戾后
作者:徐白ye | 分类:古言 | 字数:65.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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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 雷兽
两人才刚坐稳,史氏便瞧着刘据又是探出头来,“智鱼,还是去问问母后,再想办法把这些个女子一个不落的都给弄回去,看着心烦。”
半个身子都在外面,衣裳铺展开来,边角勾住一个钉子,史氏蹲下身来轻轻一松,便松散开来。
与此同时,她有些恍惚,不禁疑惑的抚了抚自己耳廓的发丝。听见智鱼的声音,一下抛之脑后。
智鱼本就侯在马车外,自然听的真切,他恭恭敬敬的道:“是,殿下。”
他思虑及太子近来无事,至少这小半日肯定就在太子府里,定然不需要他时时护在边上,智鱼心下放心,脚下一转直接往皇宫的方向走。
马车内,史氏不去想那些侍女,深深呼吸,想到了正事,“殿下心里明白万岁近来想要对诸侯王下手,殿下有何打算?”
刘据淡淡的道:“不作任何打算,此事也是猜测,父皇的想法一直以来深不可测,哪怕是真的,这蹚浑水不蹚也罢,明哲保身为上。”
史氏若有所思,“那殿下认为万岁想要对哪位下手。”
“诸侯王里,除了赵王外,其他几个诸侯王行事并不出挑,想来就是要对赵王下手。”
史氏淡淡的道,“如今谁要是押对了,那么谁就是这几年的宠臣。”
“是,潮起又潮落,臣子也是这个道理,不必凑热闹。”
史氏觉得这事倒是可使把力,“殿下何不用心去做这件事呢?正好扭转万岁对殿下的偏见。”
刘据终于是额首,“好,不过赵王那边,涉及不多,我还未来得及做些什么,怕就怕一切有眉目,却另有他人已经做好了,白费功夫。”
“恩。”史氏点点头,她明白太子本身得天独厚,不屑于也不想筹谋。
也是有缘,二人皆是不问世事的性子。
马车轱辘在慢慢的滚动,史氏思量片刻,还是想再劝一劝,温声道:
“殿下,赵王肆意敛财,想必当地的子民必定饥寒交迫,于心不忍。”
刘据的眼里一闪而逝的不忍,然而很快便没了痕迹,“势必要亲自到那赵王的封地,此时轻易不能离京,左右父皇已经着手在办了,自有主张,倒是不好再插上一脚。”
“妾身望早日解救他们于水深火热中,虽说不可亲临,平日里留心此事也好。不求他们的感激,只求天下安好。”
刘据点头,沉默了。
史氏试探的道:“妾身明白殿下近来事务繁多,每七日便有一筐的奏折送往东宫,殿下凑不出空来……妾身平日里闲来无事,不如妾身亲自前往一趟。”
“不可。”刘据不悦的看她,“二娘一个妇人,怎可单独前往赵王的封地?”
史氏佯作不满,明眸忽闪忽闪,“妾身明明听殿下说若是再有了不得的冤屈来求,尽管交给妾身或者进儿来处置,殿下说话不算话!”
太子抓住她的胳膊,轻声道,“傅笑涯,他明知晓二娘你是我的人,还时常纠缠于你,说明世上爱纠缠人的地痞无赖处处都在。更何况二娘你要单独前往那么远的地方了,万一有个好歹,如何是好?”
说完,一个大男人竟是流露了委屈的意味,“二娘劝说我留在京城,可是自己却总是想往外面走,是何道理?”
史氏哭笑不得的晃晃头,似乎是这么个道理,罢了罢了,若有旁人有心处理这件事,她顺手帮忙就是了,不亲自救人。
“好,妾身留在殿下身边。”
刘据目光清澈明亮,“此事无需担忧,这时候父皇怕是一切都妥当了,就是缺个契机,缺一个人将赵王的罪行告知天下,如此,父皇才师出有名。”
皇宫内,皇帝正殿。
通体血红雕刻龙纹的蜡烛,烛火在黑暗中闪烁,刘髆清秀的脸异常认真。
“父皇,此兽乃是雷兽,二臣亲耳听闻叫声如打雷一般,轰鸣上空。”
此时的皇帝看起来有些随和,他依靠在座椅边上木桌上,眼神幽深,“雷兽在朕这里许多日都不曾啼叫过一次,你这个孩子,又是诓骗于朕。”
两人之间的木桌上,一头如同寻常犬类的野兽崽子,盘缩在毯子上,一双眼雾蒙蒙,对周遭的一切都很好奇。
本该在封地的刘髆,不光身在皇宫,神情还非常的自若,他看着这头小兽纳闷极了。
“奇怪,当日雷兽不止啼叫过一次,明明是真,难道是要什么诀窍?可惜了,当时没有仔细询问,还以为每三日便会鸣啼一声呢,儿臣还是寻到那帮青胤宫的人,再在父皇面前献丑。”
皇帝连连摆手,嗤笑道,“这么个小兽,能有什么啼鸣,倒是你,匆匆要见朕,是要说什么?”
