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革队长，这块金色的石头，看起来金灿灿的，好像是老祖母说过的大砂金…”

“先祖啊！这些密密麻麻的符号，整齐又古怪，似乎预示着神鹿的指引…是萨满占卜的图纹吗？…”

夜色深深，勘察加半岛的星空中，同样有着璀璨的星河。北地部族的水手们裹着厚厚的皮袍，熟练地挖出浅坑，搭起防风的矮小皮棚。他们分出一队人手守夜警惕，其他人则沿着几处篝火围成小圈，卧在垫着的皮子上歇息。而更内侧更暖和的一圈，则是王国的南方武士们。他们虽然强壮凶悍，却远没有北地招募的部族水手们耐寒，得贴近篝火才好睡着。

最内侧的一处篝火，自然是探索队长祖瓦罗，和两名到来的伊捷尔缅猎手。祖瓦罗拿出黄金和国书，满心期待的看着两人，但两人的反应却是一脸茫然，并没有预言中那么强烈的反应。

“有灵的先祖见证！来自东方海上的部族，我不是部族的传承萨满，看不懂你们的萨满符文！”

狩猎队长姆犬扯了扯头发，使劲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萨满传承。随后，他谨慎地把画满“符文”的皮纸还给祖瓦罗，又指了指北方的山峦，脸上浮现出敬畏。

“朋友…我们山部的老祖母，有古老萨满的传承，或许她会认得你们的符文…”

“唔…你不认识啊？好吧…你指向北方？北方有人认识吗？不对啊，陛下预言中说的，是在南方的大岛上…哦，你说先祖的墓，你们的部族在北方？…北方的山中有什么？哦，跳舞的、唱歌的、围着火的，是部族的祭司？…”

看着姆犬的反应，探索队长祖瓦罗摸着脑袋，比划猜测着对方的意思。很快，他明白过来，稍稍有些失望，把那张展开的皮纸拿了回来。

他看了眼第一竖行，陛下亲笔写下的大方块字，《东海太夏国王致日本国王书》，又看了眼皮纸最后印刻的红色玉印，小心翼翼地卷起收好。接着，他把这卷“国书”放入脚下的一个防水小铜箱中，和其他几卷重要的“国书”，仔细地放在一起、小心收好。

实际上，这样庄重又奇特的竖行玉印“国书”，铜箱中一共只有四份！他早已经偷偷看过这些国书的名字，除了给什么“日本国王”的，还有《东海太夏国王致朝鲜国王书》，《东海太夏国王致大元大可汗书》…以及最正式也是最长的，格式异常工整的，用词最为谦和的，《东海太夏国王敬叩中华天子大明皇帝国书》！

“陛下说过，无论是什么三岛和部落联盟，女直部族联盟，朝鲜部族联盟…都并不算特别强大，会认识神启的文字，可以平等的接触。而唯有这个最后的‘大明汉部落大联盟’，是从未有过的强大强大强大！他们的强大，相当于联盟天下的十倍总和！”

“虽然很不可思议、很不可想象，但陛下的神启从没出错，应该确实是一支强大至极的大部族联盟！据说，他们的大大大酋长叫做‘天子’，也叫‘皇帝’，至高无上，被视为天神唯一的儿子。而想要见到他们的大皇帝酋长，或者能接触到他们各邦话事的大酋长、大大酋长，就必须表现出足够的恭敬才行！”

“按照陛下的预言，至高的大皇帝酋长，和那些尊崇的儒教祭司们，极度看重外邦使者的恭敬态度，甚至要重于其他的一切。但是，大大大皇帝酋长身边，那些掌握权力的亲信女蛇们，以及掌管城邦的大大酋长们，则格外的喜好黄金！而和这些不同人打交道的办法，则要根据他们不同的身份来应对…”

探索队长祖瓦罗垂下眼眸，反复思忖着，陛下预言中的最后部分。他并不知道，什么是至高的大皇帝酋长，什么是从未有过的强大联盟，更不明白什么是尊崇的儒教祭司、掌握权力的亲信女蛇…他只是按照自己过去的认知，还有陛下的神启，来努力推测！

