她大声喊道：“救命啊！救命啊！快来人！”

可是门外却没有回声。

她感到有些不妙，连忙跑到门口，透过猫眼向外看，只见门口的几个守卫全部瘫倒在地，几条小花蛇正在地上快速蠕动！

原来这一切都不是意外！

她心中大慌，颤抖着拿出手机，拨通了何无为的电话，喊道：“快来啊，我们被袭击了！出现了许多小花蛇！顾警长被咬了！”

然后，她连忙跑到顾念恒身旁，只见顾念恒被咬的地方已经肿得很高，而且变成了紫黑色。顾念恒瘫在地上，身体微微颤抖，面色苍白，紧紧地咬着牙。

她眼眶一热，哭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顾念恒有气无力地说：“承诺……这是我的承诺，你……你要劝你……”

“我会的！我会的！我都配合你们，你一定要撑住！”说罢，祝汀雪咬了咬牙，把顾念恒的胳膊抬起，低头去吸毒。

顾念恒吃了一惊，虚弱地说：“别……别这样，你别这样，这样你也会中毒的！”

这时，门外的走廊里忽然传来阵阵打斗声，看来酒店外围的人已经被何无为调了进来，正在狙击那些想要趁虚而入的杀手。几乎同时，祝汀雪的手机响了起来，她随手拿起，按下接听键，里面传来何无为焦急的声音：“你听我说，现在和陆倩法医视频通话，她会教你怎么救顾念恒，拜托了！”

祝汀雪立刻照做，与陆倩视频交流，这才知道原来何无为早就在她房中放置了一些应急解毒药，在陆倩的指导下，祝汀雪按步骤配合药物给顾念恒和自己解毒，好歹暂时压住了毒性。

很快，窗外便传来警车和救护车的声音，祝汀雪松了口气，对着顾念恒勉强笑了笑，然后感觉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何无为、吕正风等人匆匆赶到时，酒店已经是一片狼藉，地上满是被打死的小花蛇，残缺的身体仍然在徒劳地蠕动着。包括顾念恒和祝汀雪在内的死伤人员已经被送往医院，还好抢救及时，那些守卫中只有一人因为中毒太深而亡，但是其余几人都多多少少地留下了后遗症。祝汀雪和顾念恒倒是没什么大碍，很快就可以痊愈出院了。

吕正风恨恨地说：“那帮人真狠啊！只可惜周围的摄像头没有捕捉到放蛇的混蛋！”

何无为眯了眯眼，说：“我看，这事儿不大对。”

陆倩问：“怎么了？有何蹊跷？”

何无为深吸了口气，说：“这些蛇，不大正常。”

“不正常？怎么不正常了？”吕正风问。

何无为捋了捋下巴，说：“毒蛇能伤人不假，但是从生态学角度讲，大都是出于自卫，而这些蛇，很明显是主动进攻，就像是疯了一样。”

“会不会是像武侠小说里一样是有人专门训蛇？”吕正风沉吟道。

何无为微微摇了摇头，说：“可能性不大，这种成本高效率低的杀人手法，不会有几个人专门折腾的。”

“你这么一说，还真有些奇怪。”陆倩说。

何无为徘徊了一会儿，说：“如果从更大的方面来看，这是我们第一次遇到生物袭击，也就是说，很可能是鹤曙目自己沉不住气要动手了，他终于不再依靠别人的力量。但若真是如此的话，说明他手里的犯罪资源，很可能是生物方面的。”

“生物方面？我怎么听着有点瘆得慌。”吕正风说。

何无为搓捏着手指，长叹了一声，说：“生物性犯罪资源从来是最可怕的，我简直想象不到他究竟会做出什么。”

这时，何无为收到了信息，他打眼一看，喜道：“玲儿真是好样的！”

“怎么了？”陆倩问。

何无为嘴角微扬，说：“这下事情好办了！鹤曙目失去了赖以猖狂的钱财，他的属下纷纷叛变，还有不少来自首的，嘿嘿，还全盘交代了鹤曙目的计划……天啊！他疯了么？”

“什么情况？”吕正风急道。

何无为深吸了口气，说：“他居然想要到济宁周围的县市投病毒！这样就可以间接抬高济宁城区的房价，从而让他手里的证券升值。简直是疯子！神经病！”说罢，他立刻回了信息，然后说：“现在也别含蓄了，立刻动手逮捕鹤曙目！”

这时，吕正风的手机铃声响起，他接通电话，没说几句，脸色就大变，吼道：“找！立刻找！”

何无为已经预感到不妙了，说：“鹤曙目失踪了对么？”

吕正风羞愧地点点头，说：“那几个年轻警察就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全城搜捕？”陆倩急道。

何无为捏了捏鼻梁，说：“搜捕是肯定的，但别太大张旗鼓，否则这家伙可能会做出些极端的事来。现在鹤曙目就是一个彻底的疯子，已经属于心理变态的范畴了，得用犯罪心理学来对付，他下一步究竟会做什么呢？真是急死了。”

吕正风说：“那这样，你和陆倩先分析着点，我去警局主持局面，全面布控，现在小顾受伤，人心需要稳定。”

何无为点头道：“那好，你先去吧。”

吕正风走后，何无为陷入了沉思，如今的鹤曙目已经是一败涂地，但是以他这种性格，他一定还妄想求生。

那么他的生路何在呢？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他想逃是不可能了，唯一的方法，就是让我们投鼠忌器。

他手里掌握着可怕的病毒，可能还有发疯的蛇，那么只要他在闹市区一站，整个济宁就都被挟持了。

但这不可能。

鹤曙目做梦都想重现辉煌，在整个阴谋中，他胆怯地藏在重重黑幕之后，就是生怕暴露了自己。如果在闹市区公然劫持群众，那他这辈子必将声名狼藉，自命不凡的他不会想要这样的结果。

那么那个地点必须是人烟罕至的，但是却能有效地传播病毒。

何无为突然明白了。

郊外。

一条河流缓缓地流淌着生命的血液，一个体格健壮的中年男子静静地站着，大口大口地抽着烟。他的脸上隐隐有些刀疤，左边肩膀微微凸起，里面是包扎伤口用的纱巾。

他的身后站着一群黑衣男子，个个拿刀拿枪，其中一个染着红头发，腰间别着精致的手枪。

过了一段时间，一个商人模样的中年男子带着几个保镖来到了河边，这个男子身材中等，相貌平平，穿着板正的西装，眉宇间透着精明，手里提着一个小箱子。他的双眼炯炯有神，似乎充满了勃发的力量，他嘴角总是挂着笑，似乎时时刻刻都处于兴奋之中。

他笑道：“宋老大果然守时！”

宋叶秋吐了一口烟，瞥了一眼自己的左肩，沉声说：“鹤老板，跟你合作，真是永生难忘啊。”

鹤曙目笑了一声，说：“听宋老大这口气，是后悔跟何无为翻脸了？”

宋叶秋哼了一声，说：“看你这情形，想必是很后悔吧。”

鹤曙目哈哈一笑，说：“宋老大以为我输了么？”

宋叶秋说：“你输不输的，关我屁事，我需要的是你履行承诺。”

鹤曙目说：“宋老大说这话就见外了，咱们可是休戚相关，谁也跑不了。我知道你有办法把我运出去，只要我到了安全地点，就会即刻把钱打给你，双倍价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