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的彩球歌
作者:横沟正史 | 分类:游戏 | 字数:14万
本书由华夏小说网签约发行,版权所有侵权必究
第23章 可悲的真相
昭和三十年八月十七日八点,相关人物聚集在本多医院里的房间,静静地等待聆听此次连续杀人案的真相。
其中有矶川警官、立花警官、乾刑警、加藤刑警,以及仁礼嘉平与妹妹笑枝,别所春江与女儿千惠子、经理日下部是哉。其他还有老医生和金田一耕助;年轻的本多医生还在“龟之汤”处理善后。
房间里面放着啤酒、小菜,还有果汁和水蜜桃等。可是,现在大家渴望知道的是凶杀案的真相,大家屏息等待金田一耕助娓娓道来。
“山本真是慢啊!”
立花警官从刚才就不断看着手表,一副焦躁不已的模样。
本多多罗放庵老医生说:
“山本?啊!对了,是刚才去接由良家人的刑警吗?立花,我看是没用的。”
“为什么没用?”
“全村的人都已经知道寨子是恩田的孩子,爱面子的由良家可能暂时不会跟大家有所接触。金田一先生,我们开始吧!”
“可是,我拜托敏即办一点事情,等知道结果之后,你们要问什么都可以尽管问。”
“啊哈哈!你真是慎重啊!”
老医生对矶川警官微笑说:
“对了,矶川,听我儿子说,‘龟之汤’的老板娘在跳入蓄水池以前,就已经喝下农药了?”
“是的,她好象早就下定决心要寻死。”
“‘龟之汤’的老板娘啊……真可惜,她是个很会说话的女人。”
这不只是老医生的感慨,在座所有人,甚至全鬼首村的人对于事情演变至此,都是既惊愕又感慨吧!
“对了,金田一先生。”
话匣子一开,仁礼嘉平也探身说:
“我听胜平说,你从以前就认定凶手是‘龟之汤’的老板娘,请问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想的?”
“啊!这……”
金田一耕助感到有点不好意思,猛抓着鸟窝头说:
“关于这个案子,我觉得有好几个人都有嫌疑。一开始只觉得说不定是老板娘,但问题是没有确实证据可以证明她跟命案有关,我是在泰子被杀之后才怀疑老板娘的。”
金田一耕助的话使在座人士一片哗然,立花的脸整个胀红,好象有话想说。
“啊!金田一先生。”
矶川曾官抢先一步说道:
“虽说只是怀疑,不过你应该还是有相当的根据吧!”
“没错。”
“可以请你谈一下吗?我们到底疏忽了什么?”
“你这样说,真是让我感到惶恐。”
金田一耕助苦笑着说:
“其中一点是根据辰藏说的话。泰子是在十三日晚上被杀,关于这件事情,辰藏说他七点左右从田里回来,经过‘椅子瀑布’前面,前往秤屋葡萄酒酿造厂喝酸酸的葡萄酒。
然后八点左右,他又来到瀑布前面,可是那时却有先前没有看到的升跟漏斗,而且事后回想,才想起当他走在上坡路前往酿造厂的时候,看到有个人影,拿着类似漏斗的东西冲进六道过附近的葡萄园里。”
“这件事情我也知道。”
“是的,让我们从凶手这一边来思考这段话吧!凶手在准备当天晚上的杀人工作,于是从酿造厂偷出升和漏斗,来到六道过的时候看到辰藏,于是他逃进葡萄园里。当时凶手一定知道那个人就是辰藏,既然知道了,为什么凶手还把升、漏斗留在瀑布潭,让辰藏带走呢?
是不是凶手认为辰藏会从酿造厂来到樱部落那一边呢?
这么说,凶手并不知道从酿造厂到樱部落之间的路,因为山崩而无法行走这件事。可是,从樱之大师前面的村路,就可以清楚看到悬崖崩塌,所以,凶手一定不是樱部落到这边沿路的住户;而且,樱部落位于这个村子的最尾端,再后面的住户就只有放庵先生与‘龟之汤’了。”
大家安位地听着,本多老医生不停点着头说:
“原来如此。这么说,凶手就是两个人其中一个了。金田一先生,你是基于什么特别理由,认定凶手是‘龟之汤’的老板娘呢?”
“是从里子的态度看出来的。”
“里子的态度?”
“各位也知道,里子以前绝对不会在别人面前露出身体。可是案发第二天,她就勇敢地拿掉头巾和手套,要让那个年纪的女孩下这么重大的决心,一定有某种重大的理由,于是我想到可能跟前晚的杀人案有关。”
“金田一先生。”
在旁边插嘴的是立花警官。
“你的意思是,里子知道杀死泰子的凶手是谁?”
“我想应该是。里子可能对自己做这样的解释:她觉得自己天生就这么丑,而且又过于在乎这个问题,导致母亲怨恨美丽的泰子,所以才会杀死她。于是里子想,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我就不要在乎自己的美丑吧!
里子要让她母亲知道,自己虽丑却很幸福,请母亲不要鲁莽行事。这是可怜的里子所能做的最大抵抗吧!”
