戾后
作者:徐白ye | 分类:古言 | 字数:65.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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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章 太傅卜式/全在博望苑
事实上,史氏很看好也很照顾白衾,更喜欢与白衾一起行事,全因整个京城都以为她是太子的妾室。
本就是太子与她为保下白衾,特意为之,自然不会澄清这件事。
白衾受了许多委屈,但却对这些全然不理会,服侍的比从前更尽心。
泊春悲催惨状,“不是,娘娘,您……”她再是失落,轻打自己一巴掌,“哎哟,这时候还跟主子说这些,看吧,白白丢了机会。”
她忧愁的望着娘娘,“娘娘,您总是带着白衾在身边,那万一……殿下真看上了,那可如何是好?”
然而她总是没有机会说。
失望的往回走。
卜式其人,自小以牧羊为生,羊养的好,家缠万贯,他曾经拿出二十万钱给河南的郡守,后又将朝廷赏赐他的十二万通通还给朝廷。后来,更是屡屡直言愿赴死边疆。
当年又封侯又赐物,风光无限,一时宠臣。
但在数年前,因说盐铁专卖不好,应该停止。皇上因此不喜欢卜式。后来封禅,卜式又不擅长写文章,便被贬秩为太子太傅。
匆匆数年,卜式少有来访。
史氏脚步一顿,也许人常有来往,先前因她不得太子喜欢,并不知道罢了。
“见过太傅大人。”史氏头上戴着斗笠,口齿清晰。
身后跟着白衾,她的脸上戴着厚实的面纱。
二人的斗笠与面纱皆是灰紫色。
卜式苍老的面上一愣,“见过……娘娘。”
纵然他卜式从前为侯时风光无限,如今不过是太子太傅。从前可称呼面前的女子为“夫人”,如今只能老实的尊称一声“娘娘”。
他作太子太傅时,太子早已成年。情谊自是不会多深厚。所以看着更尊贵了,实则为贬。
位尊职虚,明升暗降。
这位妾室膝下的皇长孙,生的又早又好,上面又无太子妃,平日里尊称一声“娘娘”并不过分。
史氏厚着脸受了太傅的施礼,一丝不苟的回礼,“太傅大人多礼了,太傅大人还是称妾身为夫人罢。”
卜式从善如流,“夫人,卜式请见太子殿下,殿下可在里面?”
史氏摇摇头,“妾身来此,是想与太傅说太子殿下在博望苑。”
卜式在原地迟疑,“哪能劳得夫人亲自前来,这打扮是……”
“前面当利公主已去寻殿下了,妾身想着不如与太傅大人一起前往博望苑,之后,妾身还要与当利皇姐一块儿赏花。”
“当利公主?”卜式有些惊讶,这位长公主自从上次的事……平日里很少出面,还以为从此遁入佛门,不再理会红尘。
卜式有些迟疑,可还是尊重的道,“既然顺路,那便一同前往。夫人还请走大道。”
本就是要走大道,这才快,为何特地强调,史氏有些疑惑。
正在这时候,不久前吩咐侍女去知会的小桨,低着头赶来,气喘吁吁,匀顺呼吸,“两辆马车已备好。”
白衾对着他笑弯了眼,小声道,“做的不错。”
“那么……太傅大人请。”史氏作“请”的姿势。
卜式咳嗽一声,“好,夫人请。”
一前一后不起眼的马车,穿过人流拥挤的大道上,此处喧嚣,又不觉刺耳,反而听着心里热闹。
博望苑。
小桨抬头凝视几息,回过头来,“到了!”
