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灵之王沉默了很久，或许是他本来的不在意，也或许是别的，他竟然一时间想不到要说些什么。

周围的场景再一次变了，死灵之王的力量在掌控这片空间，眼前的一切都在变得有生机。

死池消失，死者生的希望也在消失。

小小的灰色木屋却在此刻变成了原木色，周围的一切也变得郁郁葱葱的，仿佛从阴森的死灵界来到了生机勃勃的丛林。

死灵之王低头，有些怀念的看着周围的一切，他的力量带着盘膝而坐的洛青行走在这并不大的海上岛屿中。

语气有些平静的问：“随你，我已经死了，不会再追求生，也不会勉强你什么。”

洛青紧绷的心弦正在放松，身体中秩序的气息也没有那么绷紧了。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这次我们的见面，不也代表了你求生的一面么？伱其实是想活下去的，对吧？”

死灵之王脚步微顿，或许这丝停顿只是错觉，他带着洛青走向了岛的边缘，语气平静：“或许吧？刚才你如果认可我的话，我的确会将记忆都给你，庞大的记忆或许可以将你改变成我的样子，但那却依旧不是我，而是你自己.”

他平静的说着让洛青心神凛然的话，仿佛侵占别人的思维在他这里算不得什么一样。

“随缘吧，想听听我的故事么？我很想说一说，还是不问你的意见了，我喜欢你的欲望，这是个很成功的转世，你就听着就好了。”

死灵之王也不在意洛青的想法，对于他来说，洛青只是自己的转世而已，在本质上依旧是他。

或者说，他甚至不在意转世的自己是不是自己这种哲学的问题。

他想的只是，如果转世依旧需要别人赋予他生的意义，那么他的所有记忆或许可以帮助一下这个几万年后新的自己。

不过这个自己既然不要，他也不会勉强，他想转世之后有了情感的自己，或许可以在他的故事中找到他找不到的意义。

洛青没有说话，他站了起来，身上一点力量都没用，就这么被死灵之王带着走向海边。

死灵之王的话语还在继续，像是对老友的叙述，也像是在写日记，没有什么情感，但却是他的全部了。

“做魔或者做神其实挺无聊的，肉体的各种情绪、生灵的各种欲望，在漫长的岁月长河中都会失去意义。”

死灵之王看着海面上，一些被他自然散发的力量吸引来的魂体，平静的说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出生就在这座岛屿了。”

“我出去闯荡了十万年，见证了万族的诞生，各种稀奇古怪的种族，它们身上会有稀奇古怪的欲望，我见证过疫医的诞生，也见证过魔鬼的陨落，甚至秩序也是在我眼前诞生的东西。”

“我总结了一下，这个世界的构成，天、地和元素，而史诗的构成却是欲望。”

“没有欲望整个世界将会是死气沉沉的，而我发现，我似乎就是缺少了欲望的产生，我像是游荡在欲望之外的观看者，看着世界的变迁与恶魔的争斗，他们很强大，比我强大很多很多。”

“只是我无法理解他们的行为，或者说，我无法理解任何一个种族的欲望。”

“收集亮晶晶的宝石，研究没有尽头的未知，成就族群的英雄，这些在我看来，只有最初的那么一点新鲜感。”

“我听说岁月史书上记载了世界上发生的一切事情，我翻阅过，整本史书中记载的都是欲望。”

“我找不到任何欲望之外的东西。”

“我以为世界上的一切都是欲望构成的，所以当欲望母树诞生的时候我前去参观了，我以为欲望的集合体能告诉我，世间一切的意义。”

“可惜，欲望本身也不知道什么是意义，它只因为自己是欲望，所以要行使欲望之事。”

死灵之王的描述有些许混乱，他好像想到哪说到哪，并没有按照时间线来叙述。

或许他只是想说，不在意洛青能不能听懂，也或许他什么都不在意，在这里等洛青也只是一切刚刚好发展到这里了。

他说：“我很迷茫，一直都很迷茫，因为我没有欲望。”

“所以，在亡者喜欢我，并且我读取到它们想要生的时候，我就赋予了它们生，尽管秩序圣徒来找过我，说这是不对的，但我并不在意。”

“我只是想，所以有了死灵界。”

“当欲望汇聚，我成为了第一个根源，世界也无法改变我的选择，而那时候我似乎是快乐的。”

“因为整个世界的生灵，除了高高在上的那几位之外，都很崇拜我，因为我给了它们第二次生的机会。”

“众生之意让我很开心，因为它们都需要我，我觉得我找到了我的意义，于是死池诞生了，这是我给它们的归所。”

“只是时间久了，众生的意念也多了，死者希望我存在，生者也希望我存在，而它们又是冲突的。”

“死灵生物与现实碰撞了，我发现生者天生恐惧死者，所以我将它们隔开了，我想死者的灵魂进入了我创造的世界，那么这里就叫死灵吧。”

“死灵界的诞生，我是很开心的，我继续完善着死灵界的规则，死灵界开始可以诞生一种全新的生灵了。”

“而我却发现，似乎生者要的只是死池，只是死灵界，我创造的东西，剥夺了我的意义。”

“我似乎应该愤怒的，但我的欲望似乎更少了，我甚至没有了对这种‘背叛？’的愤怒，我重新开始找我的意义。”

“我看着死灵界慢慢发展，我看着外面的世界日新月异，我想，我做一个看客也还不错。”

“我并不在意什么，不过一些存在还是闯入了我的思想，比如阿黛拉，那是个很有趣的死灵，她的眼睛很是炙热，里面的欲望似乎是我没有感受过的，那里面似乎有我要寻找的意义。”

“不过靠近之后，我发现，那并不是，那是一种叫‘喜爱’的欲望，似乎是为了愉悦，我其实并不排斥这种欲望，但却不会产生这种欲望。”

“而过多接触这种欲望的时候会让我感觉到不自在，所以我驱逐了她，让她离开了死灵界。”

“我想，或许有这种强烈欲望的死灵，会更喜欢外面那个生机勃勃的世界。”

“而不是和我一样，在无尽时间的腐朽中，成为了世界之外的看客。”

死灵之王伸手，触碰了一下向他靠近的灵魂，顿时那个茫然的灵魂，眼神正在变得灵动，种种不同的情绪在那个灵魂眼中出现。

似乎是不甘，也像是绝望，或许是哀求。

死灵之王挥手，眼前的灵魂变成了一条鱼，掉落进海里，欢快的游动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