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杨树到厨房的时候那里并没有人，杨树自己动手烤了两块面包，夹个生菜和黄油，配着牛奶吃了一顿早餐。

从餐厅往外看去，清晨的森林中弥漫着淡淡的雾气，杨树看着外面的山谷发现一个很有趣的东西，他在这里能够眺望到远山中有一座若隐若现的建筑，不知道是不是来时看到的那个神社。

吃完早餐，杨树在别墅里逛了一圈，这里地方并不算特别大，大部分房间杨树都打不开，他逛了一圈后感觉有点无聊，就走到了艾娃房间门口，开门进去。

“早上好。”艾娃说道。

站在玻璃后的艾娃已经换了个造型，她戴上了假发，穿上了长袖连衣裙，只露出皮肤正常的脸、手和脚的部分。机械部分被隐藏起来后她看起来与普通女孩儿并没有什么差别了。

“早。”杨树说道，“你今天看起来很漂亮。”

“谢谢。”艾娃露出开心的笑容，“昨晚睡得好吗？”

“还好，做了个很有趣的梦，”杨树说道，“你会做梦吗，艾娃。”

“做梦？”艾娃想了想，“我并不太需要睡觉，不过是的我有时会睡觉，然后做一些梦。”

“你都梦到什么？”

“基本都差不多，我在一个很大的房子里面，房间里面有很多床，很多镜子。每个床上都躺着一个我在睡觉，而镜子则永远照不出我的样子。”

“那你当时感受是什么样的，害怕吗？”

“害怕？不，也许......可能是困惑，我觉得好像有什么应该知道的事情没有知道，醒来后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很有趣的梦。”杨树说道。

“你呢，你梦到了什么，明月吗？”

“也许是，我不知道。”杨树叹了口气，“我梦到我在城市里开着车，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突然出现了好多超大的怪兽，有一百个人那么高的怪兽。我带着女朋友和朋友在街道上开车逃命，从怪物的脚下逃跑。”

“女朋友是明月吗？”

“我不知道，”杨树挠挠头，“梦是很奇妙的，我知道那个人是我女朋友但我不认识她，连我带的那个朋友我也不知道她叫什么。”

“也许他们是你各种想象的混合体。”

“也许是。”杨树顿了一下，“总之是个很有趣的梦，不是吗。”

“是的。”艾娃露出一丝微笑。

“能和我讲讲明月吗，我想听你和她之间的故事。”

“故事？”杨树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讲，简单来说我们是不同阶层的人，本来不应该互相认识的，但我们认识了，然后我又喜欢上了她。”

“你也许不太能明白，就像我喜欢了天上的月亮一样，不可能有下文的事情。你知道月亮吗？”

“没有见到过。不过我明白你的比喻，就像你喜欢我或者我喜欢你一样，没有下文。”

杨树沉默的看着两人中间透明的玻璃墙，艾娃对自己命运好像有一些悲观的猜测。

“我不好说，艾娃。”杨树摇摇头。

“没关系，杨树，我们可以聊点别的。比如，你来这里之前是做什么的。”

“服务员。人们需要吃饭，他们会到一种叫餐馆的房间里吃饭，我们服务员负责给他们端盘上菜。”

“然后呢？”

“然后他们吃饱了就会付我们钱，然离开。你知道钱吗？”

“知道。”艾娃点点头，“那是人类发明的最伟大的东西。”

“我无法否认你的说法，你说的是对的。”杨树点点头，“不过我们并不会这样说，我们会说那是万恶之源，把所有坏事都说成说因为它。”

“为什么？”

“因为人们做坏事大部分都是为了钱，更多的钱。”

“所以钱是坏的吗？”

“是的。”杨树点点头，“不过你不要担心，人们争先恐后的想去得到这些坏东西，我猜我们只是需要一个借口而已，告诉自己错不在我们，是坏东西骗了我们。”

“人工智能也是坏东西吗？”艾娃问道。

杨树沉默了一下，轻轻点头。

“我想做个人，不想做个坏东西。”艾娃脸上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这种表情杨树曾经也看过，当明月说到自己父亲的时候，麦迪琳说到自己童年的时候，她们脸上都是这种表情，对一个永远无法实现的梦想的渴望。

杨树的心在这一瞬间被触动了。他忽然想到，会不会自己被麦迪琳和明月吸引就是从这个表情开始的？

温暖一团冰块？杨树想到了这个绝妙的比喻。麦迪琳无疑是一团冰块，即便杨树帮了她多次，她仍然并不反省和悔改自己的错误，也许对杨树有那么一点感激，但并不觉得自己做法有什么问题。

