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腿的制作工序很繁琐。

恰是这种繁琐，能给人一种安逸的感觉。

普通人不会觉得安逸，武夫剑客不会有闲心去做，他们只会扔下银钱去吃好的，只有从江湖中走出来，又没有离开江湖的边缘人，才能享受到这种闲适。

没有经历困苦，怎能懂得平静的美好？

西门吹雪不会懂，陆小凤也不会懂，也许，只有小老头能理解一点。

而制作给身边人吃，被她亮亮的眸子盯着，更有一种别样的感觉。

墙上斜挂着剑，落了一层薄灰。很久没有动了，她已不必用剑。

就如当初和江玉燕说的，心中有剑，剑才是剑，江玉燕以为她在故弄玄虚，那却是实话。

心中有剑，何物都可以为剑。

夜晚下了点小雪，天亮时就停了，地面薄薄的一层白色。

将近午时太阳露出头。

“顾姑娘？”

走在街上，顾长生被一道温和的嗓音叫住了，回过头，顿时心中惊讶消去。

“原来是慕容……姑娘。”顾长生打了声招呼。

她刚还纳闷是谁，却是碰见了黑蜘蛛和慕容九的后人，当初她去青海慕容山庄打听江玉燕时见过的慕容烟。

慕容烟一身锦衣，披着白色裘皮，虽然已四十多岁，却雍容华贵，尽显世家风范。

不似祖辈那般英姿飒爽的江湖儿女，全赖如今江湖的安稳。

慕容烟对这个喊她慕容姑娘的女子印象颇深，刚刚还有点不敢确定，此时见顾长生回应，不由微微笑了笑。

当初顾长生风尘仆仆而来，一人一马站在夕阳下，有种说不出的孤独。

几年没见，却像是变了个人，只有容貌依旧，甚至看起来更年轻了一点。

“这是？”江玉燕没见过慕容烟，也没见顾长生认识过世家的人。

顾长生道：“慕容世家的大姐，慕容家主的姐姐。”

江玉燕恍然，对慕容烟笑笑，她当初与慕容九秀关系还行，只是故人都不在，才没登这些世家的门。

“这是舍妹。”顾长生简短提了一下。

一番简单的招呼，顾长生微微有点不自然，只是那么一丝，却被江玉燕敏锐地察觉到了。

她本就是个聪明人，念头一转，装作有点好奇地问道：“姐姐怎么认识慕容姑娘的？”

慕容烟对这两个称自己姑娘的女孩感到有趣，随口答道：“顾女侠来打听师门长辈的一些事……”

“咳咳咳咳！”

顾长生忽然猛烈地咳嗽起来，见到慕容烟惊讶的眼神，攥拳捂在嘴边道：“可能是昨天有些着凉，慕容姑娘如今也住安庆？”

不着痕迹地将话语转开，慕容烟并没察觉什么，摇头道：“只是来走动走动。”

顾长生理解了，眼下年底，这些关系亲密的世家之间总要互相走动一番，当初慕容二娘就是嫁与南宫柳，与南宫世家之间属于联姻。

慕容烟感觉这个血罗刹的后辈好像有点不成气候，想想也就释然了，哪有一直强盛的传承，她们世家大族也是尽量开枝散叶才能从中择优，延续下去。

因为血罗刹的香火情，慕容烟和这个年轻后辈打个招呼，攀谈片刻，顾长生先拉着江玉燕和她告别了。

很奇怪，这两个女子，尤其是顾姑娘的妹妹，看自己的眼神有点……说不出的感觉。

原本应该是作为长辈的，但是慕容烟丝毫摆不出长辈的姿态，想想也就抛到脑后了。

“黑蜘蛛的孙女，嫡亲的。”顾长生走出街道小声和江玉燕说。

江玉燕只是玩味地笑了笑，“打听师门长辈？我们还有师门？”

顾长生面无表情道：“不然我怎么说？我问问我妹妹血罗刹当年都做了点什么，过得好不好？”

真要那样问，恐怕慕容世家会将她当个疯子赶出去。

江玉燕乐了，“叫师祖。”

顾长生不理她，江玉燕也不在意，手指轻动，与她的十指扣起来。

黑蜘蛛……慕容九……

他们孙女都已经四十多岁了。

时间真是无情。

“血罗刹，没想到她们还记得我。”江玉燕说。

“威风的不得了。”顾长生道。

“这么威风还不是被你欺负。”

“说话要摸良心。”

顾长生觉得她已经都讨回去了，曾经在手底下轻颤的小丫头，现在已变得糟糕无比，将她所做的那些都学了去。

慕容烟进门前回望了一眼街道，和南宫世家闲谈时谈起这两个年轻女子。

南宫家主愣了愣，奇道：“你认识她们？”

慕容烟道：“算是认识。”

南宫家主道：“前些年絮儿被江南五鬼劫持，恰好躲进了她们的院子，蒙她们解救……”他轻轻摇了摇头，“只是她们不喜与世家往来，我便没有再打扰。”

慕容烟记得南宫家小女被劫的事，也知道被人搭救，没想到就是这两个人，“还真是……”

血罗刹的传人，看来平常只是伪装，不爱出风头罢了。

血罗刹……

慕容烟笑了笑，她儿时很是崇拜这个女人，缠着祖辈讲了很多以往的事。

可惜无缘一睹那人的绝代风采，只能从长辈的诉说中勾勒一个白衣染血的形象。

闲聊几句，南宫家主正了正神色，问道：“你有没有觉得江湖平静的有些过分了？”

慕容烟点了点头，“这几年确实如此。”

南宫家主手指轻敲着椅子扶手，道：“不可不防。”

平静没有什么好防的，但眼下的情况却是有些不太正常了。

江湖人猖獗到去皇宫紫禁之巅决战，恰是一个高手频出的时期。

百年前的那场动乱导致江湖元气大伤，几十年后才缓过来，本应该继续热闹下去，那些高手却又忽然间全都沉寂了。

对于他们世家来说，这无疑是值得去戒备的。

被人闯到太和殿屋顶决战，朝廷必定也憋了一口气。

南宫家主嗅到了风雨欲来的味道，却找不到什么线索。

若是再发生动乱，要么保全自己，要么趁机扩张，前者是守成，后者则是机会，机会从来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慕容烟望着窗外，“这江湖远比我们看见的要深。”

譬如血罗刹传人重现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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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并非始作俑者的本意，顾长生也没想到自己只是做了几件事，连锁反应下造成了这么多影响，许多原本应该由陆小凤参与的事，陆小凤却直接失踪了。

木道人的幽灵山庄也潜伏在暗处没有被揭露。

蝴蝶轻轻扇动翅膀……严格来说，她应该是头恶龙？反正没有蝴蝶那么脆弱。

在有心人眼里，江湖如今不太对劲，却想不到击败西门吹雪和叶孤城的两位剑客是直接因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