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家，顾小五踱步走到顾小妹的房门口，只看她趴在桌上，一只手枕着下颚，嘟着红润的嘴唇，一只手拿着毛笔不知道画什么。顾小五咳嗽两声，顾小妹朝门口看了看，见是家姐，坐直了身体，低头不情愿的喊了声：“姐。”

在顾小妹对面坐下，顾小五扬了扬嘴角。

“是姐姐的错，你是我的小妹妹，我应该无条件站在你身边支持你，爱护你的。”

“姐，你快别说了。我都不知道如何自处，心里愧疚的很了。真的，我什么都不会，只想着爹娘哥哥姐姐宠我就好了，啥也不上心。我知道你说的话，是担心我以后过不好。”

顾小妹的一番话叫顾小五心里石头落了地。知道好歹就行，晓得自省也不错。往后，家里这许多人，难道还保护不了一份单纯的快乐么。

“来，跟姐姐说一说，你想怎么开铺子。”

“嗯。”顾小妹激动起来，从自己床头抱了一堆玩意儿稀里哗啦的堆在桌上。“姐，我想专门卖女孩儿喜欢玩的或者穿戴的东西。我小时候，吵着要娘给我买蝴蝶头钗，娘说我戴着容易丢，我吵了许久，娘也不同意。后来姐姐你给我做的，镀铜银的，用碎玉石做了几对漂亮的簪子，我戴了许久。反正，我是不管贵不贵，只管好不好看的。跟隔壁左右的小女娃玩的时候，她们都很羡慕我。京城珍宝阁没卖的东西好看，但是都贵，不是金的就是银的。路边上摆摊卖的，又多是粗糙万一，完全没有工艺可说。头上戴的、脖子上戴的、手腕子上戴的、还有脚脖子戴的，甚至鞋面上配的，咱们可以做一些工艺美一点，但是原材料比较普通的。总之好看，不贵的。”

顾小五上下打量了下顾小妹，看的顾小妹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怎么了姐姐，我这想法不好吗？”

“不是不好，是很好。能找准产品和市场定位，很不错。饰品这一块，可能难的就是工艺了，村里养着工匠，一会叫元宝给你问问，谁有这方面的手艺。你完全可以把材料买来，直接包工包出去，等别人出货就行了。图纸你得自己画，或者，出个奖赏单子，谁自己创造的花样，获得认可就奖钱。”

“等等，我记下。姐，果然还是得来问你。我也愁工匠的事，我早就打听过了，银楼里养的工匠多是大师傅带徒弟带出来，一代传一代的，好的工匠难得请。”

“金属这个东西，多少沾点边。况且，也不是非得只用银匠，木匠呢？雕工好的，簪子上给你雕出花来，你再想法子贴点宝石上去，不一样好看么。”

“竹子的也行，有次我在街上看见有人簪了一根紫竹发簪，陪一袭白衣，太好看了。”

“对，懂得举一反三就很好。不过，像找人做事这种，你以后不能常出面，预备怎么做呢？”

“二柱哥就可以啊，叫他帮着跑个腿甚的，家里再请个大嫂帮着做事。早就叫娘请人了，她舍不得钱。”

“二柱不大识字，在外面容易吃亏。比方说你和工匠合作，要签合约，别个做手脚怎么办呢？”

“这.......”顾小妹看着顾小五，等着她给着解答。

“自己想。”

“嗯，我请个掌柜的，也不必非要请男子，请个识字的嫂子就很好，别个拿着钱办事自然要尽心，就算接触工匠那些男人，她自己也有法子应对，或是找自己家男人孩子陪着都行。”

“一时想这么多，难为你了。世人行商者多为男子，女子生存尤为不易。你一个未嫁的姑娘家家，出面做主次数多了，恐有闲言碎语。若你未来夫家是商家也就罢了，偏以后如何还未有定数。就算找了男性掌柜，接触起来也很不容易，效仿世家，女管事是最好的。可是偏偏，世家大族的女管事，多是从丫鬟慢慢做起，成亲之后，替主巡店做管事，还有经年的嬷嬷教导。找人，可不简单。”

“姐姐，我一下就想到秀娘了。你说？”

“不行，外婆家离不开秀娘。不过你可以请秀娘帮你找人，应该没什么问题。”

“首饰搞定、管事搞定，对了姐姐，还有个事问问你的意见。”

“我渴了。”

顾小妹一句话没说跑出去了，好半会准备好茶具费力的搬了进来。

“嬷嬷教过怎么泡茶的吧？”

“教过的。姐姐，你先喝一口我再说。”

顾小妹睁着圆溜溜眼睛看着顾小五喝完，急着说道：“女孩子除了首饰最爱的当然是衣服和小玩意咯。衣服我自己知道肯定做不成云想阁那样的，我就想做好看的手帕、扇子、香包、甚至头花，只要有好的布料和绣工就能。前些天金大人，就是带着哥哥做事的农业司大人，他的夫人来了家里。金夫人的绣活特别好，她说她在闺阁圈着天天就是做绣活，被迫才有这个手艺的。我在想，那些个闺阁女子，明明有一手好手艺，为什么不拿出来卖，是因为面子嘛？如果能利用起来，互惠互利就好了。”

“许多小官家的庶女，也有做绣活出去卖的，只是可能你不知道。但是毕竟是少数，她们居于闺阁，得脸的能出来参加宴会，在家人的陪伴下见一两次街道。更多的，无人关心，给家里长辈做绣活做衣裳。她们有没有想过卖绣活呢？肯定有的，但是做绣活要布料也要有线，家里一日三餐养着，她们手上的钱可能还没有你多。还有和绣庄接洽是最大的问题，她们如何接触的到？接触到了敢不敢？花样老的卖不卖的出去？就算找个丫鬟带出去卖，万一走漏风声，主母可不是好相与的。家里少了你的吃的喝的了，你要拿绣品出去卖，显得家里苛待了她，哪里会有好日子过。更何况，婚姻大事都捏在主母手里呢，再多的想法也湮灭了。”

“啊，那不是不可行了。哎，好的绣娘实在太难请了，难道这一块放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