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X：

收到了你的明信片还有你和女朋友的照片。果然不出我所料，刚刚过了大一你就找到了另一半，还很漂亮。那么在接下来的大学生涯，你将不再是一个人战斗了。每天都会有人陪你吃饭、陪你上自习、陪你复习功课、陪你打球、陪你和其它男生一起喝酒、聊天，这才是完美的大学生活吧。看你在照片上得意的笑容，那样子就像药理实验课上的小白鼠吸入笑气后的表情。作为明信片的回礼呢，我已经放在寄去的纸盒里，你看到这封信时，想必已经打开了吧，怎么样喜欢吗？知道你现在开始练习弹吉它，我特意送了个拨片给你。是不是感觉手感很特别，那是我特意在实验室里找的一块破碎的肩胛骨磨的。本来是想用头盖骨，不过还是担心你有些承受不了。看到这时你是不是由惊喜转成了害怕，但又感觉有些奇怪，为什么还一直想笑。那是因为我在你打开的塑料袋里灌了些笑气，以它的密封性来说，寄到你手上时还应该会有些效果，所以请放开怀大笑吧。

你是不是觉得我变了？你肯定会说我以前不会这么做。上高中时我还和你差不多，一样不敢看恐怖片呢，现在却成了百无禁忌。如果说你在大学首先收获的是爱情，那我在医学院首先得到的就是勇气了。不过你也不要有什么负担，如果有一天我的骨头会被做成吉它拨片，我也肯定会高兴而不是生气的。也许是因为自己成为了医学生，我开始懂得直面自己，无论是身体还是生死。我们在上课时需要不断的触摸尸体和标本；或者将小白鼠和兔子至于死地，只是为了证明一个个药物效果。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开始越来越尊重生命。我们的生命和身体都是那么不可琢磨，但我们绝不应该去害怕它们。看到这你是不是又会觉得我变深刻了，像个哲学家。哈哈，其实这些并不是我自己想出来的，而是老师告诉我的。

不知道你是怎么评价你的女朋友的。是不是在第一眼见到她时就像村上春树的小说里说的那样，确定她是你百分百的女孩。说实话，我从来没有想过会在医学院里找女朋友，我实在不想找一个和我一样整天摸着标本和白鼠的女朋友。可是就有一个女孩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告诉她是我的百分百女孩。我开始觉得这事就像是遇到了外星人一样不可思议，可是随着时间慢慢过去，我开始发觉原来缘分也像生命本身一样奇妙。

这要从我大二学期开始时说起，刚刚结束了大一的紧张课程，没有了要命的解剖学，病理学和药理学相对要简单得多。每天都变很轻松，晚上也不必呆在自习室里看书，谈恋爱便成了最好的打发时间的方式。而我们这些依然单身的人，男生们大多开始打球、玩游戏；而女生们则开始看言情小说、逛街。但对于我这不爱运动又不喜欢言情小说的人，每晚就在校园里闲逛，无聊就会呆在图书馆里，看一本1975年版的《法医学》。那本书是由日版的法医学编译的，上面有大量的真实照片，看上去十分邪恶，所以才会被藏在书架的最深处。那里人迹罕至，我可以拿着《法医学》肆无忌惮地坐在地上却不被其它人发现，也可以一边吃着零食一边听歌。总之图书馆的那个角落就像我的天堂一样。直到有一天，我再次打开那本翻了无数次的《法医学》时，从书里突然掉下一张纸条。纸条上只写着一句话：

今晚你会遇到你的百分百女孩。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被写在一张日记本的纸页上，字迹也不算公整，看起来就好像临时写的一样。我随手把纸条扔在窗台上，隔了一会又忍不住拿了起来。我四下张望，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不知为何从发现纸条开始，总是有一种被人盯住的感觉，让我如坐针毡。我快步走出图书馆，走出图书馆楼门才想起自己书包还落在图书馆的座位上，又急忙往回跑，结果与正走出来的她撞在一起。我和她一起被撞到在地，两个人坐在地上互相看了十几秒，她终于忍不住说了话。

你还要看多久，还不快把我扶起来。

我把她扶起来，便进了图书馆拿书包，等我再走出图书馆时发现她依然站在门口。她看上去十分生气，指着我的鼻子对我说你怎么能这样，撞完我连句道歉都不说就想走？我不想和她纠缠，便低声说了句对不起。可等我拿到书包走出图书馆时，她依然站在那。见到我后又紧紧抓住我的衣角说，不能就这么算了。这时已经过了晚上九点，天早已经黑了。我和女孩站在图书馆的大门口，身边不时经过的从图书馆离开的同学，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我只好急忙拉着她离开。