“金田一先生。”
矶川警官也探出身说:
“你的意思是说,那天晚上里子、御干和泰子、老板娘擦身而过,当时里子就发现那个老婆婆是自己的母亲了吗?”
“不,警官,如果当时就发现的话,里子就不会去‘阵屋遗迹’了。”
“那么她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对凶手来讲,不知道悬崖崩塌的事情是个致命的失误!因为这个失误,使她准备好的升跟漏斗被辰藏带走,因此凶手杀了泰子之后,又必须再回去工厂拿升跟漏斗。
这件事情没有算进凶手预估的时间,加上泰子的失踪太早被发现,造成里子比预定时间还早回家,如此一来,里子是不是会比凶手早一步回到家,然后从仓库里面目击装扮怪异的母亲,骑着脚踏车从后门回来?”
可是里子当时不知道母亲这么装扮有何用意。当她第二天早上知道发生命案的时候,她便决定拿掉头巾跟手套了。
金田一耕助继续说明:
“我就是基于以上两点,怀疑‘龟之汤’的老板娘可能有问题。不过,我完全不了解她杀人的动机,原先以为她为了想让歌名雄娶文子,才杀了泰子。在我还没讲出这件疑点之前,就又出事了,关于这一点,我必须向你们道歉。”
金田一耕助低头行礼道歉的时候,立花警官在旁边探出身说:
“不,这不该怪罪你。金田一先生,这件案子的杀人动机到底是什么?‘龟之汤’老板娘杀害的泰子、文子跟由佳利都是恩田的小孩,对她而言,她们都是杀夫仇人的女儿。是不是因为她觉得仇人的女儿都长得这么漂亮,而自己的女儿却因为她当时遭受打击,而生成这个样子,于是日积月累的嫉妒,又加上由良家跟仁礼家都来提亲,仇人女儿硬是要嫁给自己的儿子,一气之下才犯案的?”
立花警官的口气十分尖锐。
金田一耕助困扰地说:
“不,关于立花警官所说的杀人动机……”
当他正想继续说的时候,山本刑警回来了。
“抱歉,我来晚了,由良家说有事情,没有人可以过来。金田一先生,由良家的主人要我将这个转交给你。”
山本刑警拿出一个信封,交给金田一耕助。立花警官眼中闪烁着怀疑的神色。
“山本,这是什么?”
“金田一先生要我送信去,而这封就是他的回信。”
金田一耕助打开封口,接着又马上把信放回信封里面说:
“立花警官,等一下再说这封信的事情。老医生……”
“是。”
“其实我很希望敦子夫人可以出席,跟笑枝夫人、春江夫人一起鉴定一样东西,然后再来讨论这个案子。可是我们的顺序颠倒了,而且立花警官对‘龟之汤’老板娘的杀人动机似乎还有所存疑……老医生。
“是。”
“请你也跟笑枝夫人、春江夫人一起担任鉴定人。”
“要鉴定什么?”
“是照片,正好有三张。”
金田一耕助拿起身边的纸夹,他从纸夹里拿出牛皮纸信封,再从信封里面拿出三张明信片大小的照片,发给他点到名的三个人各一张。
“请仔细看照片里的人,这三张照片的人还没有留胡须,但是请你们想象他鼻子下面留有胡子来鉴定。”
三个人感到很不可思议地看着照片,下一瞬间,笑校从喉咙深处发出惨叫声,春江整张脸也血色尽失。
“笑枝,怎、怎么了?”
“妈妈、妈妈!你认识照片里的人吗?”
仁礼嘉平和日下部是哉都往照片看去,两个人也都非常惊讶地无法回答。代替她们俩回答的老医生,也因为激动而颤抖不止。
“金田一耕助、金田一先生!你在哪里拿到这东西的?这不是就是恩田几三的照片吗?”
仁礼嘉平一听,立刻抢走笑枝手上的照片,日下部是哉和大空由佳利反射性地往春江手上的照片看去,矶川警官和其他警察们则纷纷站了起来。
这三张照片都是只照到胸部的半身照,脸部照得非常清晰。其中一张穿着西服,一张穿浴衣,一张是穿有家徽的罩衫。
照片中人物的鼻子下面没有留胡子,戴着无镜框眼镜的脸部轮廓非常深刻,是个长得很好看的男人。
“金田一耕助、金田一先生。”
“矶川警官,清等一下,等大家确定之后再说吧!笑枝夫人,你认为照片里的人是谁?”
“确实是老医生刚才说的人。”
这时候,笑枝当场趴下哭了起来。
“春江夫人,你的看法呢?”
“是的,确实是千惠子的父亲,绝对不会错的。”
春江没有哭,可是她的情绪十分激动,嘴唇也不停地颤抖着。
“金田一先生……”
矶川警官额头上的青筋都浮现出来了。
“这张照片到底是在哪里拿到的?”
“这是刚才吉田顺吉的弟弟——吉田良吉的长子让治特别去神户的M新闻社调查部拿来的。”
“新闻社里有恩田几三的照片?”
