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问海棠春知否
作者:遥舟无据 | 分类:言情 | 字数:12.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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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相配
阿圆愕然,向皇帝讨封赏的事儿岂是那么简单的,原先她只是听着,并未往心里去,可这不过数月,赵氏又再次提起了。
“阿圆要那县主的名头作甚?倒忙得祖父跑一趟,和皇上拉面子讨求。”她是心疼祖父年纪一大把还要做那等为小辈谋求之事,怪过意不去的。
赵氏咳了两声:“不打紧的。”面色似有遮掩,阿圆又望了望吴漾。
他嘴里塞了块萝卜糕,支吾不清地便脱口而出:“嗨,这镇国公府的匾额还是祖父亲自向皇上讨来的呢。”自家祖父做事浑像个土匪头子,这些年没少干这些不甚需要脸面的事。
便是老镇国公壮年时也曾经做过那等流氓行径戏耍敌军,如今老了倒是越发收敛了,可三五不时仍是会犯浑,亏得圣恩垂眷,才没有怪罪。
阿圆咋舌:“祖父平日里看起来很是严肃,却不想是个这样别致的人。”倒亏得阿圆机灵,话到嘴边硬生生加了个别致,赵氏也是抿嘴笑,忽而想起此行的目的。
“我听荔枝说你昨日落水了?”荔枝也是个躁性子,藏不住话,阿圆只好道:“阿娘不必担心,无什么大碍,幸得谢家公子相救,给我喝了一碗姜汤,发了一身汗,竟是什么事也没有。”
赵氏却拧了眉心:“不知是哪个谢公子。”金陵城姓谢的人多不胜数,要是知了名姓也好上门道谢一番。
吴漾顺嘴接过话:“还能是哪个,出入秦淮如自家的,除了谢昀还有谁?”不意已是说漏了嘴,阿圆心虚地别过眼,不敢看赵氏的眼睛。
“你去秦淮做什么?那等腌臜地。”秦淮乃是赫赫有名的风月场,如赵氏这般自小在深闺里长大的女子自是不耻。
阿圆心一横,扭头出卖了吴漾:“是跟着哥哥去的。”
哼!叫你在阿娘跟前口无遮拦。
吴漾也晕了,怎么就跟着他去的呢?猛得一拍脑袋,叫唤道:“金风这个吃里扒外的!”
阿圆道:“金风哥哥吃的是镇国公府的钱粮,咱们都是镇国公府的,他帮着我怎么算吃里扒外呢?”说罢还朝着吴漾做了个鬼脸。
金风正在门外守着,姑娘家的闺房自不是他一个外男可以进去的,可此刻这两兄妹闹腾的声音太大,他便是有心想避而不听也做不到了。
吴漾作势要教训阿圆,熟料小姑娘早已如兔子般得跑到赵氏身后,还嘟囔着:“阿娘,你瞧哥哥,整日里就知道欺负我。”
赵氏笑道:“漾儿,快别闹你妹妹了。”
吴漾才端正地站着,瞪了一眼阿圆,直瞪得小团子怯怯地缩在赵氏身后,末了还不忘探头出来给他一个鬼脸。
“你如今也算是个大人了,明日便要走马上任,更得稳重些,在外供职终究比不得家中,需知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说的正是这个理,你同你妹妹闹一闹也是没什么的,可莫让你祖父瞧见,他对你寄予厚望,看见了免不了又要伤神。”
其实论起来,吴漾也不过十六七岁的光景,只是个半大的小子,可金陵城的世家人才辈出,群英荟萃,个个都天资卓绝,少能扛鼎,周煊更是在他这般年纪的时候便上战场杀敌,弱冠之年就已经是名震四海的怀化大将军了。
“既然是谢家的大公子,这礼节是必不能少的……”赵氏约莫是想筹谋着去谢府走一趟,备些厚礼,也算是还了人情。
可吴漾却道:“如今谢府来往的人太多,谢昀早躲出去了。”
这下不仅赵氏看着纳闷,就连阿圆也转头望向他:“谢府怎么了?”
吴漾哈哈大笑:“阿圆,娘,你们是不知道,这谢昀今年十九明年可就二十了,正是弱冠之年,要是旁的世家公子,娃娃都生了几个了,可这谢昀虽说是留恋秦淮风月之地,却是到如今都还孤身一人,据闻是金陵城的世家嫌弃谢昀不学无术。”
说到这儿,吴漾冷笑了一声,又接着道:“说白了就是嫌弃谢昀身无一官半职,手无实权,他家虽说是世家门第,可一无爵位承袭,而无实权在握,谢昀又是那样的嫡子身份,洛阳过来的世家大抵都生来鼻孔里看人,非世家嫡女不娶,纵他生得一副好皮囊,又有哪个家族肯将自己的嫡女嫁过来?”
阿圆听得懵懂,本身她对这些世家也不甚熟悉。
可是赵氏却陷入了沉思:“你说的在理,这些世家门阀一向自视甚高,定不会愿意让谢昀娶一个庶女。”
可是嫡女又哪里肯嫁?这一来二去便将谢昀拖成了“老男人”。
“如此说来,周煊哥哥亦是了?”小迷糊旁的不关心,倒是陡然想起了周煊:“周煊哥哥今岁已是二十有一,比谢昀还要大上两岁,他也会娶亲吗?”
