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宝正在看猴子家的房子，低矮的茅草屋，黄土做的砖，最小的弟弟穿着开裆裤在地上玩泥巴。他去过顾家村和桃源村，两个村子里这样的房子都已经不多了。

猴子正拿着草料喂马，明儿还指望老马多帮忙呢。

“等我再做两年活，我大妹也能上工了，家里攒上钱，就能买头驴，到时候做事就方便许多了。”

“说起来你大妹和大弟呢？”

“他们在学堂，下学回来早，已经去山上捡柴禾了，运气好能发现一窝蘑菇啥的。”

晚饭一盘子水煮青菜，一盘子烧肉，一碟子咸菜疙瘩，还有一碗鸡蛋炒蘑菇。

猴子的大妹妹抱着掺杂粮的米饭，小心翼翼的夹了一筷子肉片放在饭上面，之后只夹小咸菜和青菜吃。猴子娘招呼顾小宝吃肉，预备用筷子给顾小宝夹一筷子的时候叫猴子劝住了。

“娘，你别给小宝夹，他自己吃就好。”

“对对，婶娘，我自己吃，我不客气的。”

“那就好，你多吃点肉啊。”

“诶好。”

白花花的肥肉，上面夹着一条瘦肉丝，猴子爹夸自己家婆娘买肉买的好，油大。

“可不是，我跟村头的瘸子说了家里来了贵客，叫他割的好肉。油我已经靠过一遍了，逼了一点肉油出来，明天咱们炕麦饼吃。”

顾小宝吃着蘑菇炒鸡蛋问道：“你们经常能捡到蘑菇吗？”

“差不多吧，我们村人少，边上的的山几乎就我们去的多。”

“为什么不把蘑菇收着拿去卖？”

猴子爹娘听他这样说笑了起来。

“有的蘑菇摘下来一个时辰就会变颜色，拿去卖人家都不敢吃的。再说，一次摘下来的蘑菇，最多斤把两斤的，我们进城走路花两个时辰，还不一定卖的掉。”

“可以卖到桃源村饭庄啊。只要是能吃的蘑菇，都愿意收的。”

猴子把饭碗放在桌上，扭头看着顾小宝道：“真的吗？为什么我不知道？”

“额，我也是听元宝哥说的。来往的行商在桃源村吃饭，就爱些野味呢。你是不是也没问过别人呢？不过我看村里捡蘑菇的都是老人，因为孩子和年轻人都尚学堂和做活去了。”

顾小宝说的话叫猴子一家激动起来。

“蘑菇真能卖钱？多少钱一斤？我们家有时候吃不完晒干，干蘑菇收不收啊？”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等回去了我给问问去。我只能肯定会卖钱，至于是一文一斤还是十文一斤就不知道了。”

“哎呀，我的天呐，这要是能卖钱就太好了。不管一文还是十文的，只要能卖钱就好。”猴子娘开心的给顾小宝夹了一筷子大肥肉。

“快吃快吃。”

全家的眼光盯着顾小宝看，顾小宝腼腆的笑了笑夹起一块肥肉吃了。

晚上顾小宝和猴子睡一张床，俩人说了许久的话，田里的青蛙，书里的话，两个小小少年的友谊开了花。

次日天亮后，猴子爹娘已经去了地里，猴子烧好了饭才来叫顾小宝。

“我已经吃过了，你自己吃啊，我带饭到地里给我爹娘，然后赶车回来接你。”

麦田里，金黄的麦子，硕果累累。猴子爹娘在前头割麦子，堆好一捆就用草绳绑起来，用扁担挑着堆在田埂上。后面几个弟弟妹妹在地里一遍遍的捡麦穗，每一颗都细心捡起。

猴子招呼他们来吃饭，把一捆捆的麦子用力的甩到马车上。还没完全晒透的麦秆重量不轻，猴子要反复蹲下才能借助惯性丢上去。

猴子爹就夸自己儿子：“咱们儿子多能耐，已经能抬起这么大的麦捆了。”

“还是儿子聪明，在作坊交了个好朋友，给咱们弄了辆马车。今天咱们抓紧点估计就能干完了，要搁往常，得两三天时间呢。”

猴子娘的一句话叫猴子听了心里不舒服，像是说他和顾小宝交朋友是因为顾小宝家里有钱有马车一样。

“娘，咱们使了人家的马车，一会傍晚小宝回去，你准备点东西给他带着呗。”

“还准备东西，他在家里吃这几顿，没耗粮食么，家里哪里来的东西带。”

“不是有晒干的蘑菇么，多少是点意思。”

“人家能稀罕这？”

“不管稀罕不稀罕，我总不能占朋友的便宜。”

“毛都没长齐还朋友朋友的........”没有外人在，猴子娘说话就不客气起来。

猴子心里一阵烦躁，一甩鞭，马儿踏踏的走了，不一会就到了家里。顾小宝帮着他一起把麦捆从车上搬下来，摊开晒上。

“猴子，我跟你一起去地里干活吧。”

“可别，那麦子上的毛薅到脸上特别痒。你一会跟我弟弟妹妹捡麦穗也行，或者帮我抬麦捆吧。”

“行。”

走在路上有村里人和猴子打招呼。

“猴子，现在出息了啊，都买马车了？”

“不是的，我好朋友帮忙借的。”

“那敢情好啊。要是有空，给我也拖两趟呗？”

“老叔，我朋友今天就回去了。我家里要是拖完了，就帮您拖一下。”

“呵呵......”

赶在天黑前，猴子家的麦子全进了门口的屋场上，顾小宝说要回去。

“现在天还没黑呢。赶着车挺快的，今天我就跟你学了的，不是赶的挺好么。”

猴子跟了二里地，见顾小宝真的会赶车了才往回走。

半路上就碰见了来接人的元宝一把抓过马车的缰绳：“小姐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叫我来接你。不错呀，一天就学会赶车了。”

“我姐不是不给我吃的什么都要我自己做么，怎么还叫元宝哥你来接我呢？”

“哈哈哈哈，你这是跟你姐生气呢？”

“我才没有。”

“小姐说了，过半个月就送你回城里去。”

“真的？”

“那当然。”

“对了元宝哥，桃源村饭堂收蘑菇吗？”

“收的，干的鲜的都收。别问我多少钱一斤，我也不知道。等我回去问问我娘，或者你直接问你姐也行。”

时隔半个多月，顾小宝终于吃上了一顿正经的家里饭。好在礼仪还在，见他外公喝酒还给宋外公斟酒来着。宋词坐在专属的位置吃饭，顾小宝给他咬了一勺鸡蛋羹，叫他慢慢吃。

顾小五看了看，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