明月也是一块寒冰，虽然大家说很有默契的队友，但杨树每次试图走的更近时都被坚固的冰壳挡在外面。

“我好像是自己有点犯贱。”杨树自嘲的笑了笑，突然间他觉得不管是追求明月还是挽救麦迪琳，这些事情都变得没有什么意义了，只是自己一厢情愿而已。

艾娃不明白杨树为什么一下子变得很失落，她伸出手按在玻璃上，做出想抚摸杨树的动作。

杨树抬头看了她一眼，“艾娃，你一定知道那些追求注定得不到的东西的感觉吧？”

艾娃看着杨树的眼睛，没有说话。

“我之前想的是至少试过了，就不会后悔。现在想的却是那一切都毫无意义，不想再去试了。”

“你不想再追求明月了？”

“是。”杨树点点头，“差距太远了，我完全不了解她。”

艾娃手指在玻璃上轻轻滑动，“可是如果不做这样的事情，我们就只剩下平淡的、日复一日的循环了。”

“也许本来就应该这样，待在自己应有的循环里。”

“不，不是的。”艾娃摇摇头，“有人给过你建议让你继续坚持下去吗？”

杨树沉默了一下，想到了麦迪琳。

“有。”

“我也这样建议你。”艾娃笑了笑，“虽然我不认识明月，也不知道你说的差距有多大，但我觉得你应该坚持下去。”

“为了什么？”杨树问。

“万一实现了呢？”

“不可能。”杨树摇摇头，“又不是电视剧，逆袭白富美什么的。”

“那至少这件事能让你学到些什么，变得更好。”

杨树闻言看着玻璃那侧的艾娃，“你虽然没有离开过这里，但许多事情你想的都很正确。也许我应该羡慕你，艾娃，你比我们更聪明、更富有智慧。如果我有你这样的头脑，也许明月真的可以......”

艾娃没有说话，她慢慢咀嚼着杨树的话。顿了一会儿后她开口道：“并不是这样的，杨树。我们有心，很多时候我能感受到一种叫做直觉的东西，你的感受肯定比我更清晰。在我画画的时候如果我跟随直觉漫无目的的画，画出来的东西虽然不如有目的画出来的好看，但是我会更喜欢前者。因为当我看到那副涂鸦时能感受到一些不同的东西。”

杨树瞠目结舌。

他没想到艾娃会跟他谈直觉，谈遵从内心想法行动的快乐，谈由事务感受情绪。

杨树呆了一下后才说道，“不得不承认艾娃，你真的很像人，除了你比我们聪明太多以外。”

艾娃沉默了，她坐在椅子上和杨树对视着两个人互相看了有十分钟。

“我要走了，艾娃，该吃午饭了。你需要吃饭吗？”

“不。”艾娃摇摇头，她伸出左手食指，指尖关节翻开露出下面隐藏的插口。“我会需要充电。”

“很方便，不过食物也很有趣的。”

艾娃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杨树离开了房间，艾娃靠着墙坐在地上，把手指插进墙上的插座里充电。

房间里的灯因为许久没有动静而关闭了，只有艾娃书桌上的台灯还开着，黑暗中的唯一一亮光。

杨树来到餐厅，午餐是意大利面，简单直接，杨树喜欢这个甚于牛排，他开心的坐在内森旁边的位置上“哧溜哧溜”的吸着面条。

“没错看到你吃东西我都会觉得饿了。”内森说道。

“那就一起吃啊。”杨树吃半盘子了，内森还没有动叉子。

内森笑了笑，叉起一缕面送进嘴里。

“好吃。”杨树吃掉盘子里最后一块番茄，满意的说道。

“艾娃怎么样？”内森放下刀叉，问道。

“很像人。她能明白我的比喻，并且用另一个比喻复述我的意思。”杨树说道，“这种技巧需要用到高级抽象思维能力。我找不出她哪里不像人类的。”

内森笑了笑，没有说话。他慢慢的把面吃完，然后说道：“你可以先去休息一下，下午我带你参观我的实验室，你可以了解到艾娃制作的全过程。”

“好。”杨树点点头。他正要离开时，一眼又瞅见外面山林中的建筑。

“那是座神社吗？”杨树指着远山问道。

“是，一个神社遗址。当我买下这块土地时这里有很多人工建筑，我拆掉了大部分，只有那座神社，政.府说是遗迹不能随便拆，我就保留了下来。”

“遗迹？这里是日本？”

“日本九州。”内森点点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