我和女孩走到操场旁的花坛边，还不等我有反应，就把我白大衣铺在花坛上，一屁股坐在上面，见我愣在那里又挥挥手说，别傻站着，去买瓶可乐，渴死了。虽然不知这是何方神圣，但我感觉还是照办的好。女孩拿着可乐瓶，双腿晃来晃去，眼睛看着别处。我悄悄看着她，她算不上漂亮，但也不难看，头发有些凌乱，裙角下露出的那双单薄的小腿，如同鹤腿一般笔直。身后的书包里露出白大衣的一角，可看不出她是哪届哪班的。好久我们彼此都没有说话，我看着她的侧面，搜尽大脑每个脑细胞想打破尴尬，但最终还是纠结在一处无法越过，脱口而出：

法医书里的字条是你写的吧。

她转过头，嘴里叼着吸管，神情有些局促。她吐出吸管，吸管的一端都被她咬瘪，随着吸管一并被吐出的是一段我怎么也无法相信的话，那就如同解剖室里的尸体会从解剖台上站起来一样，没有可能。

你很聪明，竟然猜到了。对，那的确是我写给你的。因为我不知道要怎么讲你才能明白，或许这是最好的方式吧。因为我下面要讲出来的事情肯定会超出你所有想象。虽然你从来没有见过我，但我却对你很熟悉。因为在未来我是你的女朋友。我叫赵岩，是从未来回来的时空旅行者。你现在也许不明白我所说的，简单些告诉你，我认识三年后的你。别露出那样的表情，好傻。你知道平行宇宙吗？大概懂就行，我是从另一个平行宇宙中回到这个世界的，在那里有三年后的你，你和我是一对恋人。

我半天才把嘴合上，可惜手中的可乐已经撒了一半。黑色的可乐在路灯下无力地吐着泡沫，看着泡沫一个个鼓起破掉，我突然觉得人生还真是奇妙。不过是在图书馆看了会书，怎么就会遇到一个精神病。

看你的表情，似乎还不相信。想要证据？对不起，时空旅行的时候不可能带任何的东西，所以不会有我和你的照片什么的。而且时空旅行也不是由我控制，完全是随机发生的，我不知道这次回来还会不会回去。不过我知道有关你的一切：你爱吃红烧肉，你喜欢在天台发呆，你总是坐在图书錧最后一个书架那看书，这样够不够？如果还不够的话，那我告诉你，下周的病理实验考试你会不及格。还有那个，她是你明年的女朋友，不过后来分了手。

她指着一个正从教学楼里出来的女孩对我说。我还没有来得及对病理实验考试不及格的事有所反应，就被她口中的最后一句话吓到。因为被她指的女孩是高我一年的系花——李怡婷，那个高雅得跟公主一样的女孩。我急忙转身想要问她什么，而那个说自己是时空穿梭者的小女孩已经站起身跑了出去，我只望见她背后小书包里露出的白大衣闪过，她便消失在黑暗的时空隧道中。

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百分百女孩会是什么样。过分内向的我总是觉得自己没有女人缘，虽然校园里有那么多的女孩，但看着她们都从来没有心动的感觉。那个女疯子，她从哪一方面看都不像我的百分百女孩，想想我连她的样子都没有记住。倒是李怡婷，她是那种即便穿着最普通的白大衣，也能让人过目不忘的漂亮女孩。每次她经过校园，都会引起无数男人侧目，她可能是所有男生期待的那种百分百女孩。只是她太高傲，从不把任何男生放在眼里，永远昂着头像只骄傲的鸟儿飞过校园，让所有想追她的男人都追不上她的脚步，更不可能眷顾我这个闷蛋。所以神秘女孩这个插曲很快就被我忘掉，可是几天后的病理实验考试，我竟然真的不及格。我虽然并不喜欢病理实验，课上的总是不认真，还逃过几次课，但实验考试这种东西要过关也并非难事。结果全班竟然有五个人不及格，我就在其中。我坐在教室苦苦思索机率这么小的事情为什么会发生的时候，她又出现了，依然顶着一头凌乱的头发，书包的拉锁开口露着白大衣的一角。她径直走到我身边坐在我的座位上。我紧张地低下头问她来这干吗。她转头望向窗外不理我，同学们回头望了望她，便再没有什么反应，只有我一个人张大了嘴巴。原来那晚的见面只是一个序曲，现在好戏才开始上演。

