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若翩然
作者:妩·姒 | 分类:玄幻 | 字数:43.8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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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第五章 春浅冰雪破春妍
一阵刺骨的北风轻啸着吹乍开来,翩然面上生生的觉得有些冷刺的厉害,外面喧哗的歌舞鼓磬声声入耳,偏偏自己似乎刚刚从生死玄关逃了出来,发髻便一滴冷汗默然的滑落了下来。
紫飒有些担心的站起身看着翩然,刚刚上来的女子也一脸不解神色,方才刚上来时光线飘忽不定,第一眼看过来还没看清自家哥哥贵客的相貌就见到那人瞅着自己发呆,被别人这么呆看着心里应该会不开心的吧,可自己倒没那些厌烦的感觉,反倒是觉得很好奇,再仔细的瞧见坐着的这人,心下更是忍不住一凛,暗自赞叹着好一个天生风华之姿,却更是奇怪的紧了。如此的人儿,单是看他的相貌就好似神仙般,何况是紫王的贵客,必不会是孟浪轻狂之人,怎么初见自己就愣成了那般神色,从小到大倒还真的没被人这么看过,不过这样的感觉,倒并不让自己讨厌呢。
紫飒轻轻咳了下,翩然也回过了神,却还是一脑的雾云,深深吸了口气敛起迷乱的心神,强自稳住自己,翩然站起身,眼神有些飘忽的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如此相似的女子,若说相貌相近的人这世间确有千千万万,当初初见凉国孝帝时也有些当初子弘哥哥的感觉,可稍微说上几句话就知道不是子弘了,毕竟面貌容易想像,但面对着这么一个连这举手投足间散发的神韵都如此肖像的“自己” 翩然实在忍不住不乱了神智,一时间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那女子看着翩然淡淡的笑了笑道:“这位想来就是紫飒哥哥府中的贵客吧,我是紫飒哥哥的妹妹,我叫蓝熹冉,客人喊我冉儿便是了。”
翩然镇定下心神,扯出个僵硬的笑:“冉……呵,方才在下有些出神,还请公主殿下见谅,想必蓝姑娘就是紫飒常提起的楚云公主了吧?在下张子弘。”
“冉儿喊子弘兄弟哥哥便是了,我给你大老远请来的神医就是子弘兄弟。”紫飒微笑的看着两人,“子弘莫要这么见外了,冉儿是我嫡亲的妹子,如今在这汐泉我也就这么一个妹子了,你别看着她身子弱,性子刚硬的很,素来不喜欢繁文缛节,你就直接喊她名字就是了。”
“这样……冉儿……”翩然有些生涩的说出这个熟悉的字眼,脸上浮起一缕难掩的惆怅。
“子弘哥哥,紫飒哥哥都坐下说话吧,都站在这里风吹的更冷了。”蓝熹冉温温有礼的冲边上两人笑了笑。
翩然应声坐了下来,低头盯着手上的杯子,心里依旧一片混乱,紫飒微微责备了几句熹冉不该病着还来乱跑之类的话后便和熹冉轻声的说了话来,瞧见翩然神色有些异样,却怎么不会想到这情景却是为自家妹子的样貌所惊,懵懂之下只好在一旁聊着些不咸不淡的话语。
直到外面传来整齐的民众高呼声,翩然才彻底的回了神,自嘲的笑笑,确实很是感叹世上有如此想像的人,不过这番惊叹的中多的还是对往日的一些回忆感慨罢了,想明白这道理,翩然也平静了心情,抬起头来,恢复了惯常的神态,眺望台下,听着紫飒耐心的在一边解说着,台下的靠近篝火的人群处搭建了几个木台,上面有人在比武,有人在嬉耍把戏,还有在欢歌跳舞的歌姬舞娘,甚是热闹。正瞧着,紫飒在一边有些欣喜的说:“子弘,你瞧西边那,皇兄来了!”