刘髆瞧着皇帝眯着眼,年迈的脸上褶子许多,他身子软在躺椅上,身边是侍女小心翼翼的伺候。
一提及今日来的目的,刘髆一下打起精神来,“儿臣打听到太子兄长的妾室史氏,今日在长街独自一人与一个小辈说话。”
刘髆犹豫了下,未有仔细明说那小辈乃是二十余岁的男子,毕竟是对他挺好的小嫂嫂,这便含糊了过去。
第二百二十九章 雷兽
一个妾室,还是太子的一个妾室,皇帝今日才赏赐太子两百个侍女,闻言不当一回事,“若是无事便回去歇息。”
眼见着皇帝再次要赶人走,刘髆走上前来,拱手道:“父皇!”
皇帝面上嫌弃之色浓重,“说。”
“父皇,儿臣亲眼所见,这个妾室会武功,还不弱,身穿一身斗笠。父皇吩咐儿臣与太子兄长寻神女,可惜寻遍了京城,根本寻不到她的一角,说不定就是这位眼皮子底下的夫人,当日父皇寿宴,以她的身份根本不能够参加宴会,可又想要在太子身边,于是只能在树上静静的看着太子。”
“哦?”皇帝提起了一些兴致。
“父皇您想,当日那女子所在的位置,可不就是离的太子兄长最近的那棵树?”刘髆其实是想太子感觉小嫂嫂不属于他,为难一下,心里高兴。
皇帝思索片刻,颇觉得此事素然无味,“不甚清楚,不过就是顽劣躲在树上的女子罢了,或许是谁家带来护卫性命的下人,无论是妾室也好,奴才也罢,她一不伤人,二不谋事,不必再追查了。好了,天色已晚,歇息去吧。”
这新得了一位拳夫人,一时兴起,少不得荣宠多日,这一折腾,便后继无力,格外疲惫。
刘髆欲言又止,眼见皇帝面上疲惫和厌倦的神情溢于体表,再说便要愤生怒,终究是不说话了。
他拱着手,面对着皇上慢慢往后退,直至出了门。
这当口正好碰见了一位嫔妃,她的面容娇美,双颊酡红,身上穿得体衬身段的宫衣,一看见刘髆便施礼,“见过昌邑王爷,妾身拳夫人。”
这便是拳夫人了!
刘髆上上下下不留痕迹的打量她,真是如花似玉的妙娘子,和他找来的相比,不光年轻鲜嫩,还有不容忽视的风韵,如熟透的蟠桃,如致命的毒药,怪不得皇帝得了她,心思都被掏空了,根本无心政务。
听说他那位太子哥哥,宫中奏折堆积如山,三天两头要拜访各个府邸。
刘髆心中颇感快意,笑吟吟的道:“见过拳夫人,父皇要歇息了,还请拳夫人好好服侍父皇歇息。”
拳夫人回以笑吟吟的笑容来,“天色已晚,王爷早日歇息,妾身这就去服侍皇上。”
两人相错而过,刘髆走在大路的前头,一身男装的赵戬戬自然的跟在刘髆的身后,目中疑惑。
刘髆在前面走了一段,四处人迹罕至,“父皇对这个拳夫人可真是宠爱有加,听闻还为她和皇后顶了几句,拳夫人真真是荣宠,皇后真真是没脸。”
拳夫人不过一个新晋嫔妃,毫无家世底蕴,这么个人,宛如一柄利剑狠狠挖皇后母子的心,还不用提防利剑成器,又是一阵快意,
他未留意到赵戬戬依然在失神。
许久后,主仆两人再是走至马车内,刘髆终于察觉出了赵戬戬的异样,他定定的看赵戬戬,自傅笑涯离开后,总是这幅样子,这样下去,必得要狠狠责罚。
刘髆终于是兴师问罪,“你怎么回事?”
