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一般的沉寂，却换来了另一个回音。

“李队长，你已经开始执勤了，是吗？”

我默不作声，接二连三的失策让我顿时喘不过气来。

一度升温成为犯罪嫌疑人的周子成，主动地向那个一无所知的技师圆圆抛出了橄榄枝……

小不点竟然罕见地无视了警队的纪律，然后将烂摊子毫无怜悯地全交由我的手上……

陈婧姝也许从我的沉默中猜出了些许端倪，却依然故我地对着话筒轻声呵气。我仿佛能感受到从她的两片薄唇中吹出的丝丝微风。

“……你们男人，远比我意想之中要容易驯服得多了，”

我听见陈婧姝把听筒对准了音响传来的丝丝杂音，结果是几只走投无路的圈养小鼠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地向俘虏的小腹打洞穿肠，继而传来力竭声嘶的音色。

“他完全可以关闭电源，不必注视这般不堪入目的景象，结果却比我料想的还要引人入胜。”

“你想说什么？”空旷的走廊里，尽是我的回音。

那扇紧闭的门里会发生什么呢？

难道又是一起人间蒸发的失踪案吗？

“我想说，我成为了他的女王，他宣誓要抵死效忠。你要不要打开视频看看，他正在干嘛呢……”

话音刚落，陈婧姝已经打开了视频申请。

我接过，她真的得逞了。

不可一世的巴哥俨然变成了一只满目疮痍的巴哥犬。他裸露的肌肉更像是无力的气球，沾满了鲜红的鞭挞血痕。他不再是招摇过市的巴哥，而是乖乖听话的巴哥犬。

从站立直行，退化为四肢爬行。不过耗费了区区的半个小时。

巴哥套着一身金黄的皮毛，像是一只狮子，诚然是一只金毛。

巴哥为了表现出对主人至高无上的忠诚，主动地替陈婧姝的模型解开了鞋扣，伸出了舌尖亲吻着她的脚背，她的手心。

“不必再炫耀了，”我很反感，尤其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

“我并不是在炫耀，而是想告诉你，我看到了另外的一段监控摄像。监控依然是那间房子，而视频的主人公并不是文婷，而是已经了无音讯的失踪者。”

什么？文婷住的地方，竟然还有人与之同居？

“很遗憾的告诉你，李队长。在你前往文婷家里走访调查的时候，你还是被拍下了脸。文婷自以为监控不过是在笔记本的前置摄像头上，只要用便利贴贴上就万事大吉了，是吗？实际上，她的洗手间、卧室、客厅都不约而同地装上了监控，而这个参与者，正是这个巴哥。”

“……竟然是她，”呵呵，不愧是资深网警。

足不出户，破案也能信手拈来。

“而你的行为，你的行踪，他循例传送给了他的主人。准确说，是前任。现在，他已经臣服于我。”

“他的前任是谁？”我连忙追问。

“这款游戏每个人都是以实名制参与的，即使账号可以一人多用。但是人们的惯性思维还是希望别人都能像自己一样，尤其是在软肋这一块上。所以，迄今为止，他依然将黄定才视为师傅，而就连黄定才自己都不知道，有人已经使用他的证件注册了账号。而这个人就是文婷。”

我明白了，原来巴哥是这样上钩的。如果我没有猜错，巴哥必然是一个偷窥狂。不止如此，他肯定具备一定的动手能力，否则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一连安装好几个监控。

人们之所以产生崇拜的心理，自然而然是因为别人拥有着自己渴望的东西。首当其冲，必定是伴侣。

一个偷窥狂，最期待的是什么呢？是别人不知道或者别人故意炫耀自己的战绩。所以二人“一拍即合”。

这个黑掉了黄定才账号的人，必然是向他允诺。

“你不是喜欢管中窥豹吗？我就专门为你本色出演，什么叫‘同居生活’。”

所以，趁所有人都并不在家里的时候，巴哥的机会来了。这并不困难，就连黄定才的证件，黄定才的ID都能悄无声息地利用，区区一串钥匙，又有什么难呢？

只不过，我万般没有料到的是。黄定才居然一度住在文婷的家里？那么他空置的房间，又用来做什么呢？

陈婧姝似乎读透了我的心思，“你一定很想知道，既然黄定才在失踪前曾经一度住在文婷的家里，而不是回自己家，那么他空置的屋子用来做什么，对吧？我让信息部去处理了一下，还有从现场遗留的生活垃圾来看，这里曾经最少安装有五个路由器，他的宽带是一百兆。”

我似乎被点明了。原来脉路是那么的清晰。如果文婷的软肋，是她难以从大叔与小鲜肉之间做出一个抉择，那么，大叔也难以避免露出软肋。

大叔知道自己不像年轻人那样精力旺盛，而是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原始积累当中。所以，他很有可能把屋子租了出去，让他人成立一个诸如工作室什么的。

“这下，你明白了吗？”陈婧姝对每个人都想展示自己女王的一面，尤其是她又刚刚俘获了一个奴仆的心。

我不以为然，这样的人可不能惯着。她不像小不点，小不点不易被惯坏。而陈婧姝一不留神，她就上天了。

“……还有，李队长。”

她率先打破了我的沉默。

“我对你的研究，从未停止。”

“什么？”

我有什么好研究的，不过和每个平凡的人一样。有血有肉，四肢健全。

不过是多出了一张五官端正的脸么？哪怕是歪瓜裂枣，不一样是眼耳口鼻？

“研究你，也是为了让自己更长进。要不然，我又怎么会屈身跟这样的奴仆相处呢？只有从他们的身上，才能真正看到你的反应。我的三个表情，对我而言是一个进步，对你而言，那就是个笑话。始终太笼统了。所以，我不该告诉你，你会嘲笑我。”

呵呵，我并不认为你的精明是一个笑话。倒是你，精过头了。乃至于达到了一种精益求精的完美主义。

“在我决定成为你的上司之前，你知道我看了多少书吗？不论是中国的易经、二十六史、资治通鉴……还是西方的尼采、卢梭、叔本华，因为我很想知道，我的欲念强烈极了……我要接近你！还要驯服你！我查看过你的所有档案，所有的记录……最后我采用了一种最擅长的方式去分类，我才好不容易得出那三个表情，借以区分健全人、一般人和凶手。我很想知道你是通过什么样的方式？去下定义一个健全人最后变成一个凶手呢？而你又怎么能猜测出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呢？除非……有一种可能！你本身就跟凶手是一类人！一样的凶恶！然后像猎犬一样反噬……但是，我发现我错了。你往往很有条理，你曾忽视了我的存在……单刀直入。我这才有机会接近你！”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房门终于打开了。

“你一定很清楚上一起案件的犯罪嫌疑人莫莜莎已经无法抵御外界的压力，所以才选择使用神经药物，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一定看到了某种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