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瑞老头刚刚放出香饵，斯尔就迫不及待地上来咬钩了：“快说，你是用什么方法摸出我的钱袋的，我一直就没有弄明白这钱袋是怎么跑到你手里去的，这个法子一定要教我，如果让我满意的话，我倒是不介意辛苦一趟……”

斯尔开始语无伦次地死缠着老头，就是想知道自己这个偷盗祖宗的钱袋子如何被一个外行扒走了，这真是他人生历史上的奇耻大辱，他非得将来龙去脉搞清楚不可。

斯尔越着急，老头就越慢条斯理，现在的主动权转到他的手里，心里自然笃定的很：“其实很简单，老头子我只是使了个小把戏，让钱袋自己掉下来，在它落地的同时装作摔倒，掩盖落地声的同时，就可以将它收入怀中。”

“胡说，钱袋子被我藏在衣甲的内侧口袋中，怎么会自己掉下来呢？”斯尔不信，尖叫起来。

“笨蛋，不是跟你说使用了一个把戏嘛怪你不知道，毕竟是没有经历过正统的魔法知识培训啊，把戏就是未被官方认可的魔法，有时候也被民众称为障眼法什么的，其实那些杂耍艺人演绎的所谓魔术，就是把戏，”说道这里，奥迪那瑞特意停顿了一下，突然十分慎重地言道，“虽然是这么说，而且把戏并不被列入任何一种魔法的体系中，可是你也莫要因为如此就小瞧它，其实某些把戏还是蕴涵着至深的道理的。”

“我可没有小瞧它，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从我这个游荡者身上摸走钱袋子，这技艺真是太厉害了，我要是学会了，足以名震天下，到时候至少是一地的盗贼工会头头国总工会的头目位子也是指rì可待！”斯尔又开始白rì做梦了。

“醒醒吧，作为一个见不得光的职业，把自己的名字弄得路人皆知有什么好高兴的，第一个给你留位置的恐怕是终年不见天rì的地下牢房吧，”奥迪那瑞训斥完斯尔，突然起身施礼，“请问老人家，你能告诉我为什么选我们作为目标吗？”

自打与这个老头结识后，奥迪那瑞总觉得心底里有某些东西不得着落，这个老头出现得实在太过巧合了！事实上因为祭祀活动的缘故，在因纳泰尔城聚集的人口比往常rì子多得多，无论那一条大街上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就拿与老头第一次见面时的地点来讲，人多得到了摩肩接踵的地步，可老头单单挑选了他们作为下手的对象，总感到不可理解，看上去比自己有钱的人比比皆是啊！如果只是如此也就算了，为何老头偏偏也来到他们用餐的小酒馆，而且还单挑他们发觉失窃时出示赃物，简直就是存心往枪口上撞嘛，按常理而论，施展妙手空空得手后的偷儿一般不是尽量远离失主的么。进入会赛以后，老头虽然依旧还是一副滥竽充数的样子，不过时常语出惊人，浑然不象表面上那样的一个混吃等死的糟老头，胸中极有路数，经常能够将深奥的理论讲解的浅显易懂，论起教学水平简直比皇家魔法学院里的那些资深教授还厉害嘛。再看他的作为，用一袋豆子放倒了不可一世的重铠骑士，还将这行为与自己熟稔的魔法联系到一起，一番看似歪理的言论连自己也无法挑剔。这老头身上还隐藏了多少秘密？他这样处心积虑地接近我们到底是什么目的？这些疑问一直萦绕在奥迪那瑞的心头挥之不去。

老头显然不准备道出真意：“相信我，选你们作为下手的目标，那也是能够找到的最好选择了。整天为生活奔波的平民显然不会有多大的油水，而富佬们都会死死攥着钱袋子，时刻不离手，惟独你们这种冒险者，虽然钱财同样来之不易，倒也不知道珍惜，特别是有盗贼的队伍，这些桀骜不逊的顽劣分子，仿佛整天打算着与同行较量技艺的样子，就差着把钱袋高高举起，大喊着：金币在这里，有本事来拿。他们虽然时刻防备着偷手的袭击，却忽略了内在的隐患，须知注重于外患，必失之于内忧啊！东西掉了，也不会自知，所以这种队伍最容易下手。”

老头最后几句奚落显然挑动了斯尔的痛处：“老头别说这些了，快讲讲你到底使用的是什么技艺？”

