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阴雄
作者:多极世界 | 分类:历史 | 字数:286.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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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0章
庆尚道,釜山城。
家住釜山城南的朴克,早早的就带着采摘好的蔬菜,进入釜山城贩卖,家里的土地不多,勉强能混个温饱。
虽然朝鲜正在和日本打仗,但釜山还算安定,除了最开始的一段时间,倭寇突然来袭,攻下了釜山城,后来大王率军亲征,赶跑了倭寇,釜山也就太平下来了。
今天,如同往常一样,城门处有几十号核查身份的兵丁,毕竟现在大王住在釜山,釜山的防卫比之前严密的多。
经过一番搜查之后,朴克带着竹筐入了城,来到平时摆摊的地方,今天来的还算早,位置没有被人占去,他就席地而坐,开始吆喝着叫卖。
随着太阳升起,街道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朴克的蔬菜也卖了一半,但就在这时,两个差役走了过来,让他们这些商贩离开主街道。
但街道上的人太多了,两个士兵根本不管用,差役在的时候商贩们走了,但差役走了他们又回来,颇有些后世城管与占到经营商贩之间的猫捉老鼠游戏。
没多久,一个身穿红色袍服的官员出现在街道上,看到依旧拥挤吵闹的街道,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把他们驱散,不听话的直接打,打死本官负责。”
“闹事的都给我抓起来,关到大牢去,按倭寇奸细治罪!”
“给你们半柱香的时间,不能清空这条街道,以后就别来差了。”
听到这些命令,那些差役顿时凶神恶煞起来,一个个挥舞着鞭子,不听话的,或者是行动慢一点的直接就是皮鞭招呼,惨叫声此起彼伏。
还有一队三十余人的骑兵,手持马刀虎视眈眈,让原本那些不服气的商贩也都消了气焰。
朴克虽然是普通的菜贩,但也是识眼色的,老老实实带着自己的竹筐,挪到一处角落去了,准备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多久,这条不算宽阔的主街道,路面上的商贩被驱逐一空,道路两旁都有士兵负责警戒。
而朴克也在好奇的观望着,看样子是来了大人物了,否则平日里他们见都见不到的观察使大人,怎么会亲自带人上街,驱赶他们这些商贩。
朴克已经认出来了,刚才出现在主街道上的红袍官员,就是庆尚道观察使沈器远,听名字感觉没多大实权,实际上这可是庆尚道的文官之首,观察使,就相当于大明朝的一省巡抚,位高权重。
虽然庆尚道观察使的官厅在大邱,但李倧到了釜山,沈器远自然也要跟过来。
朴克的判断没错,不一会功夫,一阵嘈杂声从南边传来。
很快,他们就看到百余威猛的骑兵从南边并排而来,后面则是几辆豪华的马车,马车上的窗户被打开,一个明国官服的人探出头来,四处观望。
“大明,大明的使者来了!”见过一些世面的朴克惊呼道。
此言一出,街道上顿时沸腾起来,对明使的到来热烈欢迎。
“看来朝鲜的百姓们,还是心向大明啊!”看着百姓们欢呼雀跃,马车里的宋统殷赞叹道。
对他来说,百姓依旧心向大明,这场差事做起来要容易多了。
