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灵
作者:深湖 | 分类:游戏 | 字数:212.8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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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第326章 新文风爱情
随便点了菜,我们对坐着吃。好像真的兄妹,打发日常的便餐。申滟的目光,在我脸上溜来溜去。她很兴奋,却又表达不出什么来。只是看我,笑,目光里层层甜意往外涌。
五年过去,她二十岁。我二十五岁。我们正是甜蜜的年龄。但我知道,她高中才毕业。还要上大学。她的路很长。
哥哥,你怎么光顾着吃呢?申滟嘟着嘴问我。她忘了她自己,不也只吃不说吗?
小滟,你这次,考了什么大学?我终于想起一个话题。
华东医大。
哇,也想当医生?
是的,我要向哥哥学习。
别说……向我学习。我的脸有点热了。
这是真的。小滟说。脸色很认真:我就喜欢像哥哥那样,当一个给人解痛的医生。我将来毕业,来给哥哥当助手吧。
我大笑,差点喷了饭。一个医大毕业的高材生,会到这种小诊所要饭。小滟听我这样笑,埋怨哥哥不相信。是的,我不能相信。不过,既然妹妹说是真,那我就当真来听。
好的好的。妹妹要来,哥哥还能不欢迎吗?
那好,哥哥,咱们订个君子协定。你等我四年,等我毕业吧。
好的好的。
这四年,还得有一项,你要答应我。
好的好的……
你,可不能跟别人……结婚。
我望着她,愣了。
我回到诊所时,纪梅,正在里面等着我。坐在轮椅上,她的脸色很安静。朋友走了吗?她问我。微笑着。
纪梅,永远是微笑的纪梅。
纪梅的长相,典型的圆脸。颊上一颗笑靥,赚足多少人的怜爱。自从她病残,有过一段阴霾,然而很快,又是一片阳光灿烂。每天中午,当她驾着轮椅给我送饭,众目睽睽的街头,也是这样微笑着,使得别人,感觉不到阳光下的阴影。
从她的家,到我主持的诊所,有两里路。每天,她坚持,给我送饭。其实家,只有她一个人。
叫她别送。叫她就陪在诊所。她不答应。说她要在家看书,写文章,然后,做饭,给我送。让我吃她做的饭,是她的责任。
纪梅问我:怎么不喝酒呀。因为,她闻不到我身上有酒味。我笑了,告诉她,来的客,是女孩。
女孩?
对。
什么样的女孩?
她像是,随意地,漫不经心地。然而,我还是发现,她的眉头,跳动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狐疑的阴云。
简单介绍一下申滟的情况。她听完,哦了一下。那声哦,意味深长。
我有点不安。纪梅,什么时候,有点敏感的样子了。
桌上,放着一个精致的蓝子。里面有两个饭盒,闪着温暖的银光。我问纪梅,怎么还是给我送了饭。纪梅笑笑:每天给你送,习惯了。一天不送过来,就好像,你要饿着。
打开饭盒,是清蒸饺子。我已经吃饱了,但我还是坐下来,吃。
一边吃着,一边想,也许,我真的不该,请申滟吃饭?
我没有告诉纪梅,申滟的“君子协定”。我想我要是说了,可能她会大笑,但也可能,她会多虑。
一年前,师傅临终时候,他把诊所托付给了我。但诊所的产权,是在纪梅手里。纪梅也懂点医,偶尔,她在这里陪着我。但她更喜欢写东西。她写的东西,风花雪月,像林黛玉。我看过,就知道,她是个有两种情绪的人。她很少忧郁,总是满脸鲜花烂漫。但她的内心,自有天地。
假如——我是说假如,申滟读完大学,真的来诊所工作,纪梅,她接纳,还是排斥。
当然,也许是种无聊的假设。四年以后的申滟,不一定是现在的申滟。
我们的日子依旧。
纪梅总是给我送饭。
夜晚,关上诊所的门,我去纪梅家。她的家,也是我的家。夜晚的我,成了纪梅的保姆。我给她打水,替她洗脚。她的脚在两年前麻木了,可她还是喜欢,我捧着她的脚。最后,我会抱着她,放在她床上。
我不知道是什么关系。纪梅也不说。我们都不说。也许是不敢说。也许,不好说。
我扳着指头:四年过去,我二十九岁。我的婚姻呢?
