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梅踏
作者:无愁山人 | 分类:历史 | 字数:14.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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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
《巫朝乱记》这本书是陈亭父亲在两年前于秋行河畔所得,那年陈亭刚刚十六岁,整日还在高一生活里浑浑噩噩的度日。她父亲是阴凉街011号考古研究所的专家,估计是受自己父亲所耳濡目染,从小就爱古代的东西,她父亲也常常在古玩市场给她淘些小玩意儿,她也都是珍爱至极,到了大学,她也毅然决然的选择了这个专业。
她拿着行李,落耳短发,灰色上衣,牛仔裤,休闲鞋,迎着微微飘洒的落叶,步入她的十八岁和她的大学生活。
陈亭算是个好看的姑娘,柳眉亮眸,朱唇白肤,照着古深幽园里的小姐长得,没有丹凤的张扬,也没有大眼睛的稚气,就像那大小姐一样,藏在胭脂盒里,眉目清秀,偶尔探出头来,被逮着了便脸飞红晕的跑开。可她着实不是个大小姐,自幼丧母,性格坚韧,总是感情用事,但绝不是痴傻之人,可情商绝低的。这样才会与自己邻居施康青梅竹马这么些年,竟不知自己是把他当偶像喜欢还是一些别的,她也没想过别的。
《巫朝乱记》在她要来之后几乎就没看过,一本被认为是胡诌乱描的传记,实在不入流,她起初在高考前看的陶醉,但为了考试,便将其扔在了一旁,之后就渐渐淡忘了。
再翻开,就是她回到宿舍无聊的时候了。
所谓巫朝,并非是巫族统治的朝代,而是传说苏氏大恒王朝共历时十八代,共有十四位巫女在朝为巫女司,相当于朝野占卜三品官,可以看出那个朝代对巫族的信赖,和那个被巫族所占据后廷前野局面三分有足的朝代如何让人觉得神秘和令人神往。
“诶姑娘,来瞧瞧这珠钗吧,手工啊。”
“不了。”
“……”
“新茶新茶,刚采的叶子讨爷喜啊!”
那姑娘带着轻纱斗笠,乌发缠头,看着装像个秦朝官家小姐,而仔细看去,服饰装样都并非相同,特别是腰上那个,仔细瞧去,是块玉被压碎或摔碎后用黑丝将其穿在一起,编成的,坠子是块较大的,消磨好棱角的玉,但也没特别大。青翠里带了些米白色,如同清潭之水一般透亮清澈。
她身后跟着一个姑娘,面貌清秀,举止稳重,看似是一个好丫头。
那女子侧目一闻,身后人潮之外,一男子气定神闲,驻足不见有何动容。
隔着纱,也见其人倏而一笑,提裙上阁。
见的那屋檐下的房廊上站着一个姑娘,也是面带轻纱,乌发缠头,与方才那位出落相同。举止稍稍轻挑了些,仅一些,稍稍一些而已,但尚可捕捉到。“今日只一句诗。”那姑娘挑高嗓子,对着阁下才聚拢来的公子君们喊道。
阁下只见那些男子都往前挤着,跃跃欲试,仿佛那诗句就是块金子,谁在前面就可以砸到自己手中一般。
“南城孤鸦立远山。”
女子题完诗句,便莞尔一笑,静候阁下的回应。没多久,便有人答:“北院枯树栽脚畔。”
女子转转眸子,摇摇头。
“东途寒云飘入海。”
她依旧只摇头不答。
已有一时辰而过,阁下的人们皆已散去,路上就回复了原有的安宁。
那女子边取下纱头,边下楼,对身后的女儿讲:“看来今儿又是白费……啊!”女子被眼前的男子吓了一跳,玉冠束发,黑匕在腰,一身黑青色的袍子,画着流云游龙,红丝纹其龙腹,金丝来描其廓,威严秀丽,美不胜收。
这男子脸庞端正,棱角分明,朱红嘴角浅浅的勾着笑,乌黑深邃的眸子犹如潭水一般柔情,又如大海般深不可测,身高足有八尺,足足让人望而生畏。
“公子……可是来对诗?”
