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里的永安
作者:草包盖玉 | 分类:历史 | 字数:5.5万
本书由华夏小说网签约发行,版权所有侵权必究
第二十二章 隐避
李镜这一走我才知道,他的一世英名为了傅绮全部抛却,他辞官销声匿迹,照顾了她十几年,世上的人皆以为李镜已死,那个恃才傲物的李镜早已不在人世。
如今太师一家除了我和傅锦木皆已下狱,公主也不在我们身边,我们到处被人追杀,受伤事小,小命不保是大。这几日我也已经接受了傅锦木是皇室血脉这个事实,也是,傅锦木这样谪仙一般的人物,不谈情,不说话,往那儿一站,自然有股风流气派流露。
傅锦木穿着一件半旧的中衣,蹲在河边看我洗他那件白色长衫,他在旁边学着我搓洗他的腰带,他似乎略略高兴,洗完了腰带放在石头上晾着。然后伸手从脏衣服里又捡出一件,举起来瞅了瞅:“这么破了,扔了吧。”
我连忙拦住他:“那是她最喜欢的一条头巾。”
他收敛起玩笑样,浸到水里认真搓洗了几遍,和他刚刚洗完的腰带一起并排晾着。
洗完衣服已经是傍晚,我和他一起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看着日头落下的方向。我侧过头去看他,夕阳明显将他的轮廓映得太好看。可是他皱眉。我问他:“你在担心他们。”
傅锦木依旧是轻柔的语气,“我总觉得有些不妥。”
“哪里不妥?”
傅锦木道:“什么都不妥。”顿了顿才说:“那日你有重伤在身竟然跳下了马车,弃性命而不顾。你有想过你会摔死吗?”
他的思维太跳脱,我一时无法接话。想了好久才敢反问他:“你有想过我会被你气死吗?你扔下我们所有的人一个人回永安?”
他说:“我预料到了我那时候回永安九成十成都是送死,这本是我们傅家的事情,何必带着你们外姓人枉送性命?”
我深深看他:“其实我也姓傅,不过是图个吉利姓绛而已,世上哪有绛这个姓的。”
他说:“丫头,傅七月这个名字实在是…….太难听了。”
我觉得我该应个景笑笑,但是笑不出来,觉得他无法看见我的真心。
我拧干他的衣裳,朝他道:“我们回去吧,她一个人呆着呢。”
自从知道他娘亲后,我不知道该如何称谓,便以她称,委实失礼。
现在我们毫无头绪地呆在这深山之中,陪着傅锦木的亲生母亲,与外界几乎隔绝,所以也不知道李镜的消息。
我碰见过傅锦木他亲娘最清醒的时候在一个早晨,我给她端来一盆清水洗漱。
她忽然很大力地拉住我的手腕:“有人害我,害我和我的儿子,还要夺走我的皇后之位。”
我以为她突然恢复了正常,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她悄声问我:“锦木是谁?他不是我哥哥的儿子,嫂嫂当年生的是女儿,叫存儿。”
诗存是太师的女儿?若锦木是她的儿子,那么诗存顺理成章是太师的女儿。
我刚想问,她却颤抖握住我的手:“锦木是我的儿子,是也不是?”
我反握住她的手:“是,是,你记起来了吗?你记起来了吗?”
她忽然眼神又变混沌,摇摇头:“退下吧。”我刚开口想和她说话,她却突然朝我嫣然一笑,露出两个甜美的笑靥。那一刻我始觉她的确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那日出见她时,只觉得她失魂落魄又上了年纪,如今咋一瞧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多少痕迹。
我试图再和她对话,她只垂着头不发一言。傅锦木也真是的,一大早又去钓鱼了,到现在也还没回来。我服侍她洗漱完毕,到后院捡了些柴,准备煮点粥。日子这样过着,竟快到中秋了,往日中秋都是傅家最热闹的时候,连远亲都会赶至永安府中团聚。每年这个时候,亦诗存都会住上好一阵子,她似乎从小就被框定是傅锦木妻子的这个身份,所有人都祝福过这对金童玉女。可世事难料,傅府昔日一去不复返,傅锦木娶了旁人,亦诗存也阴差阳错进了宫。
我跑出去想着是不是能看见傅锦木,许多树都被秋风洗得萧瑟零落,山上隐蔽的小径铺满了枯黄的叶子,层层叠叠,踩上去细碎有声。
我看着山头初升的太阳,不由觉得我们现在还能活着真难得。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吧,太阳的光能够落在我们的身上,就觉得浑身充满力量。
“傅公子,傅公子。”我远远看见李镜的门生慌不择路地跑过来:“傅公子在哪里?”
我大感不妙,拦住他:“什么事?”
他眼中满是急惶:“听闻李先生被扣留,而如今陛下病重,钟棣摄政,放言若傅公子再不出现,便要将一干人等全部斩首示众。”
我愣了愣,将他迎至后门:“李先生,他,他怎么会被扣留?”
他忿忿道:“其实陛下早就病重,只是钟棣秘而不宣,从而代替陛下掌政。”
“那么,李镜先生有无性命之忧?”
他抹抹额角:“我只是来通报消息,还得下山去找支援。姑娘我以实情相告,但你千万需稳住傅公子,别让他有任何闪失。”
我匆匆点头,我不会让他有任何闪失。
我心慌不宁地等了傅锦木一个上午,想着要怎么跟他说。可直到晌午他都不曾回来。我怕他一个人背着我偷偷回了永安,于是掩好门便出去找他。
我对这里并不熟悉,只是尽量记得来时的路,我对方向并不敏感。
“公子。”我漫无目的地叫着,若他能够听见,他一定能辨认我的声音。
我极力抑着心中的彷徨,一遍一遍叫着他。
“叫什么啊,鱼都没了。”熟悉的声音响起。他隐在树丛之中,一身微长的旧衫,左手执着简陋的鱼竿,头也没回。
我大大舒了口气,轻手轻脚地爬到他身边:“你钓了好久,钓到了多少?”
他皱了皱眉我已经猜到了七八分,果然他说:“没钓到。”
我扯扯他的衣角:“我们回去吧。你饿不饿啊?”
他固执:“我不饿。”
我知道这个时候我无力劝服他的,于是一声不吭地坐在他身边。
他突然问:“李镜先生有消息了么?他的门生很奇怪,问他们什么都不说。”
我的心突地加速跳动:“你见过他们了?”
他仍全神贯注在鱼钩上:“前几日。”
我松口气附和道:“是啊,他的门生确实奇怪。”
过了好久他说:“我知道这边有个捷径,翻过前面的两个山头,便是庄池,庄池离永安不过半天行程。若真的不行还不如自己去打探消息。”
狐疑地瞟了他一眼,只见他直直望着那两个山头的方向,我信以为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