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里安安静静的，秦瑟瑟都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这是她第二次与楚淮山独处，第一次时对他还知之甚少，除了觉得他有些严厉之外并没有其他特别的感觉，甚至对于他所表现出来的严厉有些不以为然。

此刻，秦瑟瑟却是紧张的。

知道他曾在朝堂之上当着慕云廷与文武百官亲手掐死一个驿使，现如今又派人杀了吕绾绾用来打击吕参。

秦瑟瑟知道，他是一个霸道又心狠手辣之人。

她猜，那个光顾了刑部翻过卷宗的高手，也是他派去的。

他怎么突然来重华宫了？

“娘娘身上还有伤，坐下吧。”楚淮山开了口，淡淡的语调中似乎有点关心。

秦瑟瑟微怔，笑了笑，“您也坐吧。”

两人分别落座。

秦瑟瑟觉得她该抓住主动权，就先开口问，“父亲突然过来是有什么事吗？怎么不让人捎信儿还亲自跑一趟呢？”

楚淮山一双眼睛凝视着秦瑟瑟，面色变得肃然，“因为从来还没有来过，才觉得需要亲自过来看看你。这些日子你在宫里做的还不错，怀上了子嗣，虽然夭折了，但能不被皇上排斥还亲近了，确实不容易。听说你还帮皇上看刑部卷宗.....”

秦瑟瑟眼皮一跳，嘴角不自觉地动了动。

“看来皇上对你是相当的信任啊。”

秦瑟瑟干巴巴地笑，“还好吧。”

楚淮山声调突然下沉，“皇上人中龙凤，所以，皇后是不是已经一心扑在皇上身上，而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秦瑟瑟脸上的笑容凝结，嘴唇轻轻地颤动起来，“父，父亲，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最近我总觉得哪里出了问题，一些事情开始不受我控制地发展，我想来想去，只有你了。”

秦瑟瑟紧抿着嘴唇，暗咽了口口水，“最近我在养伤，所以......”

“所以你让杏儿乔状打扮到府里给楚河递话是个什么意思？”

秦瑟瑟一怔，“你......”

“老夫过的桥比你走的路都多，你以为让杏儿乔状打扮老夫就看不出来了？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玩起了猫腻。”

秦瑟瑟：“......”

“你说，你找楚河做什么？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秦瑟瑟强作出笑容，“相国大人神通广大，不是在各处都有眼线的吗？还用得着问我？”

秦瑟瑟因根本就没有把楚淮山当父亲，这句话说的生分了些。

在这楚淮山听来简直是大逆不道，他嚯地站了起来，逼近秦瑟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讲话？”

秦瑟瑟吓了一跳，身子后撤，也有些害怕，生怕他也会把自己掐死，她赶紧道：“我是实话实说，因为你突然过来，还说一堆莫明其妙的话，我，我脑子已经乱了！”

“既然乱了，就说实话，皇上是不是在卷宗里发现了什么，才又派人去刑部调年份更久远的卷宗？”

秦瑟瑟瞅着他，“您不是已经让人将重要的卷宗偷去了么？”

楚淮山眸子变冷，“你挺聪明，猜到是我。”

“难道您派的人没有得手？”

楚淮山不置可否，厉声道：“既然皇上这么信任你，你去阻止皇上，不要再胡闹下去！”

“皇上英明神武，有自己的主意，我能让他信任已是不易，根本无法左右他的决定，如果我去说，她肯定会怀疑我，好不容易取得的信任就有可能打了水漂，以后在宫里我还怎么帮您做事呢？”

“你这么聪明，会有办法的。”

秦瑟瑟紧抿了嘴唇，“父亲为什么这么怕皇上查到卷宗？”

“老夫从来不怕！”

秦瑟瑟睨着他，他分明说的是假话。

“苏若媚就是我的养母秦如玉对么？”

楚淮山倏然盯住她，“管好你自己，别乱说话！”

“我真的是被苏若媚掳走的？”

“你不需要知道太多！”

秦瑟瑟倔强道：“就算你不来，我也想找你谈谈了，你为什么要做这么多跟皇上过不去的事情？你就不怕皇上亲政后找你算账？你就不为楚府上下着想么？”

楚淮山眼窝深陷，“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为楚家着想，父亲，如果你想回头，还来得及。我是皇后，我会帮楚家在皇上面前说情的，所以，不要再跟皇上作对了，不要再暗中给皇上使绊子！我都是皇后了，楚家的荣耀已经到了顶峰，你还想怎么样啊？”

“我说过，你要做的是好好服侍皇上，为皇家绵延子嗣，其他的事情不要管，你都忘了？”

“可我也不想将来你获罪连累了姨娘呀！”

“别说了！总之你想办法阻止皇上查下去！必要的时候破坏掉他得来的证据！”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

楚淮山很生气，秦瑟瑟竟然这么不听话，可是她毕竟已经有了皇后的身份，他又真的不能把她怎么样，他沉声道：“如果我告诉你，恐怕你接受不了。总之，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皇上，为了大周！”

谁信？冠冕堂皇！

秦瑟瑟可是知道，他让梦湖在她分娩之时杀她的事情。

但她不能说，说了就等于出卖了梦湖。

她咬了咬嘴唇道：“那我呢？”

“你做好你的皇后就行了。”

“真的做好就行吗？你对我到底有没有父女之情？有没有为我的以后考虑过？你想过没有，我做了这些事情，皇上一气之下可能也会把我打入冷宫，我就会像苏答应一样，在冷宫里无人问津，悲惨死去。”

楚淮山的嘴唇颤动了一下，“老夫知道，委屈了你，老夫唯一觉得对不住的，也就是你了。”

秦瑟瑟想到自己与楚河所拥有的成对的玉佩，她不禁问，“我到底是谁呢？”

楚淮山眸子动了动，语气竟然缓和了下来，甚至有点安抚的意思，“你是大周的皇后，你只要记住这个就够了。做为皇后，既享受了无上的荣耀与富贵，就要承担起相应的责任。”

“可是父亲让我做的事情，似乎与这些背道而驰。”

楚淮山审视着秦瑟瑟，他似乎低估了这个姑娘的聪明智慧，她似乎知道了些什么，在矛盾挣扎之中，既然有挣扎，那就证明，她还没有告诉慕云廷。

她到底知道了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