然而这次实属冤枉,赵戬戬未有察觉自家主子的不满,失神的道,“王爷,属下瞧着拳夫人,有些像琅钩。”
语出惊人,琅钩简直就像是个噩梦,他带去的最好的内功侍卫,在那里死伤殆尽,原本已经成型的“棋子”,不知是哪一颗,索性全带回来了,可无论哪颗都毫无反应,真真气的吐血。
刘髆差点跌倒在地,心惊胆战的回忆拳夫人的样貌,“哪里像了?休要胡言乱语。”
“说不清楚的相似。”赵戬戬凝重的说道,再是晃晃头,“世上相似之人极多,反正属下不是很喜欢这个拳夫人。”
刘髆小声道,“谁都不喜欢她,但只要父皇喜欢,那谁也动不了她。”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属下一看到她就心中不安。”赵戬戬想起她来,全身不舒服。
“能威胁到皇后的地位,管他是什么来头,走,歇息。”
……
拳夫人走至皇帝身边,她看似柔弱实则十分有力的搀扶起皇帝,柔柔的道:“皇上,您可是累了,臣妾服侍您歇息。”
而也正是因为这份怪力,皇帝深信不疑她是特别的。
“恩。”皇帝正闭着眼,听见她来了,睁开一条缝再是合上眼,一指桌子上的野兽崽子,“你瞧瞧,这个玩意儿可喜欢?若是喜欢便拿走,不喜欢朕就让人养在看不见的地方。”
拳夫人定睛瞧了几眼,“臣妾不喜欢这些个小东西,觉得太吵闹,臣妾又不是整日独守空闺的女子,何必要这东西来解闷,臣妾有皇上就够了。”
皇帝笑了几声,朗声道,“来人啊,桌子上的牲畜取走。”
当即有侍女悄无声息的前来抱走雷兽,大门合上,遮掩了里面的景象。
自那日与李家嫡姑娘见面后,正好第三十日,京城里不经意间流传上次闯入皇宫的女子乃太子的女人。
听的史氏有些焦虑,“什么?”再是深深的呼吸,低头摆弄身上的衣衫,慢条斯理的一一抚平,终于是平稳下来。
泊春不以为然,全当笑话来听的说道:“疯了这群人,造谣也没个谱。”
白衾侯在边上为自家主子盘线团,道,“这话也就李家那个蠢嫡姑娘会传出去,娘娘您怎么可能是呢。”
过了一会儿,白衾回过味来,迟疑的道:“寿宴那一趟,娘娘……”确实是独自前往的皇宫,至于到底去做了什么,倒是没有留意,该不会……
泊春不明所以,“什么?”
史氏对上白衾的眼神,眼中丝丝缕缕的焦灼化作了滚滚的浓浆,压着声音道,“皇上信了么?可有说些什么?”
“这话传出去没有人会相信的,皇宫若是有动静,太子殿下定然第一个知晓,娘娘不必担心,十之八九不相信,他们想玷污娘娘的名声,少说也要说个靠谱的话来,真真是没手段。”白衾安慰的道。
泊春附和,“是,就是,”
史氏叹息了一声,吐出来心中的郁闷,不知太子殿下明白寻了许久的人就在旁边,该是何等心情。
“娘娘,殿下回来了,正好问问。”白衾在史氏的耳畔说道。
史氏一点她的鼻子,“不准问,可别忘了殿下寻了那人许久,万一理不清楚,殿下怪罪耍他玩,那该如何是好?反正是无伤大雅的小事,不要再生波折了,你们都听好了不要提及。”
“是,娘娘。”白衾吐吐舌头。
“是,娘娘。”泊春稀里糊涂的应了一声。
拜访尚书令回来,太子匆匆到了寝宫,早已经备好的史氏侯在边上,上前来宽衣,再是擦拭手脚,换上舒适的便衣来。
刘据松松领口,令原本得体的衣裳变得松松垮垮,露出了胸膛的一些颜色。
引着太子坐至座椅上,再是倒了一杯茶来。
史氏视线倾斜了些,眼睛不受控制地盯着他的胸口不错一眼,艰难的道:“殿下回来了,面有喜色,可是有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