拉丁文老师在讲台前讲着如同密码一样的拉丁单词，我和赵岩把头枕在书桌上脸对着脸。我小声地问她这次回到地球究意有什么目的？她白了我一眼没有说话，我又问她到底用了什么办法让我考试不及格的？赵岩说我不是早就告诉你，我是从未来回来的，你的一切我都知道。不信你问我些什么。我想了想后问她知不知道下期彩福号码？赵岩像白痴一样看着我，就算你能回到上个星期，你能说出上期彩票号码是多少吗？那我要问什么？我不停地在脑海里搜索着能想到的问题，三年后的我又长高了吗？三年后我是胖是瘦？三年后我又有多少科不及格？想来想去都是无聊的问题，感觉说出口就会被嘲笑。最后只有一个问题，还让我觉得不是那么蠢的。

我真的和李怡婷交往过？

唉，我想你一定会问我这个问题。你不关心我和你是怎么认识的；也不想知道我和你发生了什么事情，却只关心你和李怡婷之间的事。果然就像你自己说过的，你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视觉动物。我不想说太多，但你曾经告诉过我，我现在也告诉你，你说你和李怡婷在一起，是你做过最后悔的事情。你说她虽然长得很美，但并不是你的百分百女孩，和她在一起的一年里，你发生了许多不好的事情。那段时间你很沮丧，在遇到我之前你甚至都想过停学，如果不是我的出现，你也许就已经不在这学校了。

我怎么也无法相信这样无厘头的故事，我看不出她是不是疯子，或者对我别有动心，只是我实在没有什么值得她这样处心积虑去骗的。不对，我不是一个没有一点科幻常识的小学生。如果赵岩她真的是一个时空旅行者，那她现在出现在我身边，与此同时本来应该存在于这个时空的她又在哪？而本来在三年后的她在原来那个时空是不是就又消失了？还有她突然出现在三年前的今天，势必要影响到未来，那以后三年发生的事情就会改变，这样就存在了时空谬论，又要怎么解释呢？

面对我的问题赵岩耸了耸肩说，看来你是懂一些平行宇宙的理论，看小说看得吧。不过呢，你可能有些不了解我这类的时空旅行者，我们并非是指肉体的时空穿梭，严格的讲是能在时间的第四维中往返的只是我的思想与精神。所以永远只有一个赵岩，但是现在的我会突然有了未来的记忆。这个过程很奇妙，可以说我在未来发生的事情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只是一场梦而已，但是这场梦却是一个必然会发生的事实，不可改变。就像你肯定会成为我男朋友一样。

虽然这段话很绕，但我还是抓住了一丝值得怀疑的点。而这个点直接影响的结果要么证实她的话都是真的，要么直接揭穿她的所有谎言。我问赵岩，那这么说，我与李怡婷交往也是未来必然会发生的事情吗？听了这句话，赵岩久久都没有回答。

食堂里，李怡婷和女同学站在人群中，左右依然充斥着不少默默注视她的男生。我站在角落里深深吸了口气，问身边的赵岩，真的确定要这么做吗？赵岩撇撇嘴，反正我告诉你想知道的一切了，做不做就是你的事。还有，记住我们说好的。如果你成功就证明我没有骗你，那你就必须履行我们之前的约定，做我的男朋友。

我点了点头，没有提出任何异议。因为无论她说的结果和方法在我看来都无异于天方夜谭，但又忍不住想去尝试下，反正大不了被打几个耳光。但如果真的成功了……我使劲吐了口气，走到李怡婷的背后，拍了拍她的肩。李怡婷转过头看着我，表情充满不解。我努力想把赵岩刚才告诉我的话尽量平和地复述出来，但是从嘴里发出的声音，哪怕是一句你好，都带着十足的颤音，这使我显得十分没有底气。李怡婷脸上表情快速转换，让我知道她肯定又把我当成普通的搭讪者。像她一定面对过太多的搭讪，早已经见怪不怪，她马上抱起肩，一幅冷淡拒人千里的样子问我有什么事。我的心底突然有种东西不住向外涌动，终于它代替了赵岩教我的台词脱口而出。

