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Felix说得特别小声，没有让Clare听到。他立刻把话题转向了另一边：

“Clare，这次回来你是认真的吗？不会等到E一回来你又要走吧？”

“这可说不好，老子不想见他那副嘴脸。”Clare仍然口无遮拦，他放下水杯，接着说道：

“其实我一直密切关注着你们的动向，我也想知道案情进展到什么地步。不过我还真的不知道，王子妃案居然会和政治扯上关系。”

“我也是一样，哪怕是Len死了的时候，我也从没想过会闹得这么大。不过E把这些线索都串起来之后，我们才发觉得出这个结论是多么的理所应当。”

Clare用鼻子轻轻“哼”了一声，又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地说道：

“好吧……那，Ivan到底是用什么手法杀害的王子妃？这真让人费解，我们调查了那么久……”

“我们差一点就得到答案。”Felix说起来时还依然觉得遗憾，“当时E和我在王子妃的卧房发现了一根来历不明的头发，如果能够顺利化验的话，就知道凶手是谁了。可惜中途却被盗了……”

“那现在怎么办？”Clare并没有觉得惊讶，他继续问道。

Felix指了指暂停的播放器，说道：

“你看到了，我正在反复看36层当天的录像，E在临行前嘱咐过我，要研究录像、了解Lily的背景等等。Lily就是一个普通的女佣，不过这几天她似乎不像以前那么想家了，王子妃案的阴影对她来说就快散去了，昨天我还看她出去逛街……所以，现在的重点就在这段录像上，但我实在看不出个所以然。”

Clare凑过去看显示器，那是王子妃遇害当晚的一段监控录像，画面一角的时间暂停在23点17分，走廊里空空荡荡。Clare点了一下“播放”，画面依然没有任何变化，大概过了三十多秒，当时间已经走到23点18分时，一个有点微胖的女人身影缓缓走到王子妃的房间门前——正是女佣Lily。她敲了敲门，而后静静地站在门口，过了几分钟，她又敲了敲，显然是有点疑惑了，这次她敲得时间更长，节奏更快，看得出有些着急。接着对角的房间里走出一位中年女士，她看了一眼Lily就走进楼梯间了。Lily显得更加着急了，她看起来很用力地砸了两下门，依然没有反应，过了几分钟，她奈不住性子，走进楼梯间。走进左侧的楼梯间，此时时间正是23点28分。

Clare问：

“她这段时间是去找酒店工作人员了？”

“对，”Felix说着停止了播放，取出带子，带子上贴着一张纸条，写着“36A，8.20，22:30-23:30”。Clare笑着说：

“我敢肯定这个36A说的不是胸围。”

Felix也笑了笑说：

“这是36层A摄像机机的意思，米尔斯酒店的每一层都有两个摄像机，分别在走廊的两端相对拍摄，因此整个走廊得以毫无死角。对于王子妃所住的3601房间来说，A摄像机是远端，B是近端。”

Felix说着转身从桌旁拿出另一卷带子，上面同样贴着一张纸条，写着“36A，8.20，23:30-00:30”，他把带子放入播放器。画面接上了刚才的镜头。到23点34分，Lily带着一个工作人员从楼梯间里走出来，他们来到3601的门口，工作人员打开房门。画面又停滞了许久，只见两个人惊慌失措地从房间里跑了出来，那个工作人员连滚带爬地返回楼梯间，Lily则瘫坐在门口。

“那个工作人员去报警了，对吧？”Clare问。

Felix点点头说：

“他先给大堂打了电话，然后又拨了911。后来警方很快就到了，现场被维护了起来，再后来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说着他暂停了播放，然后取出带子，一头栽到沙发上，颓废地说：

“这段录像我看了几百遍了，A摄像机，B摄像机，22:30-23:30，23:30-00:30……四卷带子都要被我看坏了，可是我毫无发现。”

沉默了许久，Clare问道：

“唔……那个老太太怎么回事？”

“什么老太太？”

“就是Lily敲门的时候，从3603房间里走出来女人。”

“你要是当着她的面这么说，你会被投诉的，Clare。她刚四十几岁。我调查过了，当时住在3603的是一个叫Anna的女士，她是本国人，来W市旅游。22号时离开的，与本案毫无关系。”

Clare摊了摊手，说道：

“那我也不知道了，本来推理就不是我的长项。”他坐到Felix身边，问：

“E没有看这四卷带子吗？”

“还没有，”Felix说，“他说需要仔细研究，所以不想先走马观花，他要留到回来之后看。而且他也希望我能从中观察到一些蛛丝马迹，唉……我真没用，他回来后一定对我失望透顶。”

Clare有点好奇地看着眼前的老朋友，他似乎想不明白，这么一个冷静而慢热的人，怎么会这么快就被一个陌生人给打动，还心甘情愿地为他卖命，甚至在达不到他的要求时还会感到懊悔和内疚。不过Clare什么都没说，他把疑惑咽了下去。他只想静静地享受一段和老友重逢的时光，不管这段时光多么短暂，不管两个人的心事多么复杂。他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喃喃地说：

“我有一种错觉，Felix。我感觉我们做搭档好像遥远得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