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像是一个二十上下的大学生该有的眼神，至少周子成在目视文老师的时候不该是这样的眼神。

在周子成的眼里，女人仿佛脱离了“女人”的概念，世间对爱情对异性所有的美化在他眼里完全粉碎了。他一言不发，却面露野兽般的红眼狰狞。

周子成仿佛在告诉他心爱的情人，你不过是你，我也不过是我。我们从来就不是谁的谁，一清二楚。而我们在一起，理由很充分。

我们彼此需要，我不像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一样恭维你。我喜欢你，完全是出于我需要你。而你，也在这个时候需要我。现在，我依然需要你。

可是，你对我的需要已经大大减少了。似乎有人比我更加懂你，更加能让你付出！而你，也更加心甘情愿地成为了别人的猎物，继而即将抛弃我！

我怎么可能会无动于衷呢？我不可能让煮熟的鸭子飞走了。

这是一种敌视，一种对异性的善恶两面十分清晰的敌视。换句话说，周子成已经把文老师视为了一个纯粹的猎物，没有了情人之间的甜蜜，也没有了年龄和身份之间的禁忌。

有的，只不过是彼此之间两厢情愿的奴役。这对文老师而言，是一个无比危险的信号。周子成绝对不是她的第一个伴侣，她的身旁不久前正是黄定才。

文老师曾经一度十分骄傲，要不然她现在的情绪也不会一落千丈。她很清楚自己的情况，大好年华，可是又不上不下。也就是所谓的大众化“适婚年龄”。

当你走到了这样的水平线上，你肯定不能像毕业生一样夜夜笙歌地透支着自己过剩的精力，但是距离真正地组建家庭同舟并济还是不止一步之遥的。

有时缘分就是这么微妙，在文老师的青春尚未走到终点，还保留着热血沸腾的意犹未尽时，周子成来到了他的身边。他就像一面镜子，倒映着她最艳丽的盛开。

可是，她始终是迷茫的。这样的感情谁都心知肚明，这是韶华残存的回光返照。生活远不止是激情，尤其是对女人来讲，越是年长，就越是意识到自己的劣势。

然后对阶级，自然而然也就越来越重视。周子成符合了一个情人的所有特征，年轻帅气啊，体贴入微啊，青春活力啊。

我想，在你的眼里，这些都是存在着一定的互补关系吧？像周子成这样的一棵“草”，那些争奇斗艳的小姑娘他又怎么会缺少呢？从你对银质新月的重视，就知道他把握的多么好。

所以，像你这样的人，才能给他的经历带来更大的突破。人们经常听说小姑娘被有钱人包养，很少听说一个女郎愿意为一个男孩倾尽心血吧？前者是各取所需，后者像是赔本买卖。

黄定才的到来，更像是弥补了第一个空缺。

这下，你成功了。文老师。所以你的衣柜里自然而然地出现了那两件当做睡衣的纪念衫，“i　love　California”，是吧？如果周子成是昙花一现，那么，黄定才一定是一株常青藤。

你终于可以尽情体会这种感情上的圆满了，不必去忧虑后路，也可以尽情地享受着活力。当然，这样的代价，怎么可能不以惨重收尾呢？

“说到底，你还是不相信我，”视频里的周子成发完了火，从文老师的梳妆台上直接抽走了一根“摩尔”香烟。他剑眉微蹙，旋即又以冷笑相视。

她第一次感受到周子成的洞察力宛若鬼神，密不透风。周子成再度打开了衣柜，然后转过身子，从衣柜里取出了一对黑色的极薄丝袜还有一套蕾丝边吊带短裙。

“……你一直是我最爱的人！好吗？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文老师的确没有撒谎，是的，周子成绝对是一杯“tomorrow”，不管像黄定才这样的陈酿是多么香醇。

在以感性自居的她面前，香醇是为了保障，却不及前者的兴奋。

“你的衣柜左边尽是运动转、休闲装，每次我们相约，你总害怕我嫌你老。所以，你常常打扮得像个学生妹一样。现在，你觉得这样的方式不现实了，时不我待。所以，你又买了许多看上去不那么稚嫩的衣裳，去讨好那些嘴刁的老男人。就连你的发色、口红、唇彩、指甲油，也一一加深了，对吧？先前你是从来不会使用紫色，也不会上赫本妆。现在……倒是一应俱全了。”

文老师完全震惊了。丝毫没有顾及她握紧的银质新月，有多么扎手。她只求疼痛可以减缓她的紧张！

是的，他没有猜错。象牙塔下的恋爱固然是难以磨灭的青春印记，但是现实的第一课就是，你的青春已经结束了。不管你再怎么缅怀，不管你再怎么抗拒，再怎么修饰。

取而代之的，也只有钢筋水泥。周子成怎么可能依靠一己之力去承担这样的分量呢？至少她就不是以这个作为出发点而爱上她的。

此刻，周子成却比她自己仿佛更明白自己。这是一种坚韧的意志力，是一种无法抗拒的魔力。她深信周子成的未来绝对比根深蒂固的周子成飞得更高更远。

然而，在这一刻，周子成却露出了比谁都成熟的一面。

“穿上，”他用脚，把那些价格不菲的丝绸踩在地上。“取悦我，像取悦他一样，”

“……子成，”

“你是嫌我太嫩，是吗？还是嫌我没有钱？”

文老师不停地摇摇头。

“呵呵，我知道你嫌我什么，我太温柔了，”倏尔，周子成解开了皮带。

文老师从未见过周子成穿戴这种成熟向的皮带，她们不止一次去逛街买衣裳。为了迎合他，她肯定会优先挑选更鲜艳更舒适的帆布皮带。

这种皮带更像是穿戴在黄定才身上，更能彰显成功人士的风范。

此刻，这样的一款Jeep让她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刺激。

他长大了。

他不止长大了。

他还是一个天生的驯兽师。

这种与生俱来的才能绝对能让女人接二连三地无条件驯服。

“……我的天啊，”文老师难以置信地看着我，正像视频里难以置信地看着“长大成人”的周子成一样。

“……你们就像是一种人，”

我不确信这是一种褒奖，还是一种贬义。虽然我在警队也以小鲜肉著称，可是相比于周子成这种骨灰级的玩家有着骨灰级的经验。我还是得甘拜下风了。

忽然，在二人即将直入主题的时候，我终于看到了那个独一无二的象征。“枪炮与玫瑰”的纹身，果不其然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只不过，他不像那些倒霉的前任一样喜欢树大招风。“枪炮与玫瑰”，这朵值得炫耀值得信仰的图腾却被周子成隐蔽地雕刻在大腿根子上。而且图案的面积并不大。

如果不是清晰的摄像头，还有仔细的观察。那么，你根本就不会发现它的存在。

“我知道，如果像你们这样的人看上我，那么，结果肯定是无法逃脱的……”

她终于低下了头，落下了热泪。

“文老师，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只是选择他们其中的一个，结果会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