宋统殷现在的身份,乃是大明出使朝鲜的使者。
孔有德决定先联络李倧之后,便安排宋统殷,先期出发,到釜山面见李倧,算是打前站。
宋统殷之前是负责兖州和东昌二府的土改,三月底就基本接近尾声了,后来又回去处理了一下莱州府的政务,便到了威海卫参加文登级战舰的下水仪式。
随后就按照孔有德的意思,先期来到这釜山,面见朝鲜国王李倧,也好让他们有所准备。
其实昨天宋统殷就到了釜山港,但当时来迎接的只是两个佐郎,区区六品官,让宋统殷一顿呵斥,才换了级别高一些的。
现在坐在他对面的,那是礼曹判书崔鸣吉,这个规格是足够了。
朝鲜身为大明的藩属国,基本的政治制度也是学着大明来的,大明有六部,朝鲜也弄了个六曹,崔明吉这个礼曹书判,放在大明差不多就是礼部尚书的级别,负责掌管仪式,制度,外交辞令,国葬,宴会,外宾接待,史官,科举等。
这次宋统殷代表大明出使朝鲜,李倧一开始不知道这件事情,等到两个佐郎被骂回来,主事的参判才把这件事情上报,李倧知道这件事情重大,所以就派了崔鸣吉这个礼曹书判来迎接。
崔鸣吉是李倧的亲信,虽然十九岁就中举,但仕途极为不顺,光海君时期因仁穆王后幽闭事被牵连,然后被罢官,所以对光海君极为怨恨。
天启三年,当时还是绫阳君的李倧图谋发动政变,崔鸣吉投入李倧麾下,在政变的行动中出力甚多,参与了行动路线,策反禁卫军大将李兴立的行动等诸多事情。
李倧继位之后,崔鸣吉被任命为吏曹佐郎,而后擢为吏曹参判。
真正的飞黄腾达始于天启四年正月,当时同样参与政变而且功劳更大的李适因为对封赏不满,觉得自己的功劳只被封为二等功臣很不满,于是再度发动政变,,李倧都被吓得率百官仓皇逃往公州避难,随后李适攻陷汉城,为了对付李适的叛乱,崔鸣吉被任命为总督副使,赴战场前线宣谕圣旨,并亲临督战,镇压了李适的叛乱,因战功晋升为刑曹书判,后又被调任为礼曹书判。
算起来,崔鸣吉属于亲明一派的大臣,李倧派他来,也有这方面的考量。
虽然后金异军突起,但大明家大业大,李倧内心还是倾向于大明,这一次大明来使,他还搞不清楚意图是什么,慎重点好。
在马车上,宋统殷和崔鸣吉有一搭没一搭的先聊着,现在的朝鲜和后世棒子还是不一样的,高级官员都必须会汉语,会写汉字才行,事实上知道后世南棒子建国后二三十年,才逐步废除了汉语,毕竟投靠了新爹,得向新爹看齐。
尽管崔鸣吉的汉语有些生硬,但双方的沟通还是没问题的,从两人的交谈中,宋统殷大概了解朝鲜现在的局势。
虽然还在跟日本作战,但国内的反战势力不小,不少人都认为不应该继续打下去,现在只是区区几个藩国,就打的如此艰难,谈妥德川幕府参战,势必重蹈壬辰倭乱。
……
寿德殿后院,一个身穿红色四爪龙纹袍服的中年男子,正在来回的踱步。
此人便是现在的朝鲜国王李倧了,他身上的袍服,乃是大明的亲王袍服制样,事实上他的级别,也就是亲王级别。
李倧有些担心,不时的哀叹道“天使这个时候来,倒地所为何事?”
“难不成,要追究江都和约之事?”
终于,在纠结了小半个时辰后,左赞成吴允谦来报,明使马上就到了。
李倧也回到了寿德殿,这座临时被改名,充当临时住所的宫殿。
“大明天使,明国山东承宣布政使司左布政使,宋统殷,宋大人到!”
当宋统殷来到店外,唱礼官那嘹亮的声音响起,回荡在大殿内外。
寿德殿内,灯火通明,殿内已经坐满了人,除了朝鲜国王李倧外,其余的文武大臣都到了。
宋统殷昂首阔步走了进来,后来跟着几个海军的护卫,在崔鸣吉的引领下,来到自己的位置。
“国王陛下到!”