立花警官半信半疑地问道。
是的。不过这不是用恩田几三的照片来保存,而是以昭和时代、神户著名的电影旁白解说员——青柳史郎的照片来加以保存。”
根据金田一耕助的说法,这三张震撼人心的照片是昭和初年关西受欢迎的电影劳白解说员青柳史郎,青柳史郎也就是“龟之汤”的源治郎。
源治郎被害时应该是二十八岁,可是,这些照片看起来好象是他升上电影解说员主任的模样,比实际年龄老成。如果在鼻子下又留胡子的话,看起来甚至像三十四、五岁。
在座所有人因为这三张照片而引发一阵骚动。
根据这三张照片来判断,恩田几三就是“龟之汤”的源治即已经是不争的事实。距今二十三年前,源治郎一人分饰两角,因此当他从这个世界消失的同时,恩田几三当然也跟着不见踪影。
笑枝、春江与由佳利断断续续的吸泣声夹杂在电风扇旋转声音中。
“真是不得了!不得了!金田一先生,真是可怕……”
不断说着“不得了”的是才刚回来的本多医生。
过了一会儿,立花警官说:
“这么说,恩田几三就是源治郎的分身,那么昭和七年那件案子的凶手到底是谁?”
“立花,那还用说吗?除了青池里佳还有谁?”
矶川警官的声音好象在呻吟一般。
“放庵先生知道这件事情吗?”
发问的是仁札嘉平。
“应该知道吧!这里又要提到那首彩球歌了。”
“彩球歌?”
“就是女孩来了,可是爱说话的村长到处去说,用村长杀手让他躺下……”
“金田一先生,你的意思是放庵先生被杀死了?”
“立花警官,对不起,我只会提出多的疑问,好象在混乱调查方向似的。说起来,第一个掉进青地里佳陷阱里的人,就是我。”
“凶手设的陷阱?”
“是啊!”
这时候,老医生用双手制止其他人发言。
“这样东讲一点、西讲一点,会没完没了的。警官,现在先让金田一先生从昭和七年的案子开始,按照顺序讲给我们听吧!”
“嗯……那我就说了。不过,现在我所说的一切只是推测,如果大家愿意听的话……”
大家都回答“没关系”之后,金田一耕助说:
“那么我就谈谈自己的推测,大家也尽量发言,就当作是一场讨论会吧!”
金田一耕助有点口吃地开始说:
“自、自称是恩田几三的这个人,第一次在村里出现的时候是昭和六年底。昭和六年在电影业来说是很重要的一年,也就是有声电影渐渐走上轨道,从事电影旁白解说员这种职业的人,开始对自己的前途感到不安,日下部先生应该也知道这件事情吧!”
于是日下部是哉接着说:
“是的。我还记得东京真正断绝电影旁白解说员生路的时间,是在昭和八年春天,而昭和六年到七年,是电影旁白解说员的动荡时代。”
“因此源治郎,也就是青柳史郎对前途感到不安,为了将来,他不知道基于什么因素,参与了装饰品加工的仲介业,他想最好就是回自己出生的故乡去从事这一行,但是源治郎却隐藏自己的真正身分。关于这一点,老医生或嘉平先生有什么看法?”
“这也是情有可原的。因为村里的人不会信赖‘龟之汤’的儿子。嘉平先生,你觉得如何?”
“没错,不仅村里的人不信任,最重要的是,由良家根本不理会他!”
“他的外型出色,如果表明是‘龟之汤’的儿子,无疑是在破坏自己的形象。金田一先生,乡下人就是这样,这种讲究身分的情形在战前更严重。”
“可是,就算他自己要隐瞒,难道村里的人都没发现他是谁吗?实在令人难以相信。”
乾刑警在旁边发表自己的看法。
“乾刑警,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就是发生了。”
矶川警官接着说:
“现在想来,这件事源治郎可以很轻易地做到。因为他小学一毕业就离开村子,经过十四年才回来,这段期间村子里的人全都忘记源治郎的存在。而且,他以前是个沉默不显眼的人,现在却像个小绅士,又那么会讲话,谁会知道他是‘龟之汤’的儿子呢?
老医生刚才看到那张照片时,马上就说是恩田几三,可是他当时也没发现恩田几三就是‘龟之汤’的次男。就像本多医生说的,真是不得了啊!”
矶川警官无限感慨地说着:
“金田一先生,不好意思,打断你的话了,请继续。”
“总之,源治郎以恩田几三这个假名回到村子,然后讨好村里最有声望的由良家老板跟夫人,由良夫妇两人被源治郎哄得服服贴贴,这里我要替由佳利稍微解释一下。我想源治郎也不是一开始就想要骗人,矶川警官等人也说过,他当初应该是真的以为那是有利可图的事业。
虽然他使用假名,可是正如老医生跟仁礼先生说的,源治郎有自卑感,也许是因为这种自卑感,才引发他跟敦子夫人、笑枝夫人发生关系。”
“金田一先生,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仁礼嘉平不解地问道。
老医生看到金田一耕助踌躇的样子,在旁边插嘴道:
“金田一先生的意思是,源治郎从小就被人当作下等人民,所以产生很强烈的自卑感。但是,当他以恩田几三的假名回到村子,不知情的由良家却热情相待。
这时候,他稍微一引诱,敦子夫人就上勾了。对方是村子里最有势力的老板夫人,占有她之后,源治郎又引诱了有权有势的仁礼家爱女,对笑枝下手,这也是金田一先生想说的。他跟由良家的夫人或仁礼家的女儿发生关系,很可能是基于一种报复的心理。金田一先生,你是这样的意愿吧!”