老头询问似的看了奥迪那瑞，好象在问还需要再解释吗。奥迪那瑞微微摇了摇头，看来老头也不会说真话，何必要苦苦相逼呢，反正依照这几天的情形来看，老头对自己一行人并无恶意，就由他去罢。此外自己除了那个显赫的家世外，也没有什么能够引起别人窥视的，而且就是这一点也因为脱离了家族，违背了传统，而变得可有可无了。

奥迪那瑞放弃了追究其来历的行动，显然让老头舒心了不少，说起话来也利索多了，不再拖泥带水：“嘿嘿，小老儿我使的这个把戏妙用无穷，知晓者却寥寥，我把它命名为敲击术。”

“敲击术？这是何解？”奥迪那瑞问道，只要是魔法方面的知识他都会习惯探察究竟。

“敲击术嘛，就好象这样，”修瑞老头用指关节敲打桌面，发出“叩叩”的声响，“你们谁能告诉我，这声响是怎么发出来的？”

“是因为振动，桌面振动发出了响声，振动停止，声音也就没有了。”奥迪那瑞对答如流，关于这个方面的知识，早就有勤于钻研的法师通过实验求证过。

“没有错，这就是敲击术的原理基础。”

“难道是通过声响发动偷术？”斯尔对于新奇的观点，好奇心总是十分强烈的。

“声音能够偷东西，那也太意想天开了，虽然听说吟游诗人通过音律能够激发种种不可思议的效果，不过老头我可不具备这种能力，我所指的是振动！”修瑞老头字斟句酌地说道。

“振动很普通啊，时常能够见到，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呀。”斯尔道。

知道光说你是不会明白的，幸好我早有准备。”老头在口袋里摸呀摸呀，掏出一大把东西。

几支铁钉，一些金属丝和线绳。一群人看着这些事物发愣，根本不知道老头的用意。

“借你的匕首使使。”老头取来匕首，倒持握把，一下一下地击打开来，原来是往桌子上钉钉子。

“到底不是自己的东西，不心疼啊。不过老头，我事先跟你说清楚，你再卖力也不过是我跑一次的辛苦费，当初被你偷盗造成的损失还是要从赏金中扣除的呀。”斯尔突然蹦出一句，一副毫厘必较的样子。

老头一哆嗦，差点把自己的手给钉上，也没有对斯尔叫阵，继续干起了木工活。不过对着他的口型，奥迪那瑞分明看到他在默念财迷、吝啬等词样。

老头把钉子钉上，又将金属丝紧紧缠绕在钉子上，绷紧，拉直。

“注意看了。”手指在金属丝上拨动，屋里响起嗡嗡的响声。

金属丝不停的颤动，渐渐归于平静，嗡嗡的响声也慢慢停止。

“看见了吧，这就是振动，它有两个特是振幅，二是频率。”修瑞老头突然止言不语，盯着奥迪那瑞，于是乎众人的视线也转移了方向。

这就是要考较我呀！成为了焦点人物的法师裂嘴苦笑：“振幅就是物体振动时最大距离，它是受到作用力的影响，受力越大，振幅就越大，最明显的例子就是弓箭手开弓放箭，力气越大，弓拉得越满，箭支去之后，弓弦跳动得就越厉害；频率表示的是物体振动的速度，这是由物体本身所决定的，这是固定不变的，物体的材质不同，振动的频率固然不同，就算是材质相同，随着形状、大小、粗细、镶嵌物或者附着物等因素的不同，频率也会随之变化。”

“说得一点也不错。”老头夸道。

“其实也没什么啦，学院图书馆藏的《世界本质——物质特要》一书中有详细记载，”奥迪那瑞谦虚地说道，“这本书还说到，物体受到外力的冲击，发生振动现象，这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手段，通过振动将受到的力量散发出去，可以减少自身的损伤。”

“看的书还真不少啊，”老头突然作神秘状，“不知道你有没有看到过，通过外力干扰物体的振动这一块。”

“干扰振动？！就是再施加力量使振动时间延长或者缩短么？”

“当然不是，我说的是干扰物体振动，改变其本质，具体来讲就是改变物体振动时的频率。”

“改变振动频率，有什么用处吗？”

“当然是有原因的喽，你刚才也讲到过，书上也记载过，振动是物体受到外力作用而发生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那为什么频率是固定的呢？那是因为物体振动时，振动的频率也有一个限度，在某一个特定的频率下，物体会承受不住自身的振动，极易发生损坏。”修瑞老头俨然一副资深教授的样子。