你好，李怡婷，我知道你的名字，也知道你的班级，而你却对我一无所知。但从你的表情里看得出你把我当成一个普通的搭讪者。没错，我现在的确是在和你搭讪，而且目的和其它所有男人一样，想和你认识，成为朋友，最终达到解剖学上所说的液体交换的生理活动。但唯一与其它人不同的时，我是会将它实现的人。因为我注定是你未来的男友，信不信由你，如果你要想用事实反驳我，那就请和我交往来验证吧。

可能是我的情绪太过激动，声音太大，不仅李怡婷，就连她周围的人也全都听得一清二楚。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看着我，和李怡婷站在一起的同学惊得连手里的饭盒都掉在地上。还没等李怡婷有所反应，不知是谁竟然鼓起掌来，结果瞬间周围就爆出雷鸣般的掌声，甚至还有人叫好。在大家的起哄声中李怡婷满脸通红，身体不住地颤抖。她转身看了看周围的人，几个无聊的人大声喊你快同意呀。李怡婷的脸上突然露出笑容，她歪着头上下打量着我说，你还是第一个让我这么下不来台的人。好，反正你也不是我讨厌的型，那我就来验证一下你的话是真是假。李怡婷的话不仅让我当场惊呆，就连周围起哄的人也都一下又静了下来。还没等我有所反应，李怡婷的右手扬起重重打了我一个耳光，这是你说什么液体交换的惩罚。然后她拿起饭盒又笑着对我说，晚上来接我下课吧。我捂着脸不知该做何表情，但我能明显地察觉到几个男生眼中写满了不可致信和追悔莫急。身边的人群慢慢退去，赵岩依然站在角落里，脸上的表情同我一样，怪怪的。

那天下午我又逃课了，整个下午都和赵岩一起呆在天台。我把整个身子全都压在天台的围栏上，想把自己放空。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没有从李怡婷接受我的这个事实中清醒过来。前几天还孑然一身，现在突然就有了两个女朋友。我转头望向赵岩，她躺在长椅上，两只瘦长的腿无意识晃着，双手挡在脸上，让我看不清她的表情。我依然怀疑她这个所谓的时空旅行者身分，但每次她说的未来都会马上验证，实在让我无法猜透她的底细。不过我倒不在意这些，我现在担心只是晚上和李怡婷的约会要怎么表现，因为我还从来没有单独和女生约会过。我想问赵岩有关我和李怡婷之间的事情，可她却不再理我。我们彼此不说话，一直呆到太阳渐渐落山，险些让我忘记了去接李怡婷下课。我急忙抓起书包往天台外跑去，赵岩突然叫住了我，问我之前答应了她些什么。我想了想说虽然我答应你真的成功就做你的男朋友，可也正因为成功了，我先要和李怡婷约会。赵岩问我，如果我也要你今天陪我呢？见我没有回答，赵岩又说我会在这里一直等你。

我站在女生宿舍前，看见李怡婷远远向我走来，心跳突然加速起来。她脱去白大衣换了一身鲜艳的衣裙，头发也能看出精心打理过，站在我的身边，能清晰闻到她身上好闻味道。看我呆在那里，她笑着说为了验证你的话，我可是精心准备很认真的，倒是你。说完她歪着头看了我一下，我低头看了看自己，开始后悔自己竟然连衣服都没有换，还是穿了几天的牛仔裤，蓝衬衣，背后的书包里鼓鼓地装着白大衣和书。不过李怡婷似乎并不在意，她低着头慢慢走着，我小心地跟在她身后。我问她要不要出去吃饭，她却摇摇头说不想吃饭，我不知道要怎么继续下去，两个人便沿着操场走着，不知走了多少圈，一直到路灯都亮了起来。我不知道李怡婷在想什么，也不敢问，只是跟着她的步子，甚至不敢靠她太近。我不知道别的男生怎么谈恋爱，难道谈恋爱都要这么累？终于李怡婷停下脚步叹了口气，对我说我们别再走了，有些累了。这时我们正站在操场的花坛边，李怡婷面对我好像要说什么。我从书包里的拿出白大衣铺在花坛上，看到我这么做，李怡婷愣了一下。我让她先坐好紧接着又跑到了对面的小卖店买了两瓶可乐。当我把可乐交给李怡婷手里时，李怡婷笑了，她像赵岩一样咬着可乐的吸管问我，从刚才到现在，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要对你说的？其实很多，真的。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我从来没有和女孩单独相处过，对，我这是第一次约会。我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哄女孩子的欢心，我不知道女孩子平时都喜欢吃什么？也不知道她们喜欢聊什么？她们喜欢做什么？我没有什么朋友，更谈不上异性朋友。所以能有机会和你一起这样并肩走，我都觉得很奇妙。来到学校都快一年多了，但每天也只有一个人走在这校园里，不过可能也是因为这样，我知道很多别人不会去注意的东西。比如解剖楼与教学楼的空隙里种着一些蔷薇；还有动物楼里门锁总是开着的，管理员也经常不在，我总想有一天可以把里面的动物全放出来，让狗呀、猫呀还有小白鼠全跑到操场上；还有我们宿舍的天台，那里最适合一个人发呆。