“老医生,这样讲似乎很对不起笑枝夫人,真是抱歉。”
“金田一先生,我想趁这个机会把事情都说清楚,所以请不要顾虑我,将一切都说出来吧!”
笑枝用手帕按着眼睛,她的表情并不是难过,倒象是卸下心头重担。
“那么恩田几三并不是只想报复这两家,而是对全村展开报复行动。敦子夫人或笑枝夫人只是碰巧成了他用来报复的工具?”
“当然不只是报复,他的好色也是其中一大因素。这里有记载青柳史郎的相关资料。因为他当时很红,身边的女人不断,足见这个人性好渔色。”
“引诱村中最有势力的由良家夫人以及仁礼家的女儿,这可能是出于复仇心态,毕竟他再次回到村子所受到的待遇和以往相差太大了。”
“话是没错。”
这时候,日下部是哉插进来说:
“那春江呢?她也是报复行动下的牺牲者之一吗?”
“不是,我想她可能是源治郎真正爱过的女人吧!而且这就是昭和七年那件案子发生的原因。矶川警官,你认为呢?”
“啊!这么说的话也对……”
矶川警官喃喃自语着。
“金田一先生,这话怎么说?”
“我们请矶川警官来说吧!”
“是这样的,日下部先生。”
矶川警官调整一下姿势说:
“根据‘龟之汤’老板娘所说,源治郎要把老婆、小孩寄放在‘龟之汤’,自己先一步去满洲,可是根据春江夫人说,恩田答应要跟她一起私奔到满洲。春江夫人,对不对?”
“是的。”
话题转到自己身上,春江的表情变得僵硬,但由佳利的眼神却是闪亮的。
“源治郎打算把‘龟之汤’老板娘跟歌名雄丢下,然后自己眼春江夫人一起去满洲,可是不小心被青池里佳发现了。金田一先生,是不是这样?”
“没错。”
本多医生边往前移动边说道:
“金田一先生,这么说,源治郎带妻子回到‘龟之汤’之后,仍继续一个人分饰两角色?”
“关于这一点我也想向春江夫人,是否有发现可疑的地方?”
“经你这么一提……他的胡子是命案发生前一个月才剃掉的,说是去满洲要重头来过,留胡子会给人嚣张的印象,所以……”
仁礼嘉平也很感慨地说:
“恩田被杀的地方,是在放庵先生家的偏屋,放庵先生的旧家就是现在的区分所,距离‘龟之汤’不到一里,源治郎要一人饰演恩田跟源治郎两个角色并不难。恩田只是偶尔出现在村里,源治郎则忙着准备前往满洲的事情,一、两个晚上不在家,随时都可以找一些藉口来推脱,而且金田一先生……”
“是。”
“我现在才想到,恩田从没有来到樱这边。当时我以为他是怕我,现在想来,那是因为距离他家太近,他不能从樱到那边去吧!”
老医生似乎也想起当时的惨状,皱着眉头说:
“金田一先生,既然源治郎是恩田几三,当他来到放庵先生的偏屋时,青池里佳冲进去找他?”
“应该是这样吧!源治郎一开始并没有想要欺骗人,可是因为经济不景气而事与愿违。旁白解说员的工作没了,于是他想把老婆小孩子放在家里,然后自己前往满洲开创新天地。这个时候,只要让恩田消失就没问题了,可是,若要重新出发,就必须攒更多的钱才行。”
“于是他的行动被青池里住发现了?”
“嘉平先生,这都只是我的臆测,也有可能是村长向青池里佳提出警告。”
刹那间,大家都惊叫出声。
“对、对!一定是这样的!村长把偏屋租给恩田几三,他一定知道恩田的秘密。然后呢?”
“是的,现在请各位回想一下。那件案子恐怕不是预谋行凶,因为凶器是现场的木柴,而且青池里佳当时怀有身孕,她刚来到陌生地方,接受第一次见面的公婆照应,难免会担心、害怕。而且恩田从以前到现在,身边一直女人不断,使她非常苦恼,所以积压的情绪在这时候爆发了。她虽然杀了人,不过我认为值得同情。啊!春江夫人……”
金田一耕助急忙解释道:
“我这样说并不是在责怪你,我想说的是,昭和七年的案子是因一时激动而犯下的,青池里佳因为一时气愤而杀了丈夫,她虽然是个有点小聪明的女人,可是却没有胆识去安排那种机关来瞒过调查人员。”
“我懂了,金田一先生。”
矶川警官不断点头说:
“把被害者的面貌弄得难以辨识,巧妙利用源治郎一人分饰两角色,瞒骗我们的全都是村长的主意!”
“原来如此,多多罗放庵掌握这个秘密,进而勒索‘龟之汤’的老板娘……”
老医生听到立花警官肯定的说法,又皱着眉头问:
“勒索?矶川,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吗?”