老头那一种胸怀万象的样子，以奥迪那瑞的眼光看来总有种高深莫测的意味在里面，可是再怎么仔细观量，仍旧是一个委琐老头的外貌，这两种完全截然相反的形象却融会在一个人的身上，而且一点也没有突兀的感觉，真是古怪得引起奥迪那瑞极大的兴趣。这老头到底是什么来路？

“您这么说，有证据吗？所谓的频率变化我们看不到啊。”对于所有可以学习的对象，奥迪那瑞都是真诚的发自内心的尊重，不知不觉间连称呼的规格也提高了。

“孩子们，观察事物不能以表面为基准，最重要的是要使用看，追究表面背后的真理，才是被世人尊崇的探寻者时刻应该牢记的准则，”老头的手指划过金属丝弦，或快或慢，或重压或轻掠，金属丝在他的手下变成了琴弦，歌唱起美妙的旋律。

老头还是一个声乐大师？！

“嘿嘿，以前流浪的时候与几个吟游诗人厮混过，这是题外话。你们几个发现了我想要表达的东西了吗？”

冒险者们连连摇头。

实我已经讲过了，声音就是因为振动而产生的，所以声音的变化与振动的特变也是密切相关的。振动的幅度越大，声音就越响；而音阶的高低就与振动的频率关联了。所以说rì常的生活中处处隐藏着秘密，能不能够从耳闻目睹的常情中发掘出世界的真理并合理地运用之，这是评价一个法师真实水准的参考标准之一。”

“难道您就是从吟游诗人弹奏乐器发现了振动的特由之开发出了敲击术吗？”奥迪那瑞恭敬地问道。

“不不不，弦乐只是在我进行研究振动特发敲击术时，提供了极大的助力，而真正发现振动具有破坏力，还是因为乘坐了驿站马车。”

帝国幅员辽阔，到不同的地方旅行可以采用各种手段，比如空中飞艇、传送魔法阵等，不过被评价为最经济、最有成效的方法就是乘坐驿站马车。传说驿站马车起源比帝国历史还悠久，早在龙族统治时期就已经盛行了。在稍具规模的城镇中一般都设有驿站，而帝国首都这个巨型城市中更是设立了数十个驿站，方便旅人换乘。在经济不宽裕，目的地陌生的情况下，驿站马车是最好的选择。比如奥迪那瑞他们第一次从因纳泰尔城到铁杉峡谷小镇时就是乘坐驿站马车去的。

“驿站马车我们也坐过啊，并没有你讲述的深奥道理在里面啊，老头你一定是胡吹。”斯尔道。

“住嘴，这就是外行人与内行人之间的区别。想当初，圣者阿瑞吉耐力提从跑腿的行程中感悟到了深邃的道理，创造了冥想，为魔法运用指明了新的方向。你呢，东奔西跑这么多年，又得到了什么收获。”奥迪那瑞阻止了斯尔的胡言乱语，“老前辈，请继续。”

“阿瑞吉耐力提，这小子我没有见过，也不知道他是因为什么原因创造了那个‘冥想’，但是敲击术确确实实是因为我乘坐了驿站马车而开始研究的。”

“老头，你想见阿瑞吉耐力提也见不到啊，人家可是几百年前的贤者，你晚生得太久了。”斯尔卖弄着前不久刚刚获得的魔法常识，想到老头对这个闻名遐迩的人物居然不为所知，便越发地认为老头是骗子。

修瑞老头根本没有理会斯尔的挖苦：“你们在乘坐马车时，有没有发觉车子的后面有一个挂斗。”

“早就知道了，那是用来放行李的。”斯尔抢着说道。

“呵呵，挂斗下方有一个夹层，你们就不知道了吧。那里面放置了车轴、车轮等一些部件，是准备用来替换损坏部分的备件，这还是与车夫闲聊时获知的。其实不要看不起车夫走卒之流，有时候他们给予的启示相当有用呢。想那马车终rì奔走四方，车身部件损坏断裂也属正常，可是就这其中也有区别，多走平坦大道，便经久耐用，少有损坏；若是走那崎岖坎坷之途，更换部件就如同家常便饭一样，你道如何？”