熹冉和紫飒都站起身来,一脸喜色的看着远处,翩然也站了起来看着那边,远远的看不太清楚相貌,大致一看只觉得身材很是高大健硕,身上穿的也是民族华服,戴着流光异彩宝石堆砌的冠帽,身后垂首站了四个小侍,就这么在万众瞩目中气度颇为凛冽的走到了石台正中,台下民众欢呼四起,就连翩然身边的紫飒和熹冉也是一脸敬仰之色。
那皇帝手微微抬起再压下,喧闹声渐渐平息,翩然一直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远处的动静,只听到雄厚的声音传入耳中,说的倒也是些平常的节庆问候话语,短短不过几句,就挥手在民众的再一起欢呼中走了下台消失在了夜幕中。
紫飒和熹冉直到看不见皇帝身影后才坐了下了,翩然等他们回神也才跟着坐下继续看着这异域别样的节庆风情。心里着实有些费解的还是那皇帝的驭人御心之术,真的很难想像是什么样的手段和方式让这么多形形色色的人对自己顶礼膜拜着,所谓帝王御术想必就是如此吧。
熹冉待到皇帝离开后在台上停留了不长时间,便起身告辞了,翩然此时也早早的平静好了心神可以安然面对着这个如己重生的人了。熹冉离开后,翩然觉得有些困乏,见紫飒也显出困顿神色,便和紫飒一起回王府歇息下了,回房前,紫飒嗫嚅了一会,才说他答应了明日就接蓝熹冉来王府了,病拖着总不是办法,能早一日治得就早上一日,熹冉还位及笄,一直住在皇宫,可这皇宫大内进出实在不便,方才他们就商议着来王府住上些时日,让熹冉回去后向皇帝请道旨就可以了。翩然自然是爽快的应诺下来,相互道过了新年祝语就各自回房去了。
夜色深深,月亮被藏在黑幕中只略略的可以看到一点光晕,翩然回到房里坐在窗口处凝神看着窗外,脑里却是一片空白,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只是现如今人依旧在,心到底变了多少连自己也说不清楚了。
有句话说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诗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如今却也没到什么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的地步,只不过当初为赋新诗强说愁的日子真的是一去不复返了。回想起来,自己行为确实有些好笑的紧,当初以为自己读书甚多,虽不是存心卖弄着,可也不能说自己丝毫没有显山露水的心思。当初刚到这里耐不住性子就开了口说话,幸亏投身在显赫而且通明的人家,否则怕是被当妖孽砍了的可能性更要多上几分。还有那时静书阁里的考试,自己掰文弄字心里当时确实很是自得,可现在再回头看看不免笑话自己很是无知了些,枉费读了那么多的书,却不晓得“藏拙”二字,四岁大点的娃娃说出那样惊世骇俗的东西,感叹纵使自然,更多的保护着她平安走来的还是宁家高贵的光环吧。起初总是笑话惊鸿那么能耐的人来了这里变的目不识丁有些笨笨的,到了今天,再问问自己到底是哪个人更笨了些呢?却只能笑笑,一笑付之仅此而已了。痴傻也好,聪慧也罢,路还是得自己走着。
……
第二日一早,翩然躺下还没两个时辰,便听到门外轻轻的叩门声响起,问了问才知道那位楚云公主蓝熹冉已经到了府上了,翩然此刻实在困的不行,换做在自己家中肯定不想起来,但现今自己可是堂堂男儿身,只好咬咬牙起身梳洗收拾妥当后轻车熟路的到了正厅去见她特地赶来医治的病人了。
紫飒和熹冉都在正厅等着,翩然到了后先一起用了点早饭,接着翩然拿出带来的小诊包,先要看看脉象。熹冉倒也算大方,挽了点袖子便让翩然为她诊断起来,断完脉象,翩然微微皱眉,看了看熹冉,道:“冉公主,还请你张开口让我看一下。”
熹冉愣了愣,有些不知所措,脸莫名其妙的先红了,求助的看了眼紫飒。
紫飒也有些尴尬,只好清了清嗓子,咳了下,却没说话。
翩然有些不解的看了看两人,似乎恍然大悟,却脸色一变,“簌”的一声站了起来,犹豫不定的看了看紫飒再看了看熹冉道:“你们……该不会是要我娶她吧……”
“啊?”紫飒愣在了那里。
熹冉脸这下子倒是全红了。
“紫飒你不是说你们这的女子若面纱下的相貌被人看见了要么就要嫁给那人要么就……”翩然皱起了眉,心里莫名的苦恼起来。
“呵,”熹冉轻笑出声,红晕褪去,倒是落落大方的站了起身,看着翩然,眉目间一片清明,“子弘哥哥,你莫要紧张,那规矩是说若是你揭开了别人面纱的话才会做有那番结果,我本就没戴面纱,哪里来的这些规矩。”
“我……”翩然的脸腾的一下红了,自己怎么突地这么卤莽了起来,倒叫人笑了,尤其面对着这样的“冉儿”,实在有些羞愧。
紫飒好笑的打量着翩然,笑吟吟的说:“子弘兄弟这会脸倒是红过那凤凰花了呢。其实冉儿方才也是有些不好意思而已,子弘不清楚我们这的风俗,怪不得你的,也是我的不是了……”
翩然支吾的应付了几下,熹冉也配合她诊疗起来,不一会,翩然就醉身到治病救人的事里去了。
良久,翩然深深蹙起眉头,侧转身子看着紫飒,道:“紫飒,之前可有人给熹冉公主医治过?旧的方子可备下了?”