矶川警官提出多多罗放庵来路不明的生活费,老医生也不免惊讶地说:
“立花,我虽然不是很喜欢放庵先生这个人,可是,他再怎么邪恶,也是多多罗放庵的子孙;再怎么烂,也还是有自尊的人。他应该不会利用别人的弱点加以恐吓才对。嘉平先生,你认为如何?”
“老医生说的对,就算村长的生活费来自于‘龟之汤’,也不会是村长去勒索的,应该是青池里佳自己主动给他的吧!以村长的个性,接受‘龟之汤’这种人家的恩惠,一定感到很痛苦吧!”
“我懂了。”
矶川警官也跟着立花警官点头说:
“各位,关于昭和七年的案子,我大致了解了。请金田一先生继续谈这次发生的案子吧!”
“金田一先生,请用。”
“谢谢。”
金田一耕助接下本多医生帮他倒的一杯啤酒说:
“关于这个案子,我想听听各位的意见,我们还是以讨论的方式进行吧!立花警官。”
“是。”
“你已经知道恩田和源治郎是同一个人了,请你根据这个事实,再度思考一下青池里佳这次行凶的动机。”
“金田一先生,说起这个……我真是没面子。”
立花警官搔着头,探出身说:
“应该是这样吧!恩田如果没有留下任何东西,就不会发生这次的桑子。可是不知道是幸或不幸,恩田各自在三个妇人的肚子里留下了种,元配青池里佳的肚子里也有小孩,在案发后第二年,四个妇人一起生下孩子,而且都是女孩子,这应该是导致这次案子的远因。”
老医生也用力点头说:
“对、对,立花刚才说青池里佳的动机是自己的女儿长成那样,而杀害杀夫仇人的女儿却个个相貌出众……事实上,还有更深一层的理由。青池里佳是正妻,里子却长成那样;而跟自己丈夫通奸的女人却都生下美女,这个事实一直折磨着青池里佳。金田一先生,这应该也是她的动机之一吧!”
“老医生,这不只是动机之一,可以说万事皆因它而起。我打个比方来说,好几只发情期的公猫在追一只母猫,可是母猫讨厌其中一只公猫,完全不准那公猫靠近;在这种时候,当母猫要生小猫的时候,被拒绝的公猫就会去咬死它的小猫。青池里佳的心理就跟这种状况下的公猫一样,在心理上来讲,这是无法避免的冲动。”
“原来如此。这么说起来,青池里佳真是个可怜的女人。”
听到矶川警官说的话,金田一耕助也很感慨地说:
“我也这么认为。”
在座的人沉默了半晌之后,立花警官打破沉默道:
“那么青池里佳知道泰子、文子跟由佳利是源治郎的女儿了?”
“立花警官,村长知道他们三个人是恩田的女儿,而且村长和青池里佳之间是拥有共同的重大秘密,虽然不知道村长是什么时候告诉青地里佳,但至少一定有提醒过她,特别是青池里佳有歌名雄这样的儿子。”
“立花警官。”
仁礼嘉平全身颤抖着说:
“你刚才推测说敌人硬要把自己的女儿推销给歌名雄,但事实却比这样还严重。虽然大家不知情,可是我竟然要歌名雄娶同父异母的妹妹……”
老医生深地叹息道:
“而且青池里佳又无法说出事实真相,一说出来,就必须连带说出昭和七年的秘密,那等于是自找死路。”
“如此一来,青池里佳面临进退两难的地方……”
本多医生自言自语着,房间一隅突然发出激烈的呜咽声。
那是笑枝发出的,她一想到若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让文子和歌名雄结婚的话,情况将有多悲惨啊!
“是的,所以我认为青池里佳真正的动机是‘公猫心理’,不过,对此心理煽风点火的是这两桩亲事,以及由佳利大受欢迎的事实。”
“由佳利大受欢迎的事实?”
春江颤抖着说。
“夫人,青池里佳年轻时曾经从事走唱的工作,因此她比别人还强烈地向往艺人走红的感觉;她死去的丈夫也曾经红极一时,但自己生的女儿却那个样子。相反的,情妇生的女儿反而遗传了父亲的才华,这令青池里佳十分不安。”
“啊!是这样吗?”
日下部是哉发出疯狂的声音,让大家惊讶不已。
“就是这样!而且还因此杀死自己所爱的丈夫。”
“我懂了,金田一先生。”
立花警官重新坐好说:
“这么一来,我就了解她的杀人动机了。接下来,我希望能针对她这次犯下的案件,作个更具体的说明。”
金田一耕助喝了口啤酒润喉说:
“我不知道青池里佳是什么时候下定决心的,她看到由佳利在村子盖了一栋那么气派的房子,另一方面仁礼、由良两家都来谈亲……应该在这时候,她就产生坚定的决心了吧!”
