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夜难眠，街道内外布满了整列的铁骑，战鼓声起，送别的百姓们一直坚守在送别的左右，不忍再看司云澜那般失望的模样，他的天下安康还是毁在了我的手里。

离开不过半年不到的时间，天府已然换了一副面貌，似乎导致这一切的缘由，便是因为我那所谓的自由和情爱。

“他变了。”

也许，他该是在意指失去继承人的老君，又或者是本该挑起大担的寒夜，也大有可能是袖手旁观的白延风。

“至少你没有变，一切，还来得及吗？”

今夜跟进的已经是增援的兵马，短短数月战事纷起，一开始不过是天府的刻意镇压和夺位，而后便演变成了各国坐山观虎斗，隔秋已破陌城危在旦夕，此次孤注一掷目标便是军事最为薄弱的雷月国。

他轻轻用手抚过我的耳际，目光依旧停留在前行的百姓身上，那寡淡的神色片刻便透露出了一丝痛苦。

首次看到司云澜轻咬唇瓣的模样，像是艰难地做出了决定，他转眼便又挂着安抚性的微笑，习惯性地将我揽入怀中。

“去吧。”

“不，不必……其实我也很残忍和无情吧，可只有那样才能护住天下，决意已定。颜，你怕不怕……我已生变。”

他没有精力再去思量，可还是保留着时间等待着我的答复。

“是怎么样的决定？”

我突然有些不敢面对沉重，只怕说错了什么让他下了决心，他阴沉着眸许久不愿正视过来。

“也许，你该先找他谈谈……”

“好。”

夜，焦躁而不安，他将贴身的长剑留在了我的身侧，不知不觉已经望着门到了清晨。

“你，总算来了。”

命着所有人退下，连同贴身伺候的内侍也被遣出了门。明堂上的老君只觉起身有些吃力，他平视的角度看向了朝堂正中央位置的男人，确认对方是换了一身黑色的夜行衣。

“怎么不穿金色绣服了，记得你娘最喜欢你那身装扮了……咳咳，坐吧……”

对方依旧是站军姿那般纹丝不动，手里看着也没有带任何武器，他一步步走了下来，手里拿着金色的连珠君冠。

分明只是那么短的距离，老君总觉得遥不可及，真的到了司云澜的跟前，他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男人，一脸的慈爱和怜惜。

“长大了，真好啊，我还是第一次敢正视你的脸，的确有点像你爹，毕竟有些东西想偷，也偷不了吧……”

本以为是迎接死亡，他不想浪费司云澜太多时间，乖乖地向着对方伸长了脖子，却不料听到了男人双膝下跪的声响。

张开双眼，司云澜竟然磕头跪拜了三次，老君的泪水毫无意义，心中满是愧疚，怎么也不忍再近他一步。

他曾多次想过试过要夺司云澜的性命，也一直感知着对方的隐忍和包容，自欺欺人着偷取了本该属于司云澜的身份和人生，可这个孩子一惯包容着自己的伤害。

三记磕头过后，老君便明白他不会再手下留情，自此双方两不相欠不再留有余地。

“今日一别此生不复相见，你不该任他毁了天下安宁。”

“寒夜，还是个孩子啊……寒夜，终究做过你的弟弟，他真的好不听话，留一条全尸就好，可以吗？”

始终不想透露白延风的底细，老君临门便将一切归咎于离家出走的郦王，甚至痴想着白延风能临时回头。

男人没有说话，他拒绝了老君传位，转身离开的时候老君缓缓地倒了下去。

回忆里，有那么一日平常的午后，男人曾扮作小马任他嘻戏，他也曾一脸关怀，可更多的，是真心想要毁了自己。

快步回身扶起了老君，只见他又将匕首次得更深了些，血液沾湿了司云澜的衣襟，老君像是有些欣慰司云澜的怜悯，笑容一如童年的某一天。

“你还是原谅了我，斗吧，天下终究是寒夜的……你们都输了……”

“国，国主……”

“司云澜弑君啦……”

推门而入的内侍们仓皇逃散，老君临走的时候转喜为悲，他口中泛血用尽最后一口气说了六个字，最后一眼仍就未看到司云澜一丝的恨意。

他的死不瞑目就在于万分的不解和不甘，至死也未得到他期盼已久的恨意……

缓缓放下老君的尸身，司云澜终究还是抚平了他的双眸。

“何必如此，遇到颜之前，也许我会顺从你的心意为国赴死，原谅我，开始舍不得……”

“二爷叛国弑君，二爷叛国弑君……”

大大小小的悬赏画像铺满了长街，这些画作是数学前老君亲自命人备下的存货，而今如期派上了用场，整座天府转瞬成了人心惶惶之地，各处势力混杂之下，街肆已然失了秩序。

雷刃已经带出了最重要的队伍出兵，城里除了些上了年纪的士兵，便只有些文官和家室，鸡鸣狗盗之事时而上演。

他早早派出了花城子弟兵们穿维持秩序，手中静静端详着悬赏的告示，从这个高度看去，正好将女人躲藏的模样尽收眼底。

“傻瓜，墙面这么高，你摔了会很痛啊……”

心疼地看着慕小颜成功翻过了一面高墙，白延风瞬间开心地鼓掌，不过是几月的功夫她又带给了自己新的惊喜，他的慕小颜果然再不断地进步。

“护好了，我还没想好开场白，又要自然还得浪漫，也真是难啊，你们，可别让她掉一根头发！”

“是！”

入城便掌握了两人的行踪，果然司云澜耐不住性子入了宫，他看着追赶而至的男人，颇为雅致地对比了下悬赏令。

“画胖了，唉，还是小颜落地漂亮，差评！”

吩咐着底下截住司云澜，他再也没有耐心守在天府的高阁，转而追逐一路落跑的慕小颜。

“二爷，往这边。

慕姑娘已经随公子前往雷月，听说雷刃要屠城，我们快赶路吧，这是公子亲自吩咐的信件。”

花城培养的暗黑族人奉上了信件，几个亲信警惕地察看着四周，确认安全后便牵出了一头黑色的骏马，看样子是要与他一同赶路。

“澜澜，慕小颜我就先带走先行一步，你放心非常安全，安心拯救雷月国吧，我也没想到他们一个个都疯了，趁还来得及赶紧补救，再不跟来我可把慕小颜按斤卖了！”

书信上确为白延风的笔记，底下人也着急着催促。

“二爷……快出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