而按照陛下的神启，要辨别这几支强大的部族联盟，有个最明确的简单办法，就是看他们对于黄金的态度！

想到这里，探索队长祖瓦罗笑意盈盈，拿出两块带孔的金饼，系上细长的系带，亲手给两名部族猎手戴在脖颈上。

“主神见证！住在北方山中的部族兄弟…这是我们长船部族的特产，两块黄金的太阳护符，一块正好一斤！…”

“呃？有灵的先祖啊！…这是，黄金的，萨满护符？”

狩猎队长姆犬把金饼拿在手中，瞪着眼睛观瞧了会。一斤的金饼，听着很多，但放在手中，其实还不到半个手掌大小。这块金饼的正面刻着一个抽象的太阳，里面是不知道什么鸟儿。而金饼的背面，则刻着一个神秘的萨满符文，“神”。实际上，这块一斤重的金饼，和联盟传教的主神护符，不说一模一样，只能说完全相同。

“咦！这沉甸甸的分量，真的是砂金啊！队长，老祖母曾经说过，黄色的、沉重的金子，能从西边西边的马部，换到驯养的狗，也能从南边南边的岛部，换来能吃的盐…那这一小块金饼，能换到一条狗吗？还是一袋盐？…”

“姆鹿，别鹿巴瞎说，想些有的没的！你是能徒步走过敌对的沿海鹿部，越过凶残的游猎帐部，去见到传说中的放牧马部，还是能划船去到南边，到那些一窝窝的岛部村子里去送人头啊？…这块金饼没鹿巴大用，就是长船部族送给我们的萨满护身符。你好好留着吧，海部的萨满估计能招来海神的庇佑，带来些捕鱼的好运！…”

“呃，也对！…队长，还是你想的多，想的全，不愧是我们山部的萨革狗王！…”

“哈哈！有灵的先祖庇佑我们！看起来，这些海部现在还没啥恶意，也许能成为我们山部的朋友…糟了！我们得赶紧回去，告诉老祖母这边的情形！免得姆兔那帮家伙等不到我们，带着丁壮从山里杀出来！…”

探索队长祖瓦罗眯起眼睛，观察着两名部族猎手，拿到黄金后的反应。他捕捉着两人的表情，似乎只是稍稍高兴了一些，同样没有预言中的那种贪婪与激动。

“哎！看来这些山中的部族，确实不是陛下所说的那几支。而陛下希望的那些贸易，可能也没法展开…嗯，预言中的强大部族联盟，应该还在更南的南方！”

“可是，大海即将封冻，今年的航程，就到此为止了！我们得赶紧找一处温暖避风的冬营地，为即将到来的可怕冬天，做好准备！…”

天寒地冻，不觉已是夜深。双方语言不通，全靠比划和画画，交流起来实在太费功夫。但缓慢的沟通，还是带来了基础的互信，有了更进一步携手的可能。

“有灵的先祖啊！你们，想去我们的部族，见部族智慧的老祖母？”

“嗯嗯，我们，想去北边的山里，见你们的，酋长或者祭司！我们想知道，周围各部的情形，也想和你们交易那个，那个四足的骑兽、能种的作物！”

“啥？你们，想要知道周围的，部落？你们，还想要，能运人的，驯鹿？哦！还有吃的，浆果？”

狩猎队长姆犬低着头，看着雪地上画的四足骑兽、人吃的植物，又看了看祖瓦罗认真的比划，脸上露出警惕。

对勘察加诸部来说，打听其他部族的消息，通常是进攻和掠夺的前兆。想来也是，对方可是有足足九十个精锐的猎手，有着精良的铜斧、大弓和皮甲，还有着能深入河流的大船…

毫无疑问，在部族人口稀少的北方雪原，这是一股强大的部族武力，并且不会在短时间内离开！而既然他们要留在这儿过冬，就必然会去寻找过冬的食物，寻找过冬的营地。在这样的情形下，在这片厮杀不息的极北亚雪原上，最为常见的解决办法，自然是去进攻弱小的部族，把对方高过腰部的男丁杀死，再把女人、食物和营地占为己有！…

“嗯…有灵的先祖啊！在荒凉寒冷的雪原上，部族的厮杀总不停息，区别只是杀死敌人，还是被敌人杀死！…”

“也许…这支从东南海上出现的海部，可以成为我们山部的盟友，来对抗西北南下的鹿部！…不行，我得连夜赶回，去见部族智慧的老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