说到天台，我闭上了嘴，远处的宿舍楼的天台上没有一丝光亮，我想她应该不会再在那里了。我回过头发现李怡婷正着看我。我有些不好意思，感觉自己说了好些傻话。还好从李怡婷看着我的微笑中，我并没有被讨厌的感觉。李怡婷一直望着我，在她的目光下，我感觉时间在我们的周围都停滞了。最后李怡婷好像决定了什么似的长吐一口气。

还好在最后的时间里，感觉你还挺有趣。你知道为什么我会不吃饭一直和你在这操场上绕圈？那是我要大家看到我给过你机会。你在食堂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那些话，我如果直接拒绝你，久而久之谁都会认为我是个凭着脸蛋漂亮就可以拽得跟二五八万一样的没脑女人。当然以前我也拒绝过许多人，那是因为对方实在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当然我也不能马上接受你，除非今晚你会让我感觉更有兴趣。本来我刚才已经想和你说一句GAME OVER，不过你拿白大衣给我坐，还有买可乐让我觉得你还是懂得一点体贴，当然其实是有点晚了，我们都在操场上走了十几圈了，说实话我腿累得都快抽筋了。但打动我的还是你刚才说的话，你和我身边的男同学有着很大的不同。他们不会注意到你说的那些东西，他们每天要么拼命学习，要么天天玩游戏，打球。这全是我不喜欢的。刚才听了你的话，我突然在想，你会不会真的就是让我喜欢的人。但有一点我很奇怪，你并不是那种自信的男生，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勇气在一百多人面前以对我说那些话。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李怡婷，因为在几天前，我还不可能去那么大胆子对女孩表白，现在我竟然一下子有了两个交往的对象。我看着李怡婷，她不仅漂亮，而且也让我感觉并没有那么难以接近，之前虽然还不确定，但现在感觉她就应该是我百分百喜欢的女孩。想到百分百女孩，我的眼睛不由又望向远处的天台，总有一丝不安现在让我无法沉静下来。我转过头对李怡婷说，你相信有人可以时空穿梭吗？

我拼命跑上天台，那已经是一片漆黑。我靠在天台门边扶着腰不住地喘气，有点莫名其妙自己到底干吗。就在我准备转身离开天台时，身后传来一阵格格的笑声，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赵岩。我问赵岩为什么会一直等下去，赵岩却反问我为什么要回来。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李怡婷也很奇怪为什么我要那么早就送她回宿舍，但看到我坐立不安的样子，她还是笑着说好吧，我还不是你的女朋友，不能抢去你的所有时间。最后李怡婷走进宿舍时对我说她不太相信时间机器这种东西，她更愿意相信现在的感觉。当赵岩听我复述完李怡婷的话后，她的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总有一天你会相信你们俩个人根本就不合适，只有我才是你的百分百女孩。我问赵岩你为什么这么肯定？赵岩走近我，她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光芒，她的脸慢慢向我的贴近，我能听到她的呼吸和我自己的心跳声。就在它们彼此碰到前的那一瞬间，赵岩突然停下，因为你的确回到这天台上了，不是吗？说完她一个人跑下天台，剩下我一个人愣在那，等我回过神来，赵岩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才想起要来天台的目的，只是为了告诉赵岩我决定和李怡婷交往。