仁礼嘉平眨着眼睛,感慨青池里佳的悲哀。
“可是村长掌握她的性命,青池里佳一定会对村长保持警戒。根据老医生跟嘉平先生所说,村长不是那么卑鄙的人,唉!也难怪青池里佳会那么不放心,我想也应该知道‘民间传承’这本小册子,更知道‘鬼首村彩球歌考’这篇文章。彩球歌里唱的三个女孩,正好跟在走自己丈夫的三个妇人生的女孩一致,她看了一定深有所感,恐怕从那时候开始,青池里佳潜意识里就开始计划这次的案子。”
矶川警官沙哑地说:
“在这种状况下,第一个就是将村长血祭,然后把他的尸体藏起来,计划把所有的罪行嫁祸给村长。”
“对!而第一个掉入青池里佳设的这个陷饼的人就是我,她很了解村长这个人。”
“怎么说?”
“刚才老医生、嘉平先生都认为村长不可能会做出恐吓人的事情,而当大家知道这次杀人案是跟彩球歌描述的情境一模一样时,大家都显露出怀疑村长行凶的态度。也就是说,村长是不可能做出恐吓人的卑鄙行为,可是,如果像彩球歌所描述的这种情境就有可能了。这正是专池里佳的目的,可是……”金田一耕助突然转移话题说:
“老讲这种抽象的事情,可能会没完没了。现在来讲一些青池里佳做过的事情。首先是村长在去年五月左右搬到沼泽旁边,这一定是青池里佳为了方便监视而教唆他搬去的。”
“你的意思是……”
老医生不禁张大眼睛。
“去年夏天,栗林写一封要求复合的信来给村长,信寄来的时候村长大概不在,刚好被青池里佳看到,便将信藏了起来。
当时她可能没想到日后可以利用这封信吧!栗林是案发当时村长的妻子,青池里佳不希望她回到村长身边,因此把这封信藏起来。今年春天,村长不在时寄来栗林的死亡通知,她也将它藏起来。”
“也就是说,她怕村长去参加丧礼时,发现有人把上次的信藏起来的话就糟糕了。”
“是的。”
“而且青池里佳慎重保存去年那封信,再重新封起来,若无其事地丢到屋子里,让村长以为是最近才寄到的。”
“是的。立花警官,有谁会在收到信的时候还去检查邮戳的日期呢?”
金田一耕助的脑中不禁浮现当时多多罗放庵掩藏不住的喜悦神色。
“可是,金田一先生,你代村长写回信之后呢?”
“关于这一点,我现在才想到。写回信那一天,我回到‘龟之汤’曾经告诉御干说栗林要回来了,还帮村长写了回信等待事情。青池里佳听御干说了,不知是否立刻前往村长的屋子,找个籍口抢走那封回信。”
“她可以借口说自己正要到村里,顺利帮他投递之类的藉口吧!”
本多医生在旁边问道:
“金田一先生,青池里佳为什么要扯出栗林呢?这里需要让一个可疑人物出场吗?同时,大家是不是会怀疑可能是放庵先生一人分饰两角色?”
“对啊!青池里佳在二十三年前的案子里就尝过一人分饰两角色的好处了。”
老医生感触良深地摇着头。仁礼嘉平在一旁说:
“还有一个可能,青地里佳是不是在向金田一先生挑战呢?就连我都知道您的名字,更何况过去有过这类经历的她,一定从一开始就知道您的身分了。”
“嘉平先生说的对,她假扮栗林,在八月十日黄昏来到村子的时候,第一个说话的对象就是金田一先生,这就证明她要向金田一耕助挑战。”
“八月十日那天,‘龟之汤’的老板娘也去参加由良家的法事,然后绕到仙人顶去,在那里等金田一先生!”
仁礼嘉平的话让金田一耕助和所有人都露出战栗的神色。这时候,立花警官拿出金田一耕助写给他们的十条疑问。
“金田一先生,你在这十条里面的第八条,放庵先生跟‘假栗林’对坐两个多小时,难道他没有发现对方有问题吗?如果没发现她是假的栗林,又是什么原因呢?”
“立花警官。”
金田一耕助露出他白色的牙齿,笑着说:
“这十条里面,最后一条写的山椒鱼就可以解答这个问题。”
“你的意思是……”
“我是听了神户吉田顺吉未亡人的话才知道。她说放庵先生最后一到夏天,视力就会衰弱,也就是夜盲症。”
“啊!”
这对一生随心所欲的浪荡儿来说,实在是很悲惨的事实。
“立花警官,由此看来,在青池里佳的微薄供应下,他应该已经很满足,不可能会提出更多要求的。而且他写信告诉吉田的未亡人说,他每天夏天就会罹患夜盲症,为此感到很苦恼。爱漂亮且时髦的放庵先生,自然会对村人隐瞒这件事情!”
“而这件事情只有青池里佳知道?”
立花警官冷硬的话语,使大家面面相觑。矶川警官则叹息道:
“我懂了,金田一先生,放庵先生为了跟栗林重修旧好,于是想用山椒鱼增加精力。”
对于多多罗放庵教人悲痛的努力,没有人笑得出来。
一想到在那场大雨中,远离人烟的沼泽附近,患有夜盲症的老人跟假扮老婆婆的青池里佳所上演举世最凄惨的画面,大家都发不出一丝声音。
想来,这件惨剧正是彩球歌杀人事件的开端。
“金田一先生,你觉得青池里佳会怎么处理尸体?”