车大帘布掀开,一抹灰色的身影白率先下马车,再是回过头来搀扶一位浑身笼罩在紫斗笠下的人。
“这就是博望苑。也没什么特别的。”白衾为主子整理好斗笠,规规矩矩站在边上,再是轻声嘟哝。
史氏笑着晃晃头,“院子是院子,重要的是里面的人。”
卜式站在离史氏大约足以站三个壮汉的地方,一众人等待小桨禀报回话。
她望着葱葱郁郁的院子,眼眸深深,说起来从前在屋梁上偷听了许多话。
高谈阔论,如脱缰的野马。
让她的眼界开阔不少,同时也十分担心太子殿下会在皇帝面前说漏嘴。
院子里每个人都是不问出身,所谓英雄不问出处,这本极好,但好些话听着有道理,其实都不适在皇帝面前谈论。
一旦说错,不知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史氏耳力甚好,听了一耳朵的恭维太子的言论,她不禁有些皱眉。
一段时日未有过来,里面的人变成这样了?总是听好话,容易迷失自己。
最典型的莫过于捧杀,过分地夸奖或吹捧,使得人不思进取,安于现状,最终的结果往往迷失了自己,导致人荒废,更甚于犯下大错。
这何尝不是异曲同工之妙?
好在太子殿下的话语传来,“休要这般说,我来找你们不是说这话的。”
声音乍然变小,细细听来是小桨在说话。
没一会儿小桨走上前来,鹰眼锐利,“太傅大人、娘娘,殿下说请。”
卜式转过头来,一手指着前面,“夫人可方便进来?”
问完之后,他自个儿想想都是不妥的,于是,他再是问小桨,“当利大公主在何处?”
第二百二十四章 太傅卜式/全在博望苑
智鱼恭敬道,“当利公主候在偏厅。”
卜式道,“女子的贞洁很重要,夫人不如到偏殿?”
“好。”史氏未有多说,微微额首便在白衾的搀扶下走入偏殿。
卜式则入了正殿。
史氏瞧见那双与皇帝一般无二的眼睛后,自然而然浮起笑容来,唤道:“皇姐。”
“你怎的来了?”当利公主站起身来,拉着她的手坐下,面上露出来笑意,“可是不放心……害怕我兴师问罪,你那夫君招架不住?”
史氏深深的笑了,“怎么会?”
她伸出一根手指来,指尖点点前面,“只是好奇他们都与太子殿下说了些什么,世人都说女子不可干政,借皇姐在这里,光明正大的偷听。”
“唉——等的越久,我心里的气越是不足,一会儿怕是没说两句,自己气短了。”
“本身事情必不可免,皇姐何必非要责怪于太子殿下,殿下也是想着一次不成再献上一次,每次都说瞧着像是…或者……怀疑此人……都可献给万岁。”
当利公主想想是这个道理,“话这么说没错,可太子殿下本就占据先风,还这般……父皇有了拳夫人,哪还会在意摸不着的神女?”
史氏顺着她的肩膀,拍拍她的手臂。
当利公主失神道,“我更在意母后,在意后宫众嫔妃对母后怠慢,朝中大臣对太子怠慢。”
史氏声音柔和,也在思索,“其实不曾想过会如何,万岁毕竟已然六十余岁……后宫嫔妃那般多,皇后娘娘仍是皇后娘娘,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姑娘,总归比哪个将军的嫡女,或许哪个侯府的嫡女要好。”
当利公主失落道,“皇宫中许久许久再没有进新人了,突然多了一个,天下人难免猜测。”
史氏心态极好,劝道,“朝中大臣自然有人会劝说会谏言。”
“难,会谏言的大都是向太子靠拢的少数朝臣,而朝中那些经常为太子说话的臣子,但凡提出来,必定会遭到驳回,而纯良仁厚的没有那些严酷之人,尖牙利嘴,久而久之便不说了。”
史氏赞同的点头,忠厚老实的臣子,本身也不会为了一己私利出头,更不说为了他人了。
他们是看出来太子无心露出锋芒,索性也不做出头鸟,不吭声了。
这事,要看昌邑王什么想法了。
公主怅然道,“不说这事,单单就说这些年来对太子的隐隐的争锋相对,至始至终,父皇不置可否,一直不在意。这些年来,确实越来越不好过了。谁也说不好,父皇是想保护太子,还是说已经与太子离心了。”
最后的话声音低沉,飘然入耳,如炸雷一般。
“离心……”史氏皱眉认真沉思,“万岁看重嫡长子,当年的隆宠无人能及,天下人都是看在眼里的,近来殿下少有再管酷吏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神仙的事也再没有如何的忌讳……难不成那些个朝臣,还在搬弄是非不成?”
