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趁我紧盯着金翔的回忆时，黑洞洞的枪口犹若晴天霹雳，直顶前额。他越是敞开心扉，越是面露失望。

“李景，其实你是个好人，”原来，金翔早已染上了叶贤的习惯。他的打扮十分贴近自然，可是他不像一般的牛仔，不离嘴角的是烟斗。而是，纯白色的冰爆珠。

“像你这样的好人，也确实非常适合去当警察，”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你当我第一天出来混的吗？每次小不点光明正大占便宜的时候，全靠颁发好人卡给我，然后无数次打白条。我还能怎么办？当然是选择原谅她啊。

所以啊，在我眼里好人卡跟绿帽子有什么区别啊？这也是你为什么准备一枪爆头的原因吗？

“李景，你知道吗？你对我的误会有多深，我对你的恨意，便有多深。”

我怎么招你惹你了呢？倒是你，给我的青春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

“如果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小警察，那么也许我们毕生都不会再有什么瓜葛。不幸的是，你拥有我所不具备的资质。在我漫长的校园生活里，我却浑然不觉。实话告诉你，李景。自从当日我与叶贤在教室里大吵一架后，我便成了他至死不渝的信徒。所以，我要铲除你。”

如果不是黑洞洞的枪口指着我的头顶，那么你的无稽之谈根本就是胡说八道！我是没有料到，叶贤竟然早早地便发现了潜藏在身体里的玄学天赋。

那你呢？金翔，你不过是一个避重就轻的逃犯。你有什么资格与叶贤相提并论呢？

“叶贤真正的死因，不是自杀。而是，他犯了与你一样的错误。这个错误，最终违背了他坚持的原则。而我也终于实现了叶贤的愿望，如果你不相信，可以眼见为实。”

顷刻间，欢呼雀跃的声音，传入了我的耳畔。一瘸一拐的莫莜莎，竟然笔直地站在了我的面前。

我的天，莫莜莎的伤势已经被一只蜈蚣给缝合了！她拆下了衣物的线条，然后穿入了发簪上的银针……

她一直把发簪藏入口袋里，然后一声不吭地刺入受伤的皮肤里！一点一滴地缝合起来。

莫莜莎始终没有打消苏格兰高原的梦境，她依然记得绽放的蓟花。撕心裂肺的伤口周围，遍布着紫色的刺儿。

没有西药的抗炎措施，没有循例的破伤风屁股针。难道她就不怕流脓吗？捕兽夹已经深陷她的骨骼里。

“你真是一件伟大的艺术品，伊莎贝尔，”

莫莜莎衣着苏格兰裙，摇尾乞怜的样子没有打动冷血无情的金翔。当她伤痕累累，狼狈不堪的时候，不再像个亭亭玉立的女子一样，失去了阴柔之美时。金翔却深情款款地看着她。

犹若一见钟情。

莫莜莎低头冷笑，“艺术品？我怎么觉得我更像是牺牲品呢？”

“不会了，伊莎贝尔。你不再是牺牲品了，”

我忽然察觉到，金翔的打扮怎么那么眼熟呢？他不像一个典型的牛仔，背后插着一把长剑。牛仔的装饰是为了持枪的便捷。如今，金发碧眼的她，更像是一个优雅浪漫的骑士。

“李景，我今天特意以一种刀光剑影的形式与你相聚，不过是为了实现我的两个心愿。一切，果然有条不紊地运行着。”

是吗？心愿？金翔，从你口中说出的心愿二字还真让人不敢相信。也许，你对我的印象依然停留在中学时代的软蛋模样吧？其实，我对你的印象也没有好到哪儿去。

不过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大不了就是阿谀奉承的跟班罢了。除此之外呢？就是换女朋友如换衣裳。多少人看待你的命运，不过是中学过后随便谋个一技之长，然后安度此生吧？

难道，时过境迁。你竟然变成了一个有理想、有抱负之人吗？

“李景，你知道不论是好人、坏人，其实在竞逐当中，有一个本质上的差别吗？那就是，好人、坏人在投入竞争的时候，二人都想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来争取舆论的帮助。可是为什么往往坏人最后得道多助，好人最后失道寡助呢？遇见你，遇见钟老板之前。我以为叶贤是天下无双之人，结果我才发现，原来山外有山。”

这是金翔最后一次向我敞开心扉。在他关闭心房之后，也许正是叩响扳机之时。依然是叶贤，他的目光从来没有离开过叶贤刹那。我开始相信他说的话了。他的崇拜，忠贞不渝。

“还有你，汪洋，”这一次，叶贤把指尖，对准了汪洋。“如果不是我亲眼所见，也许，当年的凶案恐怕只能石沉大海了，”

凶案？什么凶案？我没有杀人！

“你是没有杀人，那么，杀狗就不算行凶了，是吗？”

汪洋冷笑，他似乎觉得这个才华横溢的小年轻出奇的成熟，却在一些方便幼稚的很。不就是毁掉一条可有可无的狗崽子么？难道现在狼藉一片的结果，对蓝柳丽而言不更残酷吗？

“呵呵，我明白了，”

突然，汪洋注意到了无懈可击的叶贤，似乎并不是那么完美无瑕。是的，汪洋自己并无反击之力了。可是，汪洋混迹酒桌的经验告诉他，一个人抽烟的频率不可能那么密集的。

除非他已经醉的头昏脑涨，假借抽烟来调整呼吸促进消化，然后尽可能分解酒精，让自己不那么难受。要么，就是无药可救的烟鬼了。

他喝酒了吗？完全没有。他话里行间井井有条，活脱脱像一本一针见血的病历。他嗜烟吗？不像。他的指甲白里透红，牙齿就像贝壳一样洁白。

叶贤的眼眶也不像是他们这些挑灯夜战的酒鬼一样深邃。那么，滴酒不沾，吸烟如麻。一定是他手上的洋烟有问题。

“其实如果你们不愿意的话，哪怕危在旦夕，也没有人可以强行胁迫你们做什么。这就是你们的独立性。可是，你们为什么还会滋生出那么不由初衷的行径呢？原来，就像每个小男孩都盼望着一个大姐姐来为自己开采，每个小女孩都盼望一个大男人的呵护。你们不能直面自己的欲望，所以才会期盼心灵上的庇护。从而来驱散心中的禁忌……就像人们依赖打针吃药的副作用一样，”

他很困了，是的，不必在乎他说什么。汪洋似乎从叶贤的神色中，便能感受到自己的一线生机。只要他倒下了，那么，蓝柳丽肯定会再次束手就擒的。不必担心眼前这一切了！

汪洋没有看错，也只有他发现了叶贤的不妥！就连余迪在叶贤倒下之后，依然没有从担惊受怕中抽离出来。

是的，“扑通”一声。眼下牢牢掌控着局势的人，毫无预兆地闭上眼，倒在地上。像个醉汉一样不省人事。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跟我在一起呢？”

汪洋看着倒地的叶贤，不禁松了口气。同时，他也发现在极度恐慌之下，他甚至没有在意房间外的一举一动，一草一木。他还不知道叶贤怎么破门而入的。

就像现在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夜陌生人接二连三地到来。

直到她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