“她是个女人,没办法把尸体运很远,一开始我认为一定是丢进沼泽里面,可是,在这里有手推车这种方便的工具,只要利用手推车,就可以搬运很远的距离,所以请各位也找找其他地方。”
“立花警官,这一点等一下再商量。金田一先生,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想到一些地方,只不过没想到村长患有夜盲症……”
仁礼嘉平眨着眼睛,突然若有所悟地说:
“我想问问泰子的事情,她怎么会那么轻易就跟着去呢?”
“对了!立花,找泰子出去的那封信在你那里吧!”
“是的,我带在身上。”
“请拿给大家看看吧!”
立花警官拿出一张半纸,上面用毛笔写着——
泰子
如果你想知道你父亲死亡的秘密,今晚九点请到樱之大师的后面,我要告诉你一个巨大的秘密。
放庵。
“立花警官,我第一次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以为这里写的父亲是卯太郎,可是老医生说卯太郎死的时候,并没有什么秘密。第二天晚上,听到嘉平先生说泰子可能是恩田的小孩的时候,我才突然想到,这里的“父亲”不是指卯太郎,而是指恩田。
因此,我猜测凶手在发出这封信之前,应该还送过一、两封信吧!刚才我请出本刑警去找敏郎先生,告诉他这件事情,如果之前还有类似信件的话,请他老实告诉我。”
“于是他回信了,就是刚才山本刑警拿回来的。”
“是的,敏郎先生好象也看破了,他把里面的文句写在这里,立花警官,请你念一下。”
立花警官看着那封信,呻吟了一声之后,开始朗读。
“拜启:我想你应该隐约知道自己不是卯太郎的女儿,你的父亲是昭和七年失踪的思田几三,你的母亲和那个人通奸。然后生下你。传闻你的父亲失踪了,事实上,他已经死了,因此……”
立花警官念到这里说:
“啊!接下来是说你的父亲……等等,敏郎先生顾虑到名声,最重要的部分没写。”
矶川警官摇着头说:
“老医生,泰子不是卯太郎的女儿这件事,由良家的人也知道吧!因此凶手才能这么顺利地把泰子找出去。”
老医生脸色沉重地说:
“不,矶川,这是别人的秘密,我过去没对任何人说过。我认为卯太郎其实是气愤而死,以前曾经听他说过这件事,但是找半信半疑;后来敦子夫人有段时间跟嘉平先生在一起……嘉平先生,这件事情跟金田一先生、矶川警官明说吧!”
“是的,上次我也谈过这段忏悔的话,所以我才想到卯太郎是不是不能人道?我记得敦子夫人有一次不小心说漏嘴过。”
“那么这封信是青池里佳的笔迹?”
“是的,这一点老医生是最早猜到的。”
“咦?我猜到的?”
“是的,有一次我问你,放庵先生的右手是否能够写出这样的信,你说他用右手写还不如用左手写比较快。我想这大概是青池里佳用左手写的字,现在请你们用左手写看看,会跟这封信一样抖动吧!”
“啊!果然如此。”
大家重新看着抖动的文字。
“这么一来,就了解泰子的事情了。那我们家的文子呢?她是用什么藉口引文子出去的呢?”
“泰子守灵之夜结束后,凶手说不定是利用歌名雄的名义,说要跟歌名雄结为夫妻之类的,或是歌名雄在那个工厂等她……”
“我懂了,文子虽然嘴上不说,可是却十分爱慕歌名雄,所以才会明知道自己是横刀夺爱的人,还硬要去谈亲事。那么秤和茧玉也是青池里佳要她带去的吗?”
“恐怕是,文子应该也觉得很奇怪吧!”
“那天晚上,听说由良家的仓库上映出老婆婆的影子。”
“啊哈哈!那是青池里佳在演戏吧!只要用手电筒和手影游戏,就足以骗过胆小的小姑娘了。”
“原来如此……”
矶川警官又转动他的短脖子说:
“最后是里子。”
“这一点我想问由佳利。”
金田一耕助回头说道。
只见由佳利露出害怕的眼神,搅弄着手帕说:
“金田一先生,难道里子成了我的替身?”
春江立刻惊讶地说:
“千惠子!你为什么会这么说呢?”
由佳利像河水决堤般哭了出来,等到她的呜咽声停止,金田一耕助才问:
“由佳利,请说一下你想到什么了?”
由佳利擦干眼泪说:
“文子的守灵仪式那天晚上,我跟里子两人曾经离开过座位,当时我们都把皮包放在房间里,没多久,我们回到原来的位子上,我打开皮包一箭,里面有一封信,是用半纸写的东西。
我觉得很奇怪,还拿给里子看,里子很慌张,一直说:‘弄错了!弄错了,这是给我的,因为我们的皮包一样,所以放错了!’里子说着就把那封信装进自己的皮包。那个皮包是我从东京带回来送她的礼物,而且,我也不记得自己收过那种情,因此就相信里子说的话。”
“那封信是不是写着请前往六道过呢?”