我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觉得上课是种煎熬。一方面总是在期待下课后和李怡婷在一起，一起去食堂吃饭，一起去图书馆看书。另一方面我又想时刻向躲开赵岩，她就如同个幽灵，总是在上课的时候出现在我身边。作为插班生，大家对她都不熟识，所以看到她天天在我身边和我斗嘴扯皮都很奇怪。有个男同学甚至偷偷问我，这个女的和李怡婷到底谁是我的女朋友。我不止一次对赵岩说过我和她并不合适，但赵岩却始终用那无法被反驳的时空理论来纠正我。

下午的药理实验课，难得赵岩不在。我一个人落得轻闲，也不去做实验，只是一个人猫到角落里，看书。药理实验毫不例外的又是小白鼠。我们每次实验都要用200只小白鼠，其中除去实验用，每次还要多出三、四十只备用。作为实验小白鼠，只要从养殖室拿出来便不能再放回去，于是实验室最后都是一场杀鼠行动。其实杀小白鼠很简单，只要握住它的身体，然后用力扯一下它的尾巴，小白鼠就会马上死掉。我始接受不了这种做法，总会把一、两只小白鼠偷偷放在白大衣口袋中，等到下课时把它们带出校园扔掉。实验的时候我们都会用特别的药水在小白鼠的背上做标记，以防混淆，而我也会在被我救出的小白鼠身上画上一个星星。有时在校园里看到背上画着星星的小白鼠，我就会知道那是我曾经救出的。到了下课的时候，我又走到实验室后的鼠笼，却发现鼠笼里竟然一只白鼠都没剩，可能是有同样先下手处理了它们。我也没有多想，转身却看到赵岩坐在我的座位上。她的突然出现让我有些不知所措，倒是她第一次什么也没说，还主动把书包递给我。只是我觉得她的笑容里隐约里隐藏了什么。

坐在图书馆中，我有些神不守舍。李怡婷用笔尖碰了碰我的手背，问我怎么了？我连忙摆摆头，我有过几次想告诉李怡婷有关赵岩的事情，但总是不知从何说起。我拿起书包想要拿出书本，结果书包打开的瞬间，几只小白鼠闪电般从里面窜出来，我一下子明白了赵岩最后的笑容的含义。虽然在座都是医学生，对小白鼠并不害怕，但它们的突然出现，还是引得图书馆里尖叫连连。我连忙装成见义勇为的样子，主动抓住在图书馆乱蹿的三只小白鼠后，拉着李怡婷跑出图书馆。在图书馆后面的小树林里，我打开书包拉锁，把所有东西都倒在地上，竟然一共跑出七只小白鼠。我捉住其中一只，看到它的背上被画上了一道闪电的符号。李怡婷一直奇怪地看着我，我握着小白鼠有点尴尬地笑了笑，只好告诉她这是我从实验室偷着放生的。我以为李怡婷会怪我，可是她愣了下后马上就笑出声来。这时我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下来，我问她为什么不怪我？李怡婷反问我难道她看上去就是那样娇滴滴受不了一点刺激？李怡婷望着跑向黑暗角落里的小白鼠说，其实我每次上药理课的时候，也总想如果把它们都放了该有多好。李怡婷停了一下又说，不过到现在为止我也没有这么做过，你是我见过第二个会这么做的人。

虽然这个小小插曲丝毫没有影响到我和李怡婷的关系，但我还是无法抑制自己的愤怒。当我看到赵岩坐在天台的长椅上向我微笑时，我冲上去质问她为什么要那样做。赵岩毫不在意地问你的大小姐有什么反应，是不是被吓坏了。我告诉她没有，李怡婷反而和我更亲近了。听了我的话，赵岩的脸一下子黯淡了起来。我继续打击着她，告诉她我和李怡婷在那晚有了进一步的发展。而赵岩所说的未来只是发生了一小部分。赵岩听完我的话不再出声，突然抓起我的书包，从天台上狠狠扔了下去。我只是说了一句疯子便跑下了天台。

