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鹅湖是围绕异闻城约十五里到二十里宽的巨大湖泊。它的形成源于南方的充沛雨水，同时是贝尔萨河的源头……异闻城危机以来，相当一部分怪异顺着贝尔萨河蔓延出去，不过这些是南方诸国的事，和安南此行无关。

斯芬克沉船的位置距离外围湖畔只有两三里，并不算远，不然不会有那么多幸存者，但依然远超安南在湖上航行的的距离。那里的湖水至少数十米深——起码能淹没从船底到桅杆有二十七米高的斯芬克号。

安南首先要航行到危机四伏的天鹅湖深处，然后反复入水找到沉船所在位置，再登上沉船，在几百个房间里找到湖中怪物的本体，那个瓶中船。

要是海妖还在就好了……安南想到，她在湖底就像回了家一样。

还好，安南身边有一位真正的智者。

“你还要亲自去做？”

安南和骷髅王坐在墓室的篝火旁，远处是烧焦少女和怪异们。

“只有我适合去……您想说什么？”安南忽然察觉骷髅王还有另一层含义。

“天鹅湖是怪异的乐土，一个怪异在那里会比你顺利。”

安南若有所思地看向怪异监狱的成员。

蜡烛头的火焰“噗”地一声几乎熄灭：“典狱长大人，我入水即死啊！”

安南又看向画板人，它栩栩如生地在画板上画出它落入水中后融化的一幕。

瘦长舞影跳起了舞，希望能敷衍过去。

鼻涕虫跃跃欲试，但安南略过了它。

无形人依然沉默，只是飘在半空的宽檐帽凑近了火堆，然后火焰中浮现出一只手的轮廓。它进了湖水就没办法隐身了。

“大人，看来只有我适合为您做这件事了。”最后的拟人站了起来，挺直腰杆，坚毅地说道：“但我还不会游泳，请先给我一个月时间学习游泳。”

该死，这些家伙简直丢尽了怪异的颜面！

安南已经想好带它们回自由城后先丢进费米的地狱火里打磨一番。

这么看来，只有烧焦少女是合适的人选了……

“还有你。”骷髅王说。

“我？但我不是……”

“如果伱变成怪异呢？”

安南愣了愣，猜到了骷髅王的想法：“我该怎么做？”

骷髅王告诉安南，拥有异世界树枝杈的他本就让怪异无法分辨，它的魔法卷轴还能让安南保持水下呼吸……

伪装成怪异比浑身散发人类的芳香钻进怪异巢穴好太多。

“那么我和她一起去一趟斯芬克沉船。”

烧焦少女没那么聪明，安南不放心让她自己冒险——实际上就算怪异监狱的其他怪要去安南也会阻止。

骷髅王拿给安南两枚新的魔法卷轴，并教会他水下呼吸和黑暗视觉。

前者让安南在水里待二十分钟，后者让他不至于进了湖里就什么都看不见。他最多有二十分钟时间找到沉船并取得瓶中船，要是没找到，就只能等骷髅王再制作出新的魔法卷轴。

而且因为只是戏法，每个几分钟安南需要浮出水面换气。

为了不被湖中怪物认出是老熟人，安南还披了一件和商人差不多的灰袍，宽大的袍沿像是烛泪堆砌在脚边。

趁着现在是正午，一天之中怪异最少的时刻，他们避开湖中怪物的领域，将一条木船推进天鹅湖。

载着安南的小船飘向湖面，画板人开始描绘安南、烧焦少女和小船的轮廓。安南抓着船桨，轻缓地制造一片片涟漪，驶向地图上的沉船位置。

分布在水下的怪异带着觊觎出现，这个时候，烧焦少女就会化作阴影，并在不久后回来，让小船再安稳一段时间。

约四十分钟后，安南收起了船桨，远方的异闻城和湖畔的距离说明他离沉船已经很近了。

“附近有怪异吗？”

烧焦少女低头看向了船底。

他们应该到了。

安南接连撕开魔法卷轴，激活水下呼吸和黑暗视觉，然后在深吸口气后栽进湖里。

沉闷无声和冰冷的湖水瞬间包裹安南，他忍不住呛出了气，结果涌进肺部的湖水没有带来任何不适，而黑暗视觉让眯起黑眸的安南能清晰看见湖面下的情景。

迷离的色调，趋于静止，仿佛时间渡上一层灰色……有些像当初蒙塔布尔洛克公国法师协会徽章达尔·富兰克的虚无世界。

而在那仿佛连时间都凝固的湖底，一艘褪色的三桅帆船古老而沉寂地坐落在湖底。

运气不错，没在找斯芬克号上浪费时间。

斯芬克号的船帆已经破碎，只剩空荡荡的桅杆矗立着，淤泥和浮尘还没过多的覆盖在甲板上。安南看着它，忽然觉得有些熟悉，就像是……瓶中船的外形。

同样的三根桅杆，船首微翘，甚至稍微倾斜坐落湖底的样子都很像……

刨去巧合的成分，那么能否代表那是斯芬克号的珍贵装饰？

那么它会被放在什么地方，船长室？

安南这时低头，看见烧焦少女所化的阴影萦绕在自己周围，指了指沉船，往湖底游去。

他离泡得肿胀、变形的甲板越来越近，但湖中怪物始终没有出现。

四周的尘埃随着外来者的接近而被惊扰，遮蔽了视野，安南只好稍微飘起一些，先接近船头处的船长室。

这里没剩下什么东西，没被固定的东西都被沉船时的水流卷走，只剩下体积大一些的桌椅，还有被卡在柜子和墙壁间的一截手骨。

安南游向柜子，但在他要打开柜子的时候，那一截手骨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安南还没反应过来，萦绕着自己的烧焦少女就扑了上去，把手骨搅成消融在湖水里的尘埃。

安南对着阴影比划，尝试用手势让烧焦少女明白他需要一个“活口”。

打开柜子，搅动起涡流的柜门后空空如也。

船长室没有他要的东西。

胸有些闷了，安南让烧焦少女跟上，安南向那洒落朦胧光晕的浅水游去。

哗啦——

浮出水面的安南掀开额前的湿漉黑发，发现烧焦少女已经坐回了船上。

“你怎么这么快。”安南觉得奇怪。

烧焦少女则表示她一直在船上。

“如果你一直在船上……”安南低头看向湖水，一道漆黑的影子正萦绕着他摆动的双腿。

“那它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