他身后还有个年龄稍小的少年,站在堂子的门前,与他对面的,还有三个侍女,其中一个靠她近些的,是方才跟在她身后的。
女子跪坐在小案几的一侧,脸侧是一扇窗,窗外是慌忙喧闹的街道。她身穿米白色袍子,轻轻刺上一沿细画,显得不穷酸许多,头上梳一舒适自然的发髻,钗有两只银制的小昙花,髻侧有两只玉簪,面貌不羡煞百花,也不惊惹仙尘,却如皓月浮光,洒在池水之上,惊鸿一方秋叶,又绽开了一季冬梅,细眉隽秀,眸清寡欲,带着这应景的秋凉,不过再一乍看,原来与陈亭是一个模子来刻的。
“公子对诗?”
“正是。”
“南城孤鸦立远山。”
“繁京笨鸠折眼帘。”
这其中深意与前些日子的京试有关,头名是京城城东一家钱庄之子,心无志,腹无谋,单凭富贵与钱财敛来一个仕途来走,而从南方远道而来的一人,心有大志,腹有山水,可谓是头名最终之选,却名落西山,如今对的上诗的,便是眼前这人,他手里转着扳指,一块残玉轻轻的挂在腿前,眼睛盯着她,等她下文。
秋蓬霜,恒宣帝一朝巫女司,在《巫朝乱记》中记载,其愤世恨己,眼目有大略,心胸藏情意。
对面其人为恒宣帝九子,央怀亲王,《巫朝乱记》中说其是眸觉天下,耳闻江山之人,苏淌闲也。
“不知殿下可要何奖励。”蓬霜微微泛了一抹笑。
“不愧是巫女司,殿下已是脱口而来。”他哼笑了一下,说道。
“不敢蒙殿下之誉。”她微微欠了欠身,说道。
“不敢要何奖赏,只是,女司之诗会引祸啊。”他看着蓬霜,她一举一动都在他眸里瞧得一丝不落。
“只有傻子才肯来与我辩,这可是引火上身,贪污受贿啊。”蓬霜端起茶抿了一口,笑道。
“如此,可便没淌闲的事了。”他没有要走的意思,她也没送客姿态,只是静静地,二人浅浅饮完了一杯,又倒一杯。
“窗外喧闹也乱不了女司的心神。”他笑着转他大拇指上那翠晕的扳指,他观察她许久,似乎她就是一个自斟自饮的局外客人一般,没一丝无措之色。
他眸子神色轻和,但又看的细致入微,虽是刚加冠不久,但确实有一种让人怯怯思危的寒意,仿佛那眸子里的清水一旦涉足,便是深不见底的泥潭一般。
“蓬霜,想帮殿下一把。”她身子稍微往后仰了仰,将手搭在腿上,一副神态自若的模样。
“哦?女司以为可以帮我何?”
“要是想踏雪寻梅,寻得那金龙之位,只靠察言观色是不够的,殿下谋略蓬霜也自不敢比,但是,助殿下成大业还绰绰有余也。”蓬霜欠欠身,轻轻笑着说。一丝极其淡雅的笑。
“你为何会认为我有谋略而且缺谋臣?”他放下茶杯,看着她。
“殿下从小在江南长大,这方从江南回京没几日,如何能有谋臣,而既肯回京,便是做好充足的功课,来应对各种兵来水来了,只是殿下能力薄弱,臂膀还欠,确实需要出谋划策之人。”
他在她脸色上,眸子里寻找突破之处,却没一丝破绽,她平静如水,平静到让人不寒而栗。
而有那么一瞬,他似乎觉得自己见过这双眸子,似曾相识,温热……而稍纵即逝。
等到苏淌闲离开,蓬霜才轻轻叹了口气,将胳膊搭在窗上:“浣灵!”
从堂子拱门处走来那个女子,就是浣灵。
“女司叫奴婢。”
“回宅子,真累坏了。”她踉跄的扶着膝盖站起来,这串动作犹如一个老妇人之动,仿佛已是年过半载,命不久矣一般的乏累出现在她脸上,眸子里。浣灵震震神,她打消了方才的念头,这是她伺候十余年的主子,如此想心中也是翻云覆雨一阵突如其来的伤感,她自己也是巫族之人,她不敢乱行占卜,窥探天机,若是没有一定学成,是会折寿的,况且她也不愿看到对主子不好的东西。她回回神,与蓬霜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