看着小娃娃稚嫩的脸,赵氏心软得一塌糊涂:“你周煊哥哥整日里不是在军营便是在边防,哪里有空给你找嫂嫂呢?”
赵氏心中也是怅然,周家夫妇走了也有好些年了,若不是当年事发突然,周煊此时也应当是儿女绕膝。
吴漾气不过,忿忿地砸了下桌子,阿圆被这突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只听他道:“都怨方家,那没心肝的女人!”
赵氏笑道:“那方家姑娘纵在厉害,这也隔了经年,该忘得早便忘了,你煊哥是自己不愿成亲。”话虽说得通透,可心里怎么都不是个滋味。
当年周将军夫妇和周煊两个兄长去了之后,便只剩下周煊和他侄子侄女,想来周煊多年不成亲也有这一层原因在里面,赵氏越想越觉得周煊这孩子可怜又可叹。
“娘,煊哥这样好的人,我瞧金陵城也没什么女子能配得上他的。”吴漾对这个不是亲兄胜似亲兄长的人推崇备至。
阿圆刚想损他一番,例如“你这话也不怕闪了舌头”如此这般,却未料赵氏竟附和地点了点头。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纵然周煊哥哥世间无双,可也总会有与之相匹配的人,她想得深入,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幅画面,周煊哥哥手握着一个女子,他面上含着浓郁的笑意,对她说:“阿圆,这是你嫂嫂。”
那女子看不清面目,却也猜得出定是眉目含春,她盈盈笑道:“往后煊哥哥的只能背我,只有我能躲进煊哥哥的怀里,阿圆再不可胡乱妄为了。”
没来由地惊出一身冷汗,她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会四周,发现赵氏和吴漾只顾说着自己的话并未注意到她的异样,不由舒了口气,也不晓得怎么被吴漾拿住了,他笑嘻嘻地望着她道:“阿圆,你道如何?”
“啊?我……自然是极好的。”也不知阿娘与他说了些什么,怎么两个人笑得如此开心,看着她透出由衷的喜意,那喜意与平日里的开怀有些不一样,可要说究竟是哪里,阿圆也说不上来。
吴漾嘴快,一向又没个把门的,忽而指着她便道:“阿娘快瞧,这丫头害羞了。”
赵氏掩着嘴偷笑,阿圆也不明所以,还是赵氏给她提了个醒:“方才我与你哥哥说煊儿的婚事呢,这丫头,你哥哥要把你给煊儿当媳妇,你还一个劲地冒傻气,可真是娘的傻阿圆。”
给……给周煊当媳妇?
阿圆短了气,一时有些不敢瞧赵氏的眼睛,只嗫嚅道:“阿圆还小,周煊哥哥都二十二了……”
赵氏道:“傻孩子,男人家年龄大些有什么,更晓得疼人,你阿爹不也比娘大好些么,一样好得很。”
阿圆连忙摆手:“不是……”这真是越描越黑,她不过还是个小娃娃,平日里她也瞧得出来,周煊怕不是拿她当女儿哄呢,如何对她生的出男女情谊来?
赵氏道:“咱们两府的情谊,你若是喜欢他,只消你祖父同他说一声,谅他也不会不娶你。”
可这本是他二人之间的事,怎么便上升到两府的情谊去了?
阿圆只好支吾不清道:“阿娘莫再提了。”
说了半会子,口也干了,恰好春草上了茶来,赵氏浅尝了一口:“你今日怎么喝茶了?”
阿圆平日不爱喝茶,只吃牛乳,今日竟也换了茶,赵氏也不由得新奇了。
“是表姐送来的,这花茶香喷喷的,好喝得很,不似那些苦茶。”阿圆献宝似的忙让香草替她将冯樱送来的一包花茶翻出来给赵氏看。
赵氏神色恹恹,也没言语,半晌叹道:“荆州的春日繁花竞放,我和姐姐总会去院子里采花做糕点。”可经年已过,姐姐也没了,独剩这么一个女孩。
“你表姐年纪也不小了,阿娘也当为她留意着。”自冯樱入府来,赵氏虽说从不曾短了她的吃住,就连修研学问也是同阿圆在一处的,可终究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难免会有疏忽。
“漾儿,你往后去当武职,必能认识些不错的男孩儿,可替你表妹留心,阿娘也好为她做主,也算是对得起阿娘的姐姐了。”
吴漾终究是国公府里出来的世子,初初授予的官职便是禁军统领,便是绕着宫墙,四下巡逻,古往今来任这一职的大多是皇帝信赖的世家出来的子弟。
可想而知镇国公府的荣宠。
吴漾也不推脱,张口便答应了,倒引得阿圆很是好奇:“哥哥,你明日便要去皇宫当值了?”
阿圆曾去过皇宫,所剩的记忆不外乎大和黑,这皇宫虽说堂皇了些,可终究缺乏了些人气。