我找到辅导员问起赵岩的事情，结果出乎我意料的是，辅导员对此竟然毫不知情，我才明白赵岩根本就不是什么插班生。我把赵岩拦在教学楼里的角落里，警告她不要再骚扰自己。赵岩抬起头望着我，我看到两行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流了下来，第一次面对女孩的泪水，让我有些不忍，但我还是狠下心转身离开。可是我刚走几步，赵岩从我的背后冲过来，一把抓起我的手臂用力咬了下去。我痛得大叫起来，赵岩说了一句你会后悔的！便转身跑开。几个路过的男生看到赵岩和我露出惊讶的表情。等到赵岩离开后，一个男生走过来问我怎么惹到了她？我摇摇头没说话。那个男生神秘地笑了，他指着赵岩的背影说那可是他们年级有名的疯婆子，她曾经砸过实验室，后来就休学了。没想到竟然又在学校出现了。按那两个男生所说，那赵岩就应该和李怡婷是同一年级的。果然当我说起赵岩这个名字时，李怡婷脸上的反应告诉我她果然知道。李怡婷问我怎么会认识赵岩，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说随便问问，李怡婷也没有再问我，只是看了看我。那晚我和李怡婷坐在学校礼堂里看电影，放的是《剪刀手爱德华》，看着不被人理解而伤心的机器人，我总是无法平静地，赵岩充满泪水的脸一直在我面前浮现。最后我提前和李怡婷告别，一个人离开了小礼堂。

我没有回宿舍，而是又像以前一样漫无目的地走在校园里。最后还是走到了一直不会锁门的动物楼前。那里除了养着上万只的小白鼠、几百只兔子、猫和豚鼠，还有下面狗舍里的几十条狗，甚至一只羊。它们都是我们的实验对象，与白鼠和兔子不同，狗是需要循环利用的。今天被临床班的同学练习切割阑尾，明天又会被我们麻醉班的练习下硬膜外麻醉。每个狗舍的狗都如同科学怪人一样全身充满伤痕和缝线，但每次有人走进去狗舍时，它们还是会伸出舌头无力舔着他们的手。每当心烦时我都会偷偷溜到这里，面对一直为人贡献，又毫无怨言的它们，我就没有理由再心烦了。我偷偷溜进狗舍，几只狗发现了我，它们隔着栅栏向我靠近，我把手伸进栅栏，一只狗温热的舌头舔在我的手指上。我的心渐渐安稳下来，不知过了多久，我转过身，发现赵岩蹲在我的身边，眼睛直直地看着我。我被吓得坐在了地上，赵岩的牙齿在黑暗中闪着光，她无声地笑了。我惊魂未定地问她想干吗？赵岩凑近我说因为我知道你在这，你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了什么吗？

赵岩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大号的钳子，想弄断狗笼栅栏上的锁。我拦住她说，你疯了！赵岩回过头问我，我像疯子吗？我点了点头说一直挺像的。赵岩问我，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像我一样把它们放走吗？赵岩的力气不够，始终无法把锁弄断。我站在她身后看着她全神贯注的样子，终于忍不住走上去从她手里夺过了钳子。我费尽力气将锁弄断，可是那个狗笼里的狗见到门开了，却慢慢后退不敢向前，也许门开对它来说就是一次手术的折磨，它已经形成了恐怖的条件反射。赵岩走进狗舍，狗的身体依然在不停发抖，赵岩走过去紧紧抱住那狗，不顾狗身上散发出的味道。狗在赵岩的指引下颤抖着走出狗笼，紧紧贴着赵岩的身体不敢动弹。赵岩轻轻拍打着狗的身体，让它自己跑出门外。狗犹豫了几次后，终于向门外跑去。赵岩看着狗的背影说，我们还是一样的人。我们把所有的狗救出去以后就离开医院吧。我转过头看着赵岩，怎么可能？我们的学校也不会因为丢了几只狗就不复存在了，明天还会有新的狗被送来作为实验对象。赵岩愣了那你为什么还要帮我？我叹了口气说，可能我心底还是有一丝幻想，今晚我不想做一个医学院的学生，可明天我还是要回归到现实里的。赵岩不再说话，只是望着我。这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其它狗笼里的狗看到第一只狗跑出狗舍，全都变得异常兴奋，几乎同时大叫起来。动物楼里外的声控灯全部亮了起来，保安室的灯也随着亮了起来。我拉起赵岩就往外跑。黑暗中我听见身后保安的脚声和叫喊声离我们越来越近。最后我拉着赵岩跑进了解剖楼与教学楼的空隙中，躲在正在盛开的蔷薇花丛外。几个保安站在花丛外四下张望，我蹲在花丛中不敢出声，我感觉紧紧靠着我的赵岩，身体不住地颤抖。我以为她在害怕，低下头却发现她正在看着我，她的眼神隐约让我感觉一丝不安。就在这时，一个女孩的声音传了过来。她将保安引开，然后轻轻喊着我的名字。我和赵岩走出花丛，李怡婷站在我们面前，冲着赵岩点头微笑，说赵岩你又回来了。