想起婚姻,我就看看纪梅。纪梅笑问:看我做什么呀?纪梅不是不漂亮。然而纪梅是个坐在轮椅上的人。我不敢问纪梅,你的心里,怎么看待婚姻。
两年过去。申滟来了。
暑假。她对我说:哥哥,我来实习了。
我慌了手脚。然而她已经进来了。抖开一个小包袱,里面竟是白大褂。聪明的女孩,考虑周全。知道我这里,没有多余的医装。
不用我吩咐,申滟叫过患者,望闻切诊,大模大样。她说,你是外热内炽,阴虚阳盛,脾湿气滞……
我听着,很惊讶。我没有上过医大,却原来,医大可以用两年,让一个丫头变成天才。那么四年以后,申滟的能力,可以预见。
快到中午,我的心开始不安。是打电话给纪梅,叫她送两份饭过来,还是不打电话,任她按平常送一份?我关心的,是她看到申滟的一霎间,什么表情。
纪梅还是来了。看到申滟,微笑冻在脸上。
反应快的是申滟,迎上去,帮她推车。姐姐来了。申滟对我喊。多么机灵的申滟,明着是提醒我,实际已经给纪梅定位:你是我的姐姐。
哦,你就是申滟吧。纪梅反应过来。微笑重新展开。
是呀是呀。我叫申滟。姐姐听哥哥说起过了吧?
嗯,说起过了。我说吧,怎么多出一个医生,还吓我一跳。纪梅沉稳地笑着,转过头埋怨我:怎么不早告我一声,你看,只有一个人的饭。
申滟抢过蓝子,格格直笑:没关系,一个人饭,我和哥哥,分着吃。
我是无意中一瞥,瞥到纪梅的眉头,略略一皱的。我想给申滟使眼色,然而这个丫头,已经打开饭盒,拿着两个小碗,开始分饭。
吃着饭,我心神不宁。我惊讶地发现,纪梅和申滟说着话。她们的样子,使你完全可以相信是投机。我细细研究纪梅的眼神,还是看出来,那里面,有冷峻。就像一道风,掠过水面,速度很快,转瞬即逝。
纪梅要走,申滟要在背后推着陪她。纪梅拒绝了。说:你还是,在这里吧。没事,也可以多多陪着哥哥,说说话。
申滟高兴地点头。
只有我明白,纪梅的背影,与平时有了不同。如果没有猜错,这个时候赶上去,也许,会看到她眼中的泪。
轮椅一直向前,纪梅没有回头。
申滟痴痴望着。半天回过头:哥哥,她,怎么成这样的?
我叹一口气。纪梅的病因,至今还找不到。我们只是,看到了结果,她的下肢已经麻木。
申滟若有所思:哥哥,我们要想办法,把姐姐的病治好。
小滟哪里知道,我比任何人都希望,治好纪梅。可是我能力有限。连大医院的专家,也表示过爱莫能助。申滟看出我的忧伤,拉拉我的手:哥哥,你不要灰心。我们一起来努力吧。有些病,不一定只有专家能治。我以后,多在这方面下功夫。
申滟有这种念头,让人感动。可是我知道,这是一个医大两年级生的一厢情愿。等真的成了医生,你会发现,这个世界上,存在很多奇怪的病。这些病,无药可医。
从第二天开始,纪梅送来两份饭。纪梅脸上,还是微笑。看申滟抢过蓝子,急吼吼打开盖,狼吞虎咽。有时她嗔怪地骂一句,真是个饿死鬼。申滟听了,嘻嘻直笑,说姐姐做的饭菜,美味无比,难怪哥哥这么胖。其实我不胖。知道她在拍马屁。大家一笑,气氛融洽,简直就是一家人。
没患者的时候,申滟跟我讨论纪梅的病情。看我态度敷衍,她就生气,责怪我不用心。可是,她哪里知道,纪梅对此,也是反应平平。当我告诉纪梅,申滟有此意思时,她只是微微一笑,没作评论。肯定,纪梅把申滟的意思,当成玩耍。
申滟却以为,我在蔑视她。她说,就要下这个苦功,一定把姐姐的腿治好。
每天有空,申滟就埋头看她的医书。阳光从窗外照进,披她一身,在我眼里,这个妹妹,像尊大理石浮雕,别有韵味。
那天,申滟把纪梅得罪了。
申滟要看纪梅的腿。纪梅说,傻妹妹,你隔着裤子看,不就得了。
申滟却买了一条裙子,交给我,叮嘱说,明天,让姐姐换上裙子来送饭。
那个夜晚,我拿出裙子。纪梅一把夺了过来,扔在地板上。然后捂着脸,哭了起来。她为什么要我穿裙子。为什么。纪梅一边哭一边嚷。
纪梅的眼泪是刀子,滴滴扎在我心尖。我拿毛巾给她抹泪,被她一把推开。
为什么,你总是听她的。就算她要捉弄我,你也这么惯着她。
我愣了。看来,纪梅的心里有成见。纪梅,你千万别这样想。申滟是个好女孩……
是啊,你当然喜欢这样的女孩。她那么漂亮,活蹦乱跳,又会笑又会叫,叫你哥哥,你六脉调和,赛过乘飞机!
我越来越紧张惶惑。我所认识的纪梅,什么时候,有过这样失态的表现。就是她得病以后,怀疑自己终将与轮椅相伴,也不曾这样冲动。
纪梅,你到底怎么啦?
我扳过纪梅的肩膀。纪梅泪水肆横地望着我。我以为,她会扑进我的怀里。可是,她还是,掉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