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十八年后，江念言已经及笄，个子也早已有江归寻那般高，江思清也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江家也住在春陵十八年，一家人皆在将军府，恩恩爱爱，幸福美满。

江豫知与青青生了一个女儿，名叫小玉。小玉长得极像江豫知，如今已然是十六岁，也已是谈婚论嫁的年龄。

青青也因此而操碎了心。

春陵城中许多俊美男子都向他们的女儿提过亲，青青看着都满意但江豫知却是一个都不满意，看着这些少男们一个个向小玉示爱，江豫知却是看得越来越不爽。

青青在旁拍了拍他的肩，后看向小玉，问道，“小玉，可瞧见喜欢的。”

小玉返过头，无奈地看着他们两个，后摇摇头。

等青青招呼完那些少年之后，便听到小玉抱怨道，“娘，思清姐姐都没有嫁人，你这么催我，怎么不去催催思清姐姐。”

“这……”青青回头看了眼江豫知，后轻叹一声，“怎么归寻还没有为思清说媒？”

江豫知无奈地摇了摇头，“不止是思清，连念言都没有。也不知归寻为何不为念言找……念言都及笄了，还未娶妻。”

“哎呀你都二十三二十四才娶的我，念言不急，可是思清……”

思清如今十八了，江归寻还是不愿意物色物色，她是该同江归寻讲讲此事了……

小玉小声嘟囔了一句，“爹，娘，思清姐姐没有嫁人，小玉也不嫁人，你们就先给思清姐姐物色男人吧。”

说完便提着裙子快步地跑了。

“这孩子……”青青来不及责怪，便被江豫知打断道，“她说得也没错，思清也该嫁了，不然以后年龄越大也越不好找了。”

她沉静下来，思索些许，最终也决定要去江归寻房间一趟了。

……

还未迎来青青，江归寻便在之前与江念言说了此事。

此时江念言与江思清正在树下的小石桌上有说有笑，见到江归寻后立马就坐不住了，江念言认真地练着琴，而江思清却一直把脸别了过去。

“爹……”

此时已是不惑之年的江归寻，下巴已经长满了胡须，虽仍是挺拔俊朗模样，却已经如之前有些老态了。

他仍穿的他那身最爱的墨绿色衣袍，腰间一直挂着雁青玉，而袖中，也一直带着桃桂簪。

他先是看向江思清，将她的后脖颈提起，任凭她怎么叫也不放手。

“诶，爹爹爹……我错了，我错了。”

他凝眉，垂眸看向江思清，“你怎么错了？”

“我……我不该躲楠姨。”江思清心虚地垂下了头，唯唯诺诺地说了一句，“可是，进别人梦真的太吓人了，就等于偷窥别人心事一样。”

“爹的梦我也进过，那战场真的太吓人了，我可不想再进一次。”

“……”江归寻愣了愣。

之前他梦到了一开始春陵之战，难不成就是思清织的？

他猛地敲了下思清的额头，“你这孩子，让你和你楠晏姨学习，可不是要让你爹做噩梦。”

思清捂住自己的头，小声嘟囔道，“事出意外嘛，我，我哪知道爹的心结是这战场？”

他的心结，是那两次春陵之战。也许是因为一开始险些丧命，而第二次未及时赶回，所以，他想着，自己宁愿就死在那荒漠之中，与清言一同死去……

也不会到现在，受了这么久的相思之苦。

见爹沉默良久，思清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只讨好般地挽住江归寻的手，侧头看他，“爹，我知道错了。”

他长长地呼了口气，“你说得没错，的确，如今这和平幸福的春陵，便是由那几万江家军的鲜血所换来的，这，也不耻辱。”

江归寻忽然返过头，看着江念言，瞧他仍抚着那把琴，只说道，“你在这样惺惺作态，我也早已看出来了。”

闻言，江念言手中动作一顿，只站起身来，默默地站在江归寻的身边。

“爹。”

他垂下眸来，只道，“我为何……要学琴啊……？”

他的梦想不是当琴师，可为何爹从小就让他学琴？还让楠姨来教他，他明明心系江湖，想要闯荡流浪，而不是抚着一把琴在春陵城中。

“你不想学？”

江念言愣了愣，后沉默不语。

他若是不想学，早就在五岁那年直接拒绝了。

江念言轻声道，“我学。”

“那你说你为何学琴？”

江念言闭起眼，忽然想起爹之前对自己说过的话……

“团团，你娘之前最爱听琴曲，你要好好学，以后弹给你娘听。”

他垂下眼睑，脑海中一直回荡着江归寻的那句话，只回答道，“想，弹给娘听。”

“可是，十八年了娘都未回来，伯伯还有爷爷奶奶都说，我们的娘已经死了，我又怎么弹琴给娘听？”

江归寻目中忽然一暗，放在思清手上的手也无力地放下。

而思清却辩解道，“念言，娘还在的。”

娘一定在某一处看着他们呢。

“楠姨都那么特别，都能教我梦术，那便说明娘也不是一般人！”思清又再次挽住江归寻的手，安慰道，“爹爹说过，娘是精通梦术的大师，比楠姨还厉害，那一定是死不了的！”

闻言，江归寻才渐渐缓了过来。看着面前的念言，只说道，“罢了，你想怎样就怎样吧。”

他推开思清的手，后背着手转身离去。

是，江归寻心中道，他们的娘早已不在，早已在他们生下来后死了，可是自从那日住在青岩山上梦到清言之后，他便相信她还活着。

即使自己在那之后三番两次上青岩山都未见过她的踪影，即使宿在青岩山一次又一次梦到那决绝的聂清言，他都相信，清言仍在他的身边。

……

见江归寻走后，思清立马拍了下念言的手，“你看，你伤爹的心了！”

念言淡淡地转过头去，看向思清，后问道，“姐。”

“你真相信，娘还在么？”

她微微一愣。

说实在话，她也不信的，那些话，只不过是在安慰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