我曾经和赵岩同住在一个寝室，她们有一段时间里每天呆在一起。可是渐渐的赵岩开始变得与众不同，她不愿做实验，不愿碰尸体，更不喜欢去解剖小动物。在大家都认真学习的时候，她却总是做一些奇怪的事情，偷偷把实验的小白鼠拿出去放生，因为解剖兔子而大闹实验室，最后不得不被休学。因为她的特立独行，让我跟她越来越有距离感，我不愿和她走得太近，不想让别人也认为我是怪胎。每个人不管认不认识我的人，都以为我是一个淑女甚至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公主，包括我自己。

我和李怡婷坐在天台上，望着操场上忙忙碌碌的学生，李怡婷叹了口气。那晚之后赵岩又从学校消失了，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学校。但李怡婷还是从我的话里查觉了什么，那天晚上她说自己也好像鬼使神差一样来到了动物楼。当看到一只狗从动物楼里跑出来时，那只狗向她慢慢跑过来，舔着她的手指，温存地看着她，李怡婷说她感动的都要哭了。虽然那只狗最后还是被保安抓了回去，现在动物楼也加强了戒备，而且学校还要继续追查是谁干的，但这次不成功的逃亡行动已经轰动了全校。李怡婷看着我说，其实从第一晚开始，我就觉得你像一个人，等我看到你拉着赵岩的手从动物楼里跑出来时，我那时觉得你们特别的相配。别怕，我已经和以前的我不一样了。我也要学着守卫自己珍惜的东西，所以现在的我要让你来决定，谁才是你的百分百女孩。

我搂住李怡婷，而她也顺从地把头靠在我的肩上，这是交往以来我们最亲近的一次。但我觉得还会有更亲近的机会，因为我们的未来已经被改变了。每天和李怡婷幸福的在一起，突然回想起赵岩，感觉好像这个人其实从来没有出现过，只是存在于我和李怡婷的想象中。我和李怡婷坐在图书馆里看书，偶尔会彼此抬起头对视。我离开座位，又走到图书馆最后一排的书架，重新拿起被我看过无数次的法医书。一张纸条从中划落，我拾起纸片，一如以往发生过的一样。

请原谅我的突然消失，就如我最初突然出现一样。对不起，最初的开始我以一个时空穿梭者的身份来接近你。不过对于我来说，我的确穿越了这所医学院的时空，一年以后再回到学校，竟然和一年前没有任何变化，无论是校园还是人。大家永远重复着同样的事情，就连药理老师的实验考试也永远是凭借出勤率决定一样。没错，你考试不及格并非我真的知道，但我却知道你经常在药理实验课逃课。因为我不止一次看到你在实验课的下午跑到动物楼或者天台上，我也看到过你把画着月亮印记的小白鼠放生。你是唯一让我感觉新鲜的东西，就如同看到一年前的自己。我并不后悔选择学医，它让我发现自己真正喜欢的是什么，就像我真的喜欢你一样，从那时起我就认为你是我的百分百男生，所以也认为自己就是你的百分百女孩。我偷偷跟踪你，所以我知道喜欢吃红烧肉，知道你总呆在图书馆看那本从没有人看过的《法医学》。后来写那个字条时，我并没有想太多，就如同我告诉你曾经和李怡婷交往过一样。说出李怡婷只是为了让你相信我真的是从未来归来的而已，而且让你追她时我一点信心都没有，因为我了解她，甚至到有些讨厌她，总是那么淑女，那么传统、那么文静，不可能和你在一起。可是你一次次证明我的结论是错的，最后当我看到你和李怡婷站在一起时，我突然明白了，过去的我总是太武断、太自私，永远把我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别人身上。甚至那些被实验的狗身上，命运决定它们必然要为医学做贡献，并不是没有意义的，就如同我们选择学医一样，只是我有了新的选择，但并不代表就一定适合你，或者李怡婷。这一次我离开学校，不会再回来，因为我已经没有了遗憾，因为我已经知道了我们彼此的未来。谢谢你。

我入下纸片，看到李怡婷微笑着向我走来，我迎上去就如同在迎接我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