“之前有人诊疗过,就是当初给我诊治的是同一位神医,只是他说看不出冉儿病情,所以才让我出外寻医问药,当初先生说起卓神医,我就一路南下。冉儿这病来的突然,但却不曾用过什么药物,太医说药物相生相克的太多,病情不详枉断下药怕弄的更糟了。”紫飒看了翩然的神色,心下不由得慌乱焦急了起来。
翩然微微颔首,沉吟片刻,看着熹冉,说:“熹冉公主,可是觉得白日里越加的困乏倦盹,身形疲乏,胃口也越发不好?时常会有眩晕或晕厥的感觉?”
熹冉轻轻点了点头。
“那可有心悸?可有入夜呼吸不畅?”翩然急道。
“心悸……有时乱想的多了,确实会有些,”熹冉不经意的抿了抿唇,笑笑,“夜里睡的倒还好了。”
翩然沉默不语思量起来。
紫飒在边上有些着急,忍不住低叹了口气,说:“其实我倒没觉出冉儿这病有多少不对头,只是那日冉儿昏迷后宫里的大夫都没办法,连我们成国很有名望的医士都看不出病况,一日日的憔悴下去却用不得药物。……这到底是怎么了?当年我们三兄妹中也就我身子骨最不好,冉儿却……”
“紫飒你不必这么着急,”翩然轻轻开口,“她的病如今治是可以好的,拖的久了怕是神仙也无力回天了。只是……”
“只是什么?”紫飒急道。
“我虽看出了病状,此乃是风寒湿邪内侵,久而化热或风湿热邪直犯,内舍于心,乃致心脉痹阻,血脉不畅,血行失度,心失所养,心神为之不安,表现心悸、怔忡,甚而阳气衰微不布,无以温煦气化,而四肢逆冷,面色恍白,颧面暗红,唇舌青紫。……”翩然不紧不慢的说着。
紫飒忍不住抢了句:“子弘兄弟,你别说这些我听不懂的话了,你就说只是什么吧?”
翩然有些窘,笑笑道:“是我迂腐了呢。……我只是不大明白熹冉的病的来源是什么,很是奇怪呢,这病到了最后就是‘心痹’之症了,不过病因不知也并不扰了诊治,既然还没频繁出现心悸,治起来就容易的多了。这点紫飒和熹冉大可放心。”
熹冉幽幽的轻叹了一声,瞬间依旧浮起了清浅的笑容,翩然隐隐瞥见了熹冉眉目见轻微的变化,紫飒这会一脸兴奋不语言表。
翩然心里着实有些感慨,熹冉的病其实她应该最是熟悉,相貌相像举止相像神情相像这些都够让她惊叹的了,连这病居然也这么象,还好,只是象,照她看来,熹冉这心痹的病应该是属于后天造成的风湿性心脏病,与当初她先天性的心脏病并不相同,相比之下,如今应该还在早期,治起来还是可以的。如今瞧着熹冉一颦一笑,翩然心中忍不住生出许多的怜惜之意,究竟是有些怜惜熹冉这个冉儿,还是当初的小冉,自己也摸不清楚了。
诊断完后,翩然就细心的开了药方,嘱咐着人准备日常药膳调理,极为认真的为熹冉一日一日的治起了病来。
熹冉也就住在了紫暮府里,从着翩然的安排修养调理着,一日一日的面色倒也略略的褪去了苍白,半个月下来,胸口顺畅了许多,胃口也渐渐的好了些,紫飒对翩然千恩万谢的谢不尽,对这“子弘兄弟”的敬仰与日俱增着。
不经意的一次次相处中,翩然和熹冉的关系渐渐的浓郁起来,漫漫的冬雪就在这轻歌浅笑中静悄悄的消融了开来。
正所谓:“今年春浅腊侵年,冰雪破春妍。东风有信无人见,露微意、柳际花边。寒夜纵长,孤衾易暖,钟鼓渐清圆。朝来初日半衔山,楼阁淡疏烟。游人便作寻芳计,小桃杏、应已争先。衰病少悰,疏慵自放,惟爱日高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