由佳利看着把泰子引出去的那封信,眼泪濡湿了眼睛。
“是的,跟这封信一样用毛笔写在半纸上,我有把那封信打开一半。”
“由佳利,如果里面写乃要告诉你有关你父亲恩田几三的事情的话,你会怎么办?”
“如果那样写的话,我一定非去不可,就算觉得可能是陷阱也会去。”
“你那么想知道父亲的事情?”
“是的,就其知道他已经死了也好,因为我从小就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由佳利再度激动地哭泣着,大家都静默不语。
老医生感慨得自言自语说:
“这就是女儿心。泰子也是在相同的心情下给引出去的吧!”
所有人都默默地点头,由佳利忍住呜咽声说:
“里子早就知道可怕的杀人犯就是自己的母亲,对她来说,这也是很可悲的事情。因此里子抱着必死的决心代替我死,她就是这种人。”
“这种人?”
“她是个很温柔,有强烈牺牲决心的人。战后,我在这里的小学就读时,只有里子同情我,我们总是互相安慰。”
由佳利说到这里又哭了起来,所有人都很体贴地让她尽情宣泄情绪。
“金田一先生,我懂了,我知道青池里佳让里子全身赤裸的理由。”
“立花警官,那是什么意思?”
老医生好奇地询问。
“老医生,里子那天晚上是穿丧服,而由佳利却穿着晚礼服,所以里子要当由佳利的替身,就必须脱掉丧服,换上洋装。里子曾经偷偷回‘龟之汤’换上洋装,再前往六道过。
青池里佳杀了人后才知道被杀的是里子,她不希望里子做由佳利的替身,所以才会让里子全身赤裸。金田一先生,你认为呢?”
“是的,我赞成这个说法。”
“那么里子的丧服呢?”
“还藏在‘龟之汤’的衣橱底部吧!照青池里佳的想法,大概想随后拿丧服去给里子穿上。”
这时候,现场弥漫着一股凝重的气氛,大家都陷入沉思。虽然还有一些疑问,但是没有人敢打破这份沉默。
尽管这是一桩可怕的案子,也充满了凄惨的回忆,可是最后得知“龟之汤”里子勇敢的牺牲行为,每个人心中多少流过一丝温暖。
打破沉默的是立花警官。
“金田一先生,我最后想请问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恩田几三和青池源治郎是同一个人呢?”
这真是个好问题,所有人都盯着金田一耕助看。
金田一耕助沉默了一下说:
“当矶川警官第一次将各位的事情告诉我的时候,我的脑中就画出恩田几三这个人的模样。大概是个戴金边眼镜,留着胡子,长得很英俊的男人,而且口才很好。但他不会去做诈欺的勾当,只有跟女人之间的关系很不正常。这样的男人形象就在我脑中形成。
可是来到村子之后,我发现被害者源治郎以前是担任电影旁白解说员,而且还非常受欢迎又看到歌名雄那么英俊,里子那么漂亮……里子如果没有那些红痣的话,你们不觉得她是个相当漂亮的美女吗?”
“你说的是,我们大家也觉得她很可怜。”
一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加入谈话,她用坚定的口气说着。
“因此,他们兄妹的父亲一定也是个长得相当好看的男人。想着想着,恩田几三的形象路电影解说员青柳史郎的形象越来越接近。听说以前有些电影解说员很受女性欢迎和崇拜,再加上从青池里佳的口气听来,她似乎也对这方面深感痛苦。这一点,矶川警官也有感觉到吧!”
“是,当然。”
矶川警官惶恐地缩了缩脖子。
“这两个人的形象越是接近,我就越产生一个强烈的疑问:那就是为什么村里的人没有发现这两人的相同点?
十五日晚上,这个疑问在嘉平先生那里才得到解答。我听说一直到源治郎被杀害以前,村里的人完全不知道在神户有这么一位受欢迎的电影旁白解说员。然后又听春江夫人提到恩田几三这个人身上的特征,确定跟昭和七年的被害者一致之后,我就想去神户看看。”
“金田一先生去神户,最重要的目的不是要找《民间传承》这本小册子,而是要找青柳史郎的照片吗?”
“如果光是为了《民间传承》这本小册子的话,我可以打电话给吉田家就好了。最幸运的是,青柳史郎的照片还留下来。”
金田一耕助鞠了个躬,凝重的沉默气氛又笼罩在四周。这回,打破沉默的是矶川警官尖锐的笑声。
“医生、医生,本多医生。”
他用像是喝醉的声音说:
“我们真是太愚蠢了,医生从头到尾坚持尸体是源治郎,而我一直怀疑那是恩田。老医生为什么不讲一句:‘你说的对!’如果这样的话,我可能就会想到恩田就是源志郎。为什么你不这样讲呢?”
“矶川,你怎么这样讲?”
老医生张大眼睛说:
“我要是那么聪明的话,哪会在这种偏僻乡下当医生啊!”
“你早就到东京去开本多侦探事务所了吧!”
仁礼嘉平这么一搅和,连笑枝、春江跟由佳利都跟着又哭又笑。
才停歇没多久的雨又开始下起来,不知不觉中,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