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明跑在路上，披风让他在雪中暖和了不少，突然前方鸟兽惊起，隐隐有马蹄踏路的声音。

他站上树梢，看见远处一群身穿萧国盔甲的士兵骑着战马向洹城赶去，为首的是一名身穿银色战甲的女子，随着队伍的靠近他看清了女子的容貌。

震惊和疑惑在阮明眼中不停交换，他只身拦在军队面前，女子手持银剑毫不留情的说:

“阿明，让开。”

“果然是你，小雪，你骗我了。”

“阿明，这是我的宿命，此事与你无关，让开我便保你不死。”

“早知我就听师父的话了，如果当初带你走是不是就没有这些事了。”

白纺雪听了他的话不禁低头沉默，不，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如果当初走了也一定会因为别的事回来。

“驾。”

白纺雪没回他的话带兵绕过他继续前进，只留下阮明可笑的站在原地，是可笑，本来他是燕国护国将军继承人，如果他听从师父的话也许他的人生就不是这样了，几十年后他会成为新的护国将军，他师弟会成为新的右相，他们会一起辅佐新皇燕淮青。

一手好牌打成这样他又怎能不可笑，但如果他没选择保护白纺雪的话自己将会变成冷漠无情的人，也许可能会滥杀无辜。

之前他问过白明泽自己的责任是什么，师父是怎么回答自己的。

“你的责任是保护燕国百姓，不过在这之前你要保护你爱的人，如果连你自己爱的人都保护不了还谈什么保护百姓，还谈什么守护更重要的人。”

是啊，如果自己连爱人都保护不了还谈什么更大的理想，阮明转身往回跑，他要阻止这场战争，他不想让任何一个人战死。

另一边，梁辰把厌清雨关进房间落了锁。

“厌公子，别怪顾将军，他这样不过是不想让你做傻事。”

“我知道，我……”

突然一名士兵打断了他的话，说:

“梁副将，前方来敌，将军要我们到城门迎敌。”

“好。”

梁星刚要走回头看向关着厌清雨的那扇门，士兵的话被厌清雨听了去，他敲打着门说:

“梁兄，放我出去，要开战了，我的去保护师父。”

梁星没说话，将石殇刀放在门口，心说:他是顾将军的徒弟，一道门想必关不住他吧。

很快他骑马走到白明泽身侧，这次白明泽穿的是赤色轻便的盔甲，以前他只是将碍事的头发隆起来在插支簪子，今天却出奇的隆起来戴上发冠。

威武之势是梁辰和祝景没看过的。

“将军，敌人已经在门口了，请将军下令。”

“开门！迎敌！”

城门打开，白明泽和白纺雪站在各自的队伍面前，白明泽朝她点了点头，白纺雪会意下令说:

“将士们！进攻！”

洹城之战，战火纷飞，尸体横横竖竖的交织在洹城的大道上，血液汇流成河，硝烟和血腥充斥在空气中，黑夜像猛兽一样吞噬着生命。

白明泽溅了满脸的血，浑身上下充斥着他最不想闻的味道，九迁上滴着血液，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凡人的生命是如此脆弱，他不明白他们的生命如此脆弱陪，为什么他们还要做这么危险的事，好好珍惜生命不好吗。

突然他的目光与白纺雪对上，白明泽和白纺雪互相看着，其他士兵默契的给他们让出地方。

“呵，哥，你衣服脏了。”

“我早就不在乎了。”

“凡间走一遭，你这毛病倒是没了，九迁是第一回见这么多血吧。”

“你的霜红不也是吗。”

“要不是非要打这仗我才不会拿它出来呢。”

这时一具尸体飞在白纺雪身边，她踉跄一下，白明泽这才看见她腿上的血迹。

“你的腿……”

“哦，没事，刚刚被砸断了，等回去用法术就好了，回去你可要请我吃好吃的。”

“恐怕不行了，你南亭哥出事了，水神旧病复发已经仙逝，他要我们回去帮他。”

“竟然发生这么大的事。”

“所以我们的快点儿回去，不过这阮明怎么还不来。”

阮明是跑着来的，从早上到晚上他一直在路上，刚到洹城就见尸横遍野，他心惊的在尸体中穿过，一遍一遍的叫喊这白纺雪的名字。

来往的士兵以为他是敌人向他攻击，白纺雪听见他的声音说:

“来了。”

白明泽回答说:

“打吧。”

两个人打了起来，说是打架倒不如说是过招，两人你打一下我打一下，在看不太清的阮明眼里变了。

就在白明泽一招下来时阮明过来接住，他身上满是伤口，一副破碎感让人忍不住停手。

白明泽面对着他，说:

“你护他。”

“师父，您说过如果保护不了爱的人还谈做什么更大的事。”

“我还说过，在做抉择时应该选利于国家的选项，无论另一个选项是什么。”

“师父，我求您放过她吧。”

“可以，但今天你们必须死一个。”

“我死。”

阮明几乎是毫不犹豫的说了出来，白纺雪愣住了，突然有杀疯了的士兵向她冲过来，伸手去挡却被打掉了剑。

白明泽飞出一只锏将那人刺穿，另一只锏指向阮明，阮明看着白明泽说:

“多谢师父这些年来的养育之恩，阮明将死，只能来生再报了。”

说完岩青剑落上了阮明自己血，娟娟血液从脖颈流出，白明泽的心一阵阵抽痛，白纺雪看见眼泪止不住的流出，但他却没办法上前。

房间内，厌清雨一下一下的撞向门，锁被撞脱落了，门开了他看见了门口的石殇，毫不犹豫的拿起来冲了出去。

跑到城门口正好看见阮明倒在白明泽面前，面色发白宛如死尸，他冲过去抱起冰冷的阮明恶狠狠的看向白明泽。

“顾离，你好狠的心。”

白明泽是第一次从厌清雨嘴里听见这名字，他的心从疼痛变成麻木，他的九迁还滴着血，小徒弟便认定了是他杀了师兄。

原本战场上兵器的碰撞声白明泽已经听不见了，只听见烈火熊熊燃烧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