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一声闷响，轮椅落在了地面上。

巨大的反震力将没有抓紧扶手的张烨震飞了出去，轮椅瞬间失去控制，翻滚起来，最后直接砸得于半空解体。

半空中，张烨旋转着朝地面砸去，千钧一发之际，狂风袭来将他环绕，宛若保护层一般，让他哪怕飞出许远，都没有受伤，只是转得有些七晕八素而已。

那白色的重机车也随之落下，但并未失控，而是往前冲了一段距离后，一个甩尾，稳稳停在了原地。

白摘下头盔，朝张烨跑来。

但却并未帮他起身，而是蹲在他身旁，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

张烨晃着脑袋，只觉得一阵眩晕，眼前好似有无数电光星闪。

好在片刻后，他渐渐清醒过来，随即露出一脸惊慌地想要站起身。

可那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双腿根本无力支撑他站起。

“小白……小白！！！”他只能咬着牙，双手不断用力，向前爬去。

这时候，他又开始痛恨自己没有一双完好的腿了。

明明是梦，为什么不能让他如愿……

难道这就是心中凶兽和恶念的反扑？！

他不在乎这是不是梦，他只想要陪她一起。

他们是一起的，这无关梦境。

他飞出了数百米远，这数百米的距离对于一个双腿无力的残疾人，是那般遥远。

“她已经掉下去了。”忽然，一道声音传来。

张烨一愣，看向一旁白色的身影。

“小白……”看着她的脸，他一阵恍惚，但随即反应过来。

不……不对……这是古邪……

掉下去的那个，才是小白……

他咬着牙，道：“帮我……帮我过去……”

“过去干嘛？”白平静地看着他，脸上好像没有一丝情绪：“帮你过去，然后让你跳下去？”

“那有什么意义？”

张烨看着她，双眼通红：“那难道我要就这么看着？！”

“对！”白点点头：“你就要这么看着，你什么都做不了。”

“你没有力量，你不过是个残废。”

“她已经掉下去了，就算你下去，又能如何？”

“难道你要为她殉情么？”

“你不明白……”张烨摇着头，不断往前爬去：“你不明白，这是个梦，这是我的梦……”

“现实中，她是我的小白，我答应过她我们是一起的，不论梦里还是梦外，我们都是一起的！”

“这是个梦，那你为何……”白声音低沉：“不能掌控你的梦？”

“这真的是你的梦么？”

“是！”这一刻的张烨，显得无比固执：“这是梦！”

“小白很厉害，比我还要厉害，我死了她都不可能死！”

“我不能掌控这个梦，是因为那该死的凶兽和恶念！”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断往深渊爬去，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他的指尖也因为地面的摩擦，开始出血，但他根本不在乎。

白静静地看着他，忽然开口。

“这时候，你倒开始怪心中凶兽和恶念了，是么？”

张烨身形一顿：“什么？”

“心中的凶兽和恶念，是什么？”她问道。

“你真的见过么？”

“你真正面对过么？”

“你怎么就确定这是它们所为？”

“不然呢？”张烨看着她，情绪有些失控：“难道不是？！”

“如果这是我的梦，我为何不能掌控，如果不是它们所为，小白怎么会死在我面前？！”

“这不就是它们想要的？！”

“它们要的不就是摧毁我的心智？！”

“那现在，你又为什么对我吼？”白道：“难道我就是你心中的凶兽和恶念么？”

“我……”张烨竟是哑口无言。

“对不起……我……我控制不住……”张烨呢喃着，身形有些停顿，但随后又再次向前爬去。

“不管了……不管那么多，我要去找她……”

“我答应过她，我们是一起的……”

他就像是失了魂一般，不断向前爬去，好似那失去下半身的孤魂野鬼。

白看着他的背影，突然道：“那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张烨好似没有听见，固执地继续朝前爬去。

“你答应过我，许我一个条件，任何条件你都答应。”

“所以现在，我要你停下。”

张烨顿住了，回头看向他，双眸已经蒙上了一层水雾，水雾隐隐约约透着血红：“什……么？”

“我要你停下，我要你不要去找她，不要去做那无意义的事情。”白说道。

张烨看着她，又转头看向那深渊，身躯的颤抖愈发剧烈，他将牙咬得嘎嘣响，双目有血丝爬上。

张烨嘶哑地说道：“那难道我就不去救她？！”

“我不在乎，我只要你停下。”白道。

“我不能丢下她不管……”张烨摇着头，继续伸出手，朝前方爬去。

“我只要你停下！”白的声音变得更尖锐了一些。

“你不是真的古邪，你不过是我梦中的幻想，我要去……”张烨摇着头，转过身。

“张烨！！！”一声利啸，响彻天际。

张烨身躯一颤，回身看向白，却发现她的身形也在闪烁，好似有古邪的影子，在重叠，就如先前的坠落的古邪一般……

“你说这是你的梦？！”白双目通红地看着他，质问着。

“那为什么，你答应她的就能做到，答应我的，就不能？”

“你答应她，你和她是一起的，这时候就能为她殉情！”

“你答应我的，满足我一个条件，现在我让你停下，你却不停！”

“我是你梦中的幻想，那她就不是吗？！”

张烨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低下头，看着地面上的黄土，指尖已经血肉模糊，可却感受不到痛。

他渐渐握紧拳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最后，他动了。

向前爬去。

“张烨！！！”

“你给我停下！！！”

她的嘶吼回荡着，但他始终没有停下，只是在颤抖地呢喃着。

“对不起……对不起……”

“既然你知道对不起我，为什么不听我的？！”

“为什么就是要去？！”

“为什么不论我做多少，你都不肯站我这边？！”

“是不是在你心里，我就永远都是那个随叫随到的古憨憨，是一个高高在上，在你身边却有求必应，能满足你虚荣与占有的工具？！”

“是不是我在你心里……就这么廉价？”

“不是的……不是的……”张烨咬着牙，泪水愈发汹涌。

“那你为什么，你就是不停下？”

她的质问，他竟是不敢回答。

不论她怎么说，他始终不停下。

直到他终于来到了深渊之前，只要他一个用力就能翻下去时，他才敢回过头看向她。

那一刻，她脸上早已是梨花带雨，让他的心如针扎一般。

但他只能朝她说道：“对不起……”

说罢，翻身而下。

她就只能这样看着，好似被禁锢在原地一般。

“你要救她……”

“那你就……”

“不管我了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