随着又一声唱礼,朝鲜国王李倧走了出来,这也算是礼节之一,李倧毕竟是朝鲜国王,以宋统殷的级别,也只能让宋统殷等李倧。
对此,宋统殷并不在乎,能把事儿半成就行。
“觐见国王殿下。”宋统殷拱手道。
“宋大人远道而来,一路风浪颠簸,想必是极为辛苦,本王一向不拘泥于虚礼,还请入座。”
随后便是一阵寒暄,宋统殷也入了座,在场的文武官员,崔鸣吉也为宋统殷一一引见,互相行礼。
但是,见礼之后,就冷场了。
“敢问天使此来何为?”看着僵硬的气氛,李倧忍不住开口道。
宋统殷淡然的说道“下官奉我大明皇帝陛下之命出使朝鲜,听闻贵国与倭国开战,我大明身为朝鲜宗主国,自当庇护藩属,所以下令沈阳侯,山东总兵,兼东江,锦州军务孔有德,率军前来征讨倭国。而下官则是为孔侯爷打前站,知会贵国,希望贵国在粮草,军需,军队方面早做准备,以便听从我大明天策军的行动,讨伐倭国。”
宋统殷根本没有多废话,直接明说了,说白了就是你们跟日本打,我们也要掺和一下,但我们是你们的老大,这也算是帮你们打仗,后勤补给得你们负责,而且军队也要听我们调派。
李倧当然有些不乐意“敢问孔侯爷此来,所带多少兵马?”
“水兵一万,陆师两万。”
“三万兵马,是不是有些太少了?”李倧有些迟疑道。
“殿下想必是忘记了,壬辰倭乱之时,我大明参将祖承训率领三千骑兵,便消灭倭军,收复平壤。如今我大明山东总兵携水路三万大军,贵国军队从旁策应,消灭倭军,占领九州不是难事。届时,孔侯爷将上书皇帝,陈述殿下此番大战的弓弦,以及光海君勾结东虏,试图祸乱我大明,必将对其严惩,为殿下正名。”
宋统殷这话说得就很巧妙,提到光海君,就是明白无误的告诉你,好好听我们的安排,到时候有你的好处--得到大明的册封。
虽然没有说不配合的结果,但李倧不是傻子,要是他不配合,到时候这个朝鲜国王谁来做,还真不好说。
李倧靠宫廷政变上位,本就名不正言不顺,没有得到大明朝廷的承认,之所以现在没有追究,那是因为没那个闲工夫,如果真的腾出手了,追究起来他李倧可没好下场。
事实上,在得知李倧发动政变的时候,时任登莱巡抚袁可立第一个就表示了明确的反对态度:“看得废立之事,二百年来所未有者,一朝传闻,岂不骇异。”
但李倧当时就派了一支三百多人的使团到登州,拜见袁可立,以求获得明政府的册封,并且上书大明朝廷,解释前因后果,大明和努尔哈赤打的不可开交,朝廷也下令暂时不要处理此事,还用得上朝鲜,专心对付东虏。
当时已经准备调兵渡海,征讨李倧这个篡位逆臣的袁可立,再三权衡,才放弃了出兵行动。
虽然袁可立没有出兵,但李倧也没有得到大明朝廷的册封,为此,光海君李珲他都没敢杀,只是圈禁在江华岛,政变这件事情一直是他的软肋,一天得不到大明的承认,他就一天心理不踏实。
宋统殷的话语很有诱惑性,孔有德所求不多,无非就是后勤补给,还有部分军权罢了,为此他可以得到大明的正是册封,地位稳固,确实是个划算的买卖。
但他也考虑到另外一个问题,孔有德只带了三万兵马,真的能够击败日本?
而且,大明的目的真的是来助战,而不是先让宋统殷打消他们的警惕,然后趁机发难?
看到李倧有些摇摆不定,吏曹书判金尚容站了出来“王上,此乃天赐良机啊。此番倭寇来犯,我朝鲜军民上下一心,将其驱逐下海,又登陆倭国本土作战,现在战事焦灼,如能得到大明天兵协助,必将横扫倭国,永绝后患。
此外,北方鞑子时长骚扰,扫平倭国之后,便可挥军北上,直捣沈阳,将奴酋洪太枭首始终。”
金尚容是铁杆明粉丝,当初丁卯胡乱的时候,他就是死硬的主站派,力主死拼到底,像壬辰倭乱一样,在大明军队的协助下,将来犯的鞑子赶回去。
像他这样坚持与鞑子作战的大臣还有不少,比如金尚宪,李元翼,吴允谦,徐渻,李曙等等,然而朝鲜军队实在是太过废物,他们主站派实力再强,军队扛不住,也没有继续抵抗的基础,最后只能议和。
虽然李倧解释这是权宜之计,但主站派还是希望能够能够与鞑子开战,一雪前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