“那是因为磕磕碰碰多了，坏得就快嘛。”斯尔不以为然。

“哈哈，你当驿站马车只是简单的木头架子拼凑起来的吗，其实为了乘客的舒适，不会感到长途旅程的颠簸，马车上都安装了机簧避振，所以直接作用于车身本体的力量微乎其微。而且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疑点，比如损坏的部件都没有规律可循，按理说车轮接触地面，受力最大，可是却并不是损坏最频繁的部件，几乎车辕、车轴都会毁损，这种情况用外力作用解释就有点与理不通了。所以老夫就不禁怀疑还有另一种原理可以解释这种现象，最后发现了振动才是最大的原因。原来车行路上，难免会产生颠簸，振动出现难以避免。而先前所说，任何物体都存在某一个特定的频率，这是物体本身特法更改，在这种频率下，物体会承受不住自身的振动，极易发生毁损，老头子我姑且命名为‘易损频率’。而接下来的几年，我就一直寻找能够具现化这种理论的实体。”

“最后找到了弦乐作为研究的突破口？”奥迪那瑞立刻醒悟。

“不错，直到与一群吟游诗人同程旅行前，我还是没有能够找到满足要求的实体对象。但是与他们相遇后，我突然发现紧绷的一根丝线就是最好的实验材料。注意看了！”老头说完，双目直盯桌上的金属丝线。

金属丝好象根本就没有什么变化，只是一阵极其轻微的嗡嗡作响提醒众人，其实它正在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跳舞”。声音渐渐尖锐起来，终于在一记几乎穿透耳膜的刺音后，声音戛然而止——金属丝已经从中而断，余下的两截各自围着固定的钉子绕成圈。

“太神奇了，这是怎么做到的。”斯尔抢先惊叫道。

修瑞老头笑道：“这就是振动的威力，理论上只要找到特定的频率就可以摧毁任何物体。”

斯尔道：“我是问怎样让它动起来的？根本没有任何东西触碰它嘛。”

力！就是施展魔法时元素能量的力！”老头声音虽轻，但话语之中蕴涵着不可质疑的意味，“所以如果非要将这个把戏并入某个魔法体系中去的话，就应该算作是类魔法，但是其中还是有不同的。一般的类魔法直接对于生物的意识起作用，所以对无生命体是没有用处的；而敲击术虽然理论上讲对于天地间万物都能起作用，但是有生命的物体结构实在过于复杂，探索起易损频率实在是太耗费力，所以基本上还是用在非生命体上比较多一点。而且敲击术与其他类魔法作用目标不同，运行的原理也迥异，所以不可一概而论。”

“奇怪了，虽然情理上说得通，但是施展法术时，这种嗡嗡响声能不被发现吗？”斯尔一反常态，寻根问底起来。

“笨蛋，刚才是为了演示给你们看，若是真正施展这个把戏，一定要做到微不闻声，才能不被失主感觉到，反正决定因素在于振动频率，与幅度无关，所以不必要使用多大的气力。”老头想了想，又道，“对了，再说使用力直接作用于物体，也无法产生多大的效果，而敲击术的效果取决于频率和作用时间，正是依靠巧劲，也算是一种以巧破千钧的变通吧。”当下就将要领传授给众人。

众冒险者习得新技能，个个新奇，立即就要依法施为。可是一番试验下来，只有斯尔与奥迪那瑞崩断了金属丝线，牧师和假冒骑士费尽了心力也无法达成。

们俩的力太薄弱，应该是平时没有注重过这方面的训练使然，放弃吧。现在我们换一种材质。”老头用丝绳替换了金属丝，“棉线虽然不如金属丝坚固，但更加具有弹如法炮制就需要更强大的力，你们来试试。”

果然想用敲击术崩断棉线就困难多了，奥迪那瑞不断摸索也只勉强振断了最细的一根，斯尔更惨，徒劳无功。

“千万不要小瞧它，请记住理论上讲，敲击术可以破坏任何物体，”老头笃悠悠的，一点也不着急，“我就是用它崩断了你衣服口袋上的缝线，才使得钱袋自己掉出来的。这把戏如果练得好，就好象随身多出把万能钥匙，遛门撬锁、开箱倒柜不在话下，而且这还不是最厉害的。知道次元空间吗，顶阶法师用来藏宝的地方，也可以视作为一种物体，敲击术练到的话一样撬得开，想想收获吧。”

次元空间是那些高阶法师和魔导士用魔法或者道具开辟的第二空间，能够达到这种成果的至少是名震一方的人物，当然储藏在次元空间中的东西决不是寻常品。

受到老头的蛊惑，斯尔又朝着盗贼之王的伟大目标努力奋斗。

想要达到这种水准，需要何等巨量的力啊！奥迪那瑞冲着想要一口吃成胖子的斯尔直摇头，不过他是不会说破的。让一个天生疏懒的家伙勤奋一点是好事，肩负教导责任的法师暗暗对自己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