莫名生出怒意,当年的惩罚还是太轻了。竟然还是如此。
当初,说的最凶的一个,努力让其正说着话“阴差阳错”下撞见了皇帝,以至于砍断双手双腿,当场断命。
其他几位,略做惩罚,趁着雨夜,地稍微滑了那么一些,一个不少跌了个遍。
从此确实消停了,加之偶尔间听闻皇帝说“避免太子成为众矢之的,不作多的掩护,太子要成长需得自己学会担当”的一番话话,她便再也不去在意了。
如今,旧事重演。
事还是那些事,子还是那个子,父却不是父了吗?
“自然会如此,太子总在朝堂上,倒是好些,不过听闻太子每每离开京城,朝中的大臣便比寻常时候活络多了,看着真是不舒服。”
史氏想了想,没出什么事端来,那么不费力了,往后哪日有闲心,稍作敲打便是。
“听,前头的声音。”
当利公主静静的听,她失笑,“莫要说笑,此处隔着厚厚的墙,哪里听的清楚。”
细微的声音,在史氏的耳朵里,是清晰的。
卜式道,“太子殿下,皇上新得一位嫔妃娘娘,这本是好事,殿下理应好好贺喜皇上,后面,需得从长计议。”
尔后太子殿下的声音,“商议这些,本太子心中有数了,忽略此女的身份,也忽略了父皇的年纪……此时按兵不动最适宜。”
“什么拳夫人,皇上不过图一时的新鲜,此事交给皇后娘娘,在娘娘眼里,夫人算什么?况且一个子嗣都没有的,正好在后宫中,在朝廷中立靶子,谁都盯着拳夫人,哪还会有人留意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敏锐机智,率先注意到了变化,哪怕以后事情有变,以后肯定能占据先机!”
一顿变着法子的赞赏。
另一个男子道,“倒是看看是不是那两位王爷的人,说不定太子殿下不一定要和昌邑王爷打擂台,还能更热闹咯!”
“依鄙人来看,太子殿下依然稳固,不必在意这些。”
“那是,谁能撼动太子殿下?”
还有一个声音比较生硬,压低着的说话,史氏都有些听不真切了。
“我尚有家人在回中,倒是能为殿下打听打听,这女子是否真的长久在长久住户,是否真的十多年手不可张开。”
太子则是一手托在下巴处,“我那侍卫智鱼早就着手去查了。”
“殿下,我家人肯定不会欺骗于我,况且熟人好办事,定能打听出来不少的消息。”
太子点点头,认真看着他,“也好,不说这个,大伙这段时日如何?”
“十分好,逍遥自在,只是不见太殿下,我等心里甚是担心殿下您。”
“是啊是啊,太子殿下您一去就是数十日,皇上又常常出游在外,朝中一无皇帝二无太子,这……万一……”
太子终于发现了皇帝在外的事,颇感诧异,“父皇他出游了?”
“是,太子殿下。”
“那宫中事务,谁来处理的呢?”
回话的人迟疑了,“太子殿下您未曾收到堆积成山的周折吗?”
太子一下想到这么多日一座座小山,如今还有往宫中送来的奏折,大为头疼,“那确实是很多了,其实,有些真真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还有请安的折子也在里面,否则也不会这般多。”
有人取笑,“哈哈,勤勉的太子殿下,也有嫌弃奏折多的时候!”
期间还有人说了句什么。
太子也是畅快的笑。
热闹许久后。
当利公主等的颇为不耐烦,不过面上还是十分沉稳,她对史氏道,“听听小声,想来是已经想出了对策。”
史氏心里无奈,明白对策就是静观其变,太子意识到过于大惊小怪了。
“静观其变。皇姐想,这只是一个夫人,兴许没有几个月,所有人都不记得她了,倒是这位姑娘,委实是牺牲。”
“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休要再说!还说她牺牲,说不定上赶着要荣华富贵呢!我亲自去问太子。”
“好好好。”史氏无奈。
小半个时辰后,门轻声敲响,当利公主道,“可是太子殿下?”
传来太子的嗓音,态度极好,“是,让皇